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禹州走到鱼产店门口, 看见那位叫陈三的活计帮着将车上的货物往下挪。这一批货物总共有五辆车,闻着味道, 应该都是鱼鲜类的。
“大哥,你歇会儿, 我来帮你。”
熟悉的声音让林禹州愣了一下, 他抬头看向来人,发现这也是个熟人, 原少华山二当家,现开封府捕快头领,跳涧虎陈达。
陈达还穿着公差服, 他三两下帮陈三卸完货,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鱼产店门口的林禹州,顿时吓的一歪栽。
“哎,陈达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陈达看向扶着自己的人,扯着嘴角道“多谢李俊兄弟, 我没站稳。”
“还以为你昨晚去逛花街了,腿都软了, 某兄嫂在外城开了一家鱼馆,请了好几个手艺了得的大厨专做江鲜,等卸完货我们一起吃一顿,陈三哥也来。”
陈达偷偷看了一眼林禹州, 开口道“今日我当值, 怕是去不了了, 待我沐休的时候,再去吧。”他说完就祈祷着李俊赶紧同意别再废话了,当值巡街的时候被官家发现自己帮兄弟干活,回开封府后少不得要被罚俸,可不能再错上加错。
林禹州见状眉头微微上挑,他走到陈达面前,笑道“今日也是巧,我来这店里买干货,没成想居然遇见了陈捕快。”
陈达张了张嘴,突然想起曾纡陪着官家微服时的称呼,开口道“林公子客气了,这家鱼产店里的鱼干是东京城最好最新鲜的。”
李俊看向林禹州,眼底闪过一丝惊叹,只有东京这样人杰地灵的地方才能养出这样的人物吧面对这样风光月霁的人物,他声音温和了许多“陈达兄弟不介绍一下”
林禹州拱手笑道“在下林禹州,一个普通的商人。”
陈达偏过头去,这可不是普通的商人,这是大宋最尊贵的商人,他心底吐着槽,但面上也没表露出更多的情绪。他看出来了,官家对李俊很有兴趣,大概想通过自己认识他。
想通了这点儿,陈达的心安定了,便积极地为李俊介绍林禹州,还积极地拉拢两人的关系,故而中午的这趟鱼馆之旅,他还是蹭上了。
揭阳岭鱼馆建在东京外城西边,紧临着汴河,位置十分便利,临河一侧的对岸便是外城一号码头,那里来来往往的商旅非常之多,叫卖的小商贩更多如过江之鲫。
鱼馆共五层,最上面一层只有三个包间,均是招待有钱人的,李俊请客,自然也会选在这里。他带着人走上五楼时,边走边说道“这条街上的房屋都是用工部造出来的水泥砖建造的,建完之后又统一将外墙涂成了浅青色,所以这条街又叫青街。”
李俊是看出来林禹州对外城了解不多,才开口介绍的。他从陈达的态度中感觉到林禹州的不一般,这让他有一种自己的命运会有重大改变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曾经在他决定离开揭阳岭转行做鱼商时出现过。
进了楼上包间之后,李俊拉住店小二,“解宝大哥,你跟顾嫂子说,某这里招待的是贵客,让鱼馆里手艺最好的大厨来做菜,上最好的酒,钱记载账上,月底一起结。”
“说钱就见外了,李俊兄弟,扬子江里的活刀鱼给弄两缸来。”
李俊拍着胸口道“大哥开了口,这活刀鱼的事情包在某身上。”
解宝乐呵呵地走了,李俊合上包间的门,转身解释道“这家店是某在登州认识的一个兄弟开的,他叫孙新,有一绰号叫小尉迟,他的娘子姓顾,武功了得,人称母大虫,是这店里的老板娘。”
这几个名字林禹州熟悉,都是原著人物,看来他和季盛彦扇的不是蝴蝶翅膀,改变这么大,这得是大鹏展翅。
众人坐定之后,叫解宝的店小二给大家上了酒菜,主菜是鱼馆特色江鲜刀鱼锅,其他小菜也具是用河鲜做成的。
李俊招呼大家动筷,每人都敬了一杯酒。
林禹州喝完杯中酒,问道“李兄一直做着水上的营生”
陈达听了这话,偷偷踢了李俊一脚,他不能提示太多,只希望李俊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李俊放下酒杯,他斟酌了一会儿,回答道“这个营生李某才做两个月,以前做的是占山为王的买卖。”
陈达一听这话脸都变了,他低着头不敢看林禹州的脸。
林禹州倒没多说什么,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来。
“李某祖籍江州,原是扬子江上的艄公,偶尔做些私盐买卖,在揭阳岭有一块地盘,也做过一些劫富济己的事情。以前世道黑暗,揭阳岭那一块儿盗匪横行,渔民根本没法靠打鱼谋生,李某不才,称霸揭阳岭后,只能保证揭阳岭地界内渔民有鱼可打,有营生可做。”
林禹州但笑不语,原著中李俊是一个善于韬光养晦的智者,他的结局是最好的,在梁山好汉们死的死伤的伤时,他急流勇退,带着心腹兄弟远渡重洋,最后还当上了暹罗国国王。不过这人在水浒故事结局前,并不是一个怀有仁心的人,否则也不会提出“水淹太原城”这样的计策来。
一城百姓命丧水患,尸骨堆砌如山,如此的惨象才换得李俊幡然醒悟,所以眼下他所说的话,得打上一些折扣。
李俊猜不透林禹州的心思,便接着说道“开年朝廷杀了一溜贪官,百姓的日子好了,揭阳岭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不过新上任的秋县令很是仁慈,发布告说只要岭上的弟兄弃暗投明,做些正经营生,以前的事情便既往不咎了。”
林禹州听到这儿,对李俊口中的邱县令挺感兴趣的,懂得变通和引导,这是一个很好的父母官。
“李某手底下的弟兄各个都是水中好手,世道清明,便也不愿意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了,于是大家就一同下山组了船队,平日里做些鱼货买卖,偶尔也做些护卫营生。”
李俊很是警醒,他口中虽提了好几次弟兄,但从没透露具体的名字,想是也防着林禹州,他目前对林禹州的身份有颇多猜测,没确定前,还是会有所保留。
林禹州听李俊讲完,心中便有了估量,他从不小看水浒人物的能力,而李俊也的确是他需要的人才,讲义气,有担当,懂变通,脑子还很灵活,只要他的刀口不对着自己人,心狠一点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林禹州准备开口的时候,包间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解大哥,李俊大哥在哪儿呢”
“东边甲字号包间,李俊兄弟在宴请贵客。”
“多谢告知啊,我找他有急事。”
林禹州刚听到这里,就看见包间门被“哗”地推开,来人直接对李俊喊道“大哥,李立那鳖孙子被秋县令给抓了,听说不日就要被砍头了。”
李俊咳嗽了两声,可来人根本不看他的脸色,依旧不管不顾地说道“早让李立把他那黑店给关了,可他就是不听,这不,遇上事儿了吧听说这次他逮了个肥羊,宰杀之际被官兵抓了个正着,也是倒霉。”
李俊叹了口气,转头对林禹州说道“这是我弟兄之一,名叫张横,他说的是催命判官李立,以前也是我兄弟,不过我们下山时,他不愿意随同,便断了往来。”
“啊大哥”张横满是疑惑,正要说话,却被李俊一个眼神止住了话头。
李俊无法,只得补充了一句“虽说断了往来,但到底兄弟一场,我在揭阳时,偶尔遇到他下山,也会请他吃酒。”
张横见李俊对林禹州的态度很是奇怪,便开口问道“这是谁”
陈达抢在前面回答道“这是林公子,是我家老爷的贵客。”这句提醒已经是冒很大风险了,搞不好回去得挨板子,他只希望李俊能听出他话中意思。
“陈达兄弟,你家老爷是谁”张横不明所以,李俊却反映过来,他起身朝林禹州跪拜下去,顺带还将张横拉倒在地。
林禹州笑问“你猜出我是谁了”
“某听过龙腾楼的说书先生讲的铡京案,知道官家喜微服,且化名姓林,陈达兄弟说您是他家老爷的贵客,他的老爷是开封府府尹曾大人,那您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很聪明。”林禹州将目光转移到陈达身上。
陈达立即跪下“官家恕罪”
陈三见状,吓得腿脚发软,他到底是个普通人,知晓自己面前的这位是皇帝,吓得六神无主了。
“都起来吧。”林禹州说完还出手拉了陈三一下,他要是不拉这一把,陈三就瘫倒在地了。“陈达,扶着你哥。”
陈达到底在开封府见过林禹州多次了,知道他一般不摆皇帝的架子,所以胆子也大了很多,扶着陈三的时候,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啊哦”陈三被掐醒了神,正要下跪给林禹州磕头,被他制止了。
林禹州伸手示意李俊他们坐下,他道“既然你们猜出了朕的身份,朕便也不卖关子了,禁军不日便会增设一支水军,很缺水中豪杰。”剩下招揽的话他没说,李俊是个有野心之人,他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李俊握着拳头,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才压下了心中的激动之情。禁军中会水的人肯定不多,而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只要能入禁军,这支水军领头人便一定有他。
张横这会儿还懵着,他傻傻地看着李俊,根本没办法组织语言。
这酒席无法进行下去了,再往下,就是一群人看着他吃了,林禹州没这爱好,话已经说完,他便起身离开。
今日微服收获很多,时迁,李俊,张横最重要的是季盛彦的信,林禹州带着一种捡到宝的心情返回了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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