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和燕青护送着马车到清风寨门口时, 花荣正准备带人出寨,他接到了宋江送来的拜帖, 说是有关于清风山的事情详谈,请他今日下山一叙。
花荣印象里的宋江是个豪气之人, 他虽然只是个押司却有忧国忧民的情怀。这一次见他, 也是想知道他在郓城杀人的事情始末,若是被人陷害的, 他便帮上一把,若不是,那便别怪他不客气了。至于清风山, 那就是一帮剪径劫掠的强人,他断不会放过。
刚走出寨楼,花荣就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三位亲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祖母母亲小妹”
“你先别激动。”史进一手挡住花荣,一手扶着花老夫人,“我们先进寨, 进去后,我详细跟你们讲述这次事情。”
花荣见三位亲眷的神色不对, 便听了史进的话,扶着花老夫人去了他居住的寨楼。
没过多久,清风寨右寨楼的厅堂里就传出来一阵悲伤的哭声。
史进将整件事说完之后,花荣气疯了, 他的眼睛红通通的, 里面仿佛肆虐着风暴。
“儿啊, 老宅被毁,你花二叔一家,陈三叔一家,还有那许多奴仆丫环全都死在清风山那帮匪徒手中啊。”花母拉着花荣的手臂,哭的伤心之极,“若不是恩公赶来及时,你的妹妹,她,她就活不成了啊。”
花芸听了这话,也哭了起来,昨日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要是被那贼子糟蹋了会面临怎样的境地,一想到那人曾经碰到过自己,她就觉得无比恶心。
花老夫人是三人中见事最多也最能稳得住的,她擦干净眼泪,板着脸问花荣“你刚才说要下山见谁”
“宋江”花荣猛地反应过来,他一脚踹翻身边的茶几,怒道“那贼子居心叵测竟敢设计于我”
“这等心机不是普通山匪能有的,你若是赴约,便坐实了与山匪勾连,到时候我们又被他们抓上了山,你会怎么选真是桩桩件件都算计到了,好手段,好谋略。”花老夫人一拍桌案,悲愤道“这是欺我花家无人。”
花荣咬着牙齿,嘴里出现了血腥味。
“你也是糊涂,一个杀人犯的约有什么好赴的那些好听的名头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真正的仁义之士会落草为寇吗”花老夫人强忍心伤,花家几十口人命,这场血债一定要报,但他们不能视大宋律法为无物,否则他们跟那些强盗有什么区别“你且按捺住心中仇恨,将那宋江抓住后交由官府查办,切莫私自打杀了他。”
花荣紧紧捏着拳头,上面青筋暴起,“孙儿明白了,我这就带人下山去,将那宋江抓起来。”
燕青闻言,摇头道“估计他已经逃了。”
史进疑惑“小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他跑了。”
“还记得在山脚集镇上我说的可疑人吗”燕青叹了一口气,现在回想起来,他们怕是将一条大鱼放走了。
“那时我就觉得那人眼熟,如今想来他就是宋江了,只不过他脸跟画像上的有些区别,我这才没将他认出来。我看到他时,他正朝集镇出口走,想是他在集镇上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知道计策失败,就遁逃了。”
史进忽地站了起来,这个答案让他很是自责“怪我,怪我,我说话声音太大了,就不该在集镇上提这个茬儿。”
花母见状,赶忙说道“若没有恩公,我们早死了,这是天意,谁都怪不得。”
“这跟你没关系,只要宋江没逃出青州,我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花荣恨的咬牙切齿,老宅的事情他只告诉过宋江,清风山的匪徒能找过去,定是他说的,此仇他记下了。
燕青见花荣正在气头上,便吩咐属下去收拾三间屋子出来。
花荣一拍脑袋,三位亲人从青窑县赶来,想是一晚未睡,该先安排她们的。
燕青知晓花荣不畅快,估计他想跟亲人独处一会儿,就把史进拉走了。
季盛彦坐在书房里翻阅燕青调查出来的关于刘高贪污军费的证据,听到史进声音时,他抬头看了他一眼。
史进站在书房正中,将整件事情又讲述了一遍,还重点描述了时迁这个人。
季盛彦听完,问他“信号哨呢”
史进瑟缩了一下,低声道“忘了。”
季盛彦语气森冷“倘若时迁也是清风山的盗匪,你跟着他走便是中计,你待如何”
“呃”史进卡住了,他当时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心里就想着救人,此时被季盛彦这么一问,才觉不妥,“是下官冲动了。”
“训练翻倍,禁军条例五十遍。”
史进一听季盛彦的处罚,整个人打了个哆嗦,训练翻倍没什么,但禁军条例已经扩展了三大块,涉及内务,队列和纪律三个部分,长长短短加起来有上千条,抄五十遍
燕青看向史进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但抄条例这样的事情,他帮不上忙,未免季盛彦火气加重,他赶紧将史进拉走了。
史进走后,季盛彦拿起桌案上的毛笔,一抖手腕,笔杆朝屋梁疾射而去。
“哗”时迁翻了一个身,躲过笔杆,落到了地上。
季盛彦直接问道“你想加入禁军”
时迁敢跟史进开玩笑,甚至逗弄于他,但是面对季盛彦,他却没这个胆了,听到他的询问,便点了点头“小的仰慕禁军风范,想加入禁军。”
季盛彦盯着时迁看了一会儿,他重新拿起一只笔,在纸上写了一排字,然后他将写了字的纸折起来放进信封里,对时迁说道“将它送到东京。”
时迁愣了一下,没明白季盛彦的意思。
季盛彦又道“你将这封信送到东京龙腾楼,自然会有人接你入禁军。”
时迁眼睛一亮,如果别人说这话,他肯定不信,但眼前这位是禁军太尉,是百姓心中的青天大老爷,肯定不会骗人。他直接将信揣进怀里,朝着季盛彦拜了一拜,身影瞬间消失在书房中。
老宅被毁,家人险些遇害,这让花荣处于随时爆发的边缘。祖母已经给爹和祖父去了信,他们很快便会得到这个消息,想到这儿,花荣更添自责,暗怪自己眼瞎,错认兄弟。
心中憋着火,花荣将青州资料背了下来,这一次他要一举摧毁清风山。
史进带着时迁来找花荣时,看到的便是他恶狠狠背资料的模样。
花荣注意到两人后,走到他们面前,一掀衣摆就要下跪道谢。
史进和时迁同时出手,一左一右将他架住。
“你可别这样啊,都是兄弟,你亲人便是我亲人。”史进撑着花荣,让他跪不下去。
“对对对,以后都是禁军兄弟。”时迁还没加入禁军却也打蛇随棍上地说了句。
花荣心情复杂,但见这两人的样子,便也不跪了,开口道“今次之事多谢二位,如此大恩没齿难忘,以后用有的着我的地方,请一定开口。”
史进拍了拍花荣的肩膀,“别说这个了,找你有事商量。太尉让时迁兄弟去东京,不如再找一些人同时迁兄弟一起,将老夫人她们也送到东京去,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花荣一听眼睛一亮,“还是你想的周到,青州剿匪难免会有落网之鱼,祖母她们待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家在京城有家产,送她们过去最好,可哪里去找护送人手”
禁军将士都是有任务在身的,花荣不可能抽调他们去护送自己的亲眷。
“这事好解决。”燕青的声音传来,他跨进门槛,说道“青州指挥司统治秦明即将调职到大名府做宣威将军,从青州去大名府刚好经过东京,可请他帮忙。”
花荣先是一喜,后又犹豫了“虽然在清风寨做了好几年知寨,但是我跟秦明不熟,跟他的徒弟黄信还产生过矛盾,他能同意吗”
“肯定可以。”燕青很确定,秦明的调职是主人一手促成的,而花荣是主人嫡系部下,秦明想拉关系都来不及,又怎会因为徒弟而放弃这个机会
花荣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我亲自去跟秦将军说,若是成功,以后还烦劳时迁兄弟了。”
时迁摇手“不客气,小事一桩。”
远在东京的林禹州还不知道青州发生了这么多事。最近都城的细作增多,朝廷各部快忙疯了,锦衣卫所和开封府联动,将城中的地痞混混一网打尽,这里面便有那位在原著中觊觎杨志家传宝刀,最后被杨志反杀的牛二。
本来林禹州是不会注意到牛二这种人物的,奈何他跟武大郎扯在了一起,这其中还牵扯到一位历史名人,马植。
有人会说马植是北宋亡国的第一奸臣,林禹州却不这么看。这人是出生在辽国的汉人,由于血统的关系,即便在辽国做了官也不受待见,历史上他投靠童贯,化名李良嗣,潜入大宋向宋徽宗献了联金抗辽之策,因此还被宋徽宗辞了国姓,可惜后来金兵南下,北宋灭亡,他也被处死了。
其实他献策的时候,金国已经很强了,灭辽是早晚的事,而当时的北宋内乱不止起义不断,国力衰退严重。辽国灭亡,宋金两国发生了直接的利益冲突,彼时的大宋已经没有跟金对抗的资本,步入辽国的后尘是无可避免的。
一开始,辽国没将女真放在眼里,大宋又何尝不是辽养出来一头猛虎,这其中大宋的功劳也不小。
纵观这段历史,林禹州还真挺佩服完颜阿骨打这个人的,这是个人才,要想让这样的人才臣服自己,花费的精力可想而知。
把放飞的思绪拉了回来,林禹州继续阅览马植的资料,没了童贯,这人还是从辽国逃到了大宋,为了找到攀附对象,他盯上了武大郎。
“牛二已经招了,是马植花钱让他去找武大郎麻烦的,目的是为了英雄不对,目的是为了救美也不对,目的是为了接近武大郎,让武大郎对他心生感激。”曾纡说这段话的时候特别别扭,牙齿和舌头一直在打架。
童成笑呵呵地接过曾纡的话头“武大郎将炊饼卖进了开封府,卖进了禁军,还卖进了皇城,民间都在说他与官家相熟,马植大概是想通过他见到官家吧。”
林禹州瞥了这两人一眼,他俩这一唱一和,配合的愈发好了。“暂且将马植关押在开封府,派人查一下,看他跟金人可否有联系。”若是跟金人无关,这人便能用。
童成和曾纡退下后,书房顿时安静下来,林禹州抬头看向窗外,夏日炎炎,但他的内心却很平静。如今的大宋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发展环境,女真族的崛起已经无法阻挡,但可以在它发展的道路上增加一些荆棘,辽国不能那么快被灭亡,他需要这两国相互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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