刺杀事件过后, 林禹州他们无风无浪地在运河上航行了半个月, 如今已经出了江淮地界,进入了江南水道。
在船上的日子很无聊,好在这是走河道,沿途还能看见城镇,船只补给的时候,还能到岸上去放放风, 若是走海路, 那就更让人崩溃了, 除了水还是水, 风浪还特别大。
这些日子船上的生活让大家都相互熟悉起来, 傅爵和刘居组成了围棋二人组, 没事就凑在一起战一局,王峦是个安静的人,整日宅在房间看书画画, 汤承祖性子爽直,跟禁军护卫打在了一起, 还巨喜欢逗林聪,至于李肃庆, 他还晕着。
季庚自从见识到林禹州那非人的实力后就彻底赖上了他, 要不是害怕季盛彦,他都想跟林禹州同吃同睡了。
林禹州用季庚收集的药材制作出了培元丹, 这玩意儿的作用就是洗精伐髓, 顺便能增长十载功力。
季庚的根骨一般, 不吃药没救,而且内力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他现在才开始练,没有机遇,这辈子都成为不了武林高手。
林禹州给他这个机遇,不过培元丹吃下去要受点苦,也没啥,就是要经历一番烈火灼烧的痛苦,由内到外的。
季庚性子急,林禹州建议他到了闵州后再吃,可他根本等不了,拿着培元丹就走了。林禹州只得让阮铭翼跟上去看着,毕竟这玩意儿阮铭翼也吃过,知道其中的厉害。
季庚走后,林聪哆嗦了一下,他看柳絮吃过,也清楚那药丸子的恐怖。
“现在知道我对你仁慈了吧”林禹州挑眉看向林聪“让你好好练武都不听,下次再偷懒,就逼你吃药。”
“我是书童又不是护卫,会点儿身手不给大哥儿拖后腿就行。”林聪吐了吐舌头转身朝外跑,“我去厨房看看午饭吃什么”
呵,活该你胖死林禹州叹气,找了个坑货跟班,他真没当龙傲天的命。
“这小胖子命真好,有你这么一个主人。”刘君跟傅爵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们下完了一局,出门来透透气,他晃动了一下手腕,接着道“你这是将他当弟弟养啊。”
林禹州笑笑,某种意义上说,林聪算的上他弟弟,毕竟林聪的爹是林家老仆,他喊一声林伯一不算过分。
得嘞,有人天生会投胎,做仆人都比别人幸运,刘居暗自叹气,感慨完,他问林禹州“禹州,那个药丸我能吃吗”
是男人谁不想跟戏文里的侠客一样能飞天遁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是男人的浪漫,刘居自然也不例外。
林禹州挠了挠鼻子,发现站在刘居身后的傅爵也露出了向往的神色,看来大家对武功的向往,不分古今,不分世界啊。
如果说季庚的根骨不行,那刘居就叫没有根骨,给他吃培元丹,除了能让他的身体变好点儿之外,没有其他用处,他的丹田跟漏斗一样,存不住内力。
为了打消他的念头,林禹州指着季庚离开的方向道“你先去看看十皇子,预估一下你自己的承受能力,再决定要不要吃。”
顺着林禹州指的方向,刘居屁颠屁颠的跑远了。
傅爵没跟着去,他走到林禹州跟前。
林禹州问道“不跟去看看”
傅爵摇头“我决定试试,看与不看都一样。”
傅爵根骨不错,算是习武的好苗子,再加上他的心性,林禹州预感他可能成为这个世界第一匹武道大家。
想到这儿,林禹州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转身盯着傅爵,问道“傅伯父一直希望你从政,你不会是想跟我去北疆就不回京了吧”要是傅爵习武从军了,傅家人不得疯
傅爵沉默。
林禹州感觉要糟,他可能要被好友摆一道了。
“二榜传胪要是弃笔从戎了,你让我怎么向你的家人交代”林禹州揉了揉额头,满脸的无奈,“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想法”
傅爵轻笑“初听你的计划时,就有此打算了,待我们去了北疆,我会休书一封,你带回京城便可,不会让你为难的。”
为难倒也谈不上,林禹州想到他跟季盛彦一起拟定的军事变革计划,以后文官肯定会进入军队管理层,“政委”的存在是必要的,“参谋”的设定也是必须的,别小看文人对战局的把控,坑人他们才是专业的。
林禹州打量了一下傅爵,这或许是一个机会,军制变革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有个试点也能说服大众,虽在军中,却是文官职位,算不得军户,想来这样,傅家也不会执意反对了。
想法虽好却不完善,林禹州并没有将其说出来,他还需要跟季盛彦商量一下。
傅爵注意到林禹州的神色变化,可他没有问,而是转移了话题“我们不在江南停留”
林禹州点头“船到杭州城后,改陆路继续南下,江南是四皇子的战场。”
傅爵沉思了一下,开口道“大皇子跟江南有牵扯。”
“你也看出来了桃花宴的事情让三皇子和宸贵妃栽了了跟头,他大概以为自己可以乘机打压三皇子,拉拢江南盐运集团接手他的势力吧。”
一个长期不受重视的人,猛地被赋予了重任,总会看不清现实,季荣便是这样,他的心飘了起来,将许多事想的太简单,也太自以为是了。
“刺杀主谋已经查到,但是我们能如愿吗”傅爵背着手看向河面“皇上五下江南,四次皆由甄家接待,他们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终是不同的。”
“户部的账册有看吗”林禹州看了傅爵一眼,他敲着手心说道“国库空虚,相当一部分银子是被官员借走的,甄家为了接待皇帝陛下,曾在户部支出了四大笔银钱,至今未还,用皇上的钱接待皇上,这么想也没错。”
傅爵不赞成“户部的钱是属于季朝的,若是”
林禹州朝傅爵使了个眼色,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们右前方,邵珑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
“走。”林禹州不等邵珑过来,带着傅爵朝甲板走去。
确定周围没人,林禹州说道“国库空虚,皇上内库也不丰腴,其实甄家很有钱,他只是不愿意还钱罢了。”
傅爵回头看了一眼邵珑的方向,见他已经回房间了,便开口问道“太子殿下不准备整顿户部,让这些官员还钱吗”
“钱肯定是要还的,但怎么还,还需斟酌。”这个问题林禹州和季盛彦讨论过,需要将户部所有账目查清楚,才能拟定一个可行的政策,强制要账,治标不治本。
官员向户部借钱,除了嘉隆帝为了彰显自己仁慈大方让户部大开方便之门以外,朝廷的薪资制度也要占一部分原因。官员薪资太低,很多中低层官员养不起家,不得不借钱,让这些清贫官员立即还钱是不现实的,甚至会逼得其中一部分人铤而走险,变成贪官。
傅爵也想到了要账的复杂性,要分辨出哪些人是真需要借钱生活,哪些人是为了私心贪用朝廷的钱,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需要大量的调查。
“不谈这个了,等江南事毕,户部沉珂也就解决大半了。”林禹州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傅爵“到闵州后吃吧,”
傅爵接过瓶子,点头道“谢谢。”
林禹州跟傅爵分开后便回房了,他拿出那面季盛彦给的镜子,运转灵力,镜子里浮现出邵珑的影像,他阴沉着脸坐在桌案旁写信。
这镜子不如监视器,不能调整焦距也不能将画面拉进,林禹州看不清邵珑写的什么,不过影响不大,不管他写什么都送不出去。
林禹州伸出左手抹了一下镜面,邵珑的影像消失,过了一会儿,上面浮现出一位穿着四爪蟒袍的英俊男子。
太和殿内,季盛彦若有所觉地朝虚空中看了一眼,他勾了勾嘴角,将注意力又转回了大殿之上。
季琮跪在大殿中央,虽然他嘴里喊着冤枉,可对于冯唐摆出来的证据却无从辩驳,刺杀事件他没有直接参与,但人证和物证都将甄氏牵扯进来。
嘉隆帝幽幽地看着季琮,他将手里的奏折丢到地上,冷声道“即日起将三皇子幽禁在皇子府中,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他出来也不许任何人探视。”
“父皇”季琮往前一扑“父皇,儿臣真的不知道啊,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父皇,还请您明查啊”
嘉隆帝偏过头吼道“拉下去。”
季琮被带走后,大殿寂静异常,大家都知道,刺杀事件甄家是罪魁祸首,宸贵妃干系重大,对她的惩处才是重中之重。
空气沉闷之极,过了一会儿,嘉隆帝突然问道“冯唐,大皇子和四皇子情况如何”
冯唐从队列中走出来,举着朝笏回答道“回禀陛下,两位皇子均安,臣已派水军护送他们南下。”
嘉隆帝又问“其他人呢可有伤亡”
冯唐答“无一人伤亡,十皇子跟着林修撰一起南下,他也无事。”
嘉隆帝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儿子在船上,如果这次刺杀成功,他一下就会失去三个儿子。
三位皇子同时葬身鱼腹,天下人会怎么看他史书会怎么记载甄家是想干什么嘉隆帝的眼神变的幽深而危险,他紧紧捏着龙椅的扶手,心中冒起熊熊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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