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是书香世家,秦霂的爷爷跟爸爸均任职大学教授。秦家有三个孩子,秦霂排行第三。大哥秦明鸿选择了与爸爸和爷爷同样的职业,投身教育,如今已升为副教授。二哥秦明图则是国内大型游戏工作室的负责人,如今所创游戏已然获得国内多项大奖。
至于秦霂为什么比两个哥哥都更惹媒体的注意,则是因为秦霂还拥有一个演艺工作室。非但秦霂会时不时地给韩舒桐的朋友友情出演一些角色,并且据说旗下签约的艺人曾经得到过韩舒桐的夸赞。
夏星沉本来并不会太惹媒体关注,但跟秦霂公开恋情之后,她就连日常出行都会招惹记者。
还好她在化作人形的时候,一定会格外注意,并且时刻提醒自己是个人。
其它时候她会稍微放松自己,比如现在,一团黑白相间的毛绒肉球在沙发上悠闲地来回滚动。只见它滚不动了便舒展四肢,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一只爪子来回抚着自己毛茸茸的腹部。
这时窗帘有细微的动静,似乎有微风轻轻将窗帘撞开。
沙发上的毛团却静止不动了,下一秒便听到一道明朗的女声飘来:“小熊猫,我听说你跟你们家秦老板婚期将近啊,怎么你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声音刚落下,沙发上的肉团子便化成一阵白色烟雾迅速闪至办公室中央,与此同时烟雾中夏星沉的身影由模糊逐渐清晰。
夏星沉将自己的长卷发拨至胸前,明媚妖娆的五官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里非但没有被镀上半分暖意,眼底反而冰寒骤现,足以使人克制不住想要走近的脚步中道而止。
她轻启红唇,话音冷淡:“宁景笙,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突然出现在我办公室里。”
“哎呀,我不会在有人的时候进来的。”
刚才那道女声愈发靠近,下一瞬间夏星沉身边便显出一个人影来。
与夏星沉不同,那是个笑容灿烂的女人,外型成熟靓丽。
宁景笙用肩膀捅了捅夏星沉,挤眉弄眼地看着夏星沉:“哎,快回答我的问题呀。”
夏星沉勾起唇:“你的脸抽筋我可帮不了你。不过要是想被打回原形的话,我可以效劳。”
“啧……”宁景笙斜了她一眼,“你别装啊,快告诉我是不是要结婚了。”
夏星沉根本就不想理会她这个问题,干脆去办公桌拿了一份文件,坐到单人沙发上准备翻开。
宁景笙当然不会被她不理不睬的态度吓住,她伸手按住夏星沉手里文件,可怜巴巴地道:“你倒是理理我啊!”
夏星沉艳冶柔媚的容色仿佛凝了一层冰霜,冷静地开口道:“我理你什么?这件事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和她的恋情是假的。”
宁景笙都抖了好几下。
这只熊猫不至于吧?每次戳到她的点就要浑身冒冷气。
“你真是……”宁景笙泄了气,一屁股坐到夏星沉单人沙发的扶手上,“这次不一样啊,好多人说你们准备结婚了,你都没点反应的么?你的秦老板怎么说?”
夏星沉把文件往旁边的长沙发上丢,深吸了一口气靠进沙发里。
“我们之间还是那个样子。我们不会成真,不会结婚,我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
她的语气不再那么冷淡,带着一些淡淡的怅然,可仍是无法动摇的坚定。
她可以陪在秦霂身边很久很久,即使有一天她们这段虚假的关系结束了,她仍旧会以朋友的身份陪着秦霂。她从不想要让这段关系成真,她不能让一丁点可能性存在。
宁景笙低头,正好见到夏星沉闭上双眼,忍不住仰头叹道:“你考虑这么多干什么?喜欢就上啊,还能有我们几千年大妖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么?又不是说妖和人类不能结婚,最近还有好几对结婚了呢……”
她越吹越嘚瑟,还用手肘顶了顶夏星沉,谁知道再一低头便见到夏星沉寒气逼人的脸。
“不是,你别这么看我……”宁景笙干笑着停下用手肘顶夏星沉的动作,“我这不是为你着想么?你看看,你要是不跟她结婚,那她每一世都不记得你,你每隔几十年就得想办法去认识她,她还不一定愿意跟你交朋友。多惨……”
夏星沉语气平淡地问:“你说够了没有?”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么?”宁景笙咬着牙,压了压那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伸出一根手指戳着夏星沉的肩头,“你不就是担心你们俩要是真发展到那个地步,她会犹豫要不要接受后果么?到时候再让她选不就行了?”
她觉得夏星沉就是考虑得太多了,妖和人类在一起是会影响人类的命途,但还是可以选择的啊。实在不能接受的话不结婚就是了,现在这么藏着掖着的算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内心吐槽完,夏星沉便眉间微蹙:“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妖是怎么跟人类沟通的,我只知道我没有任何权利让秦霂面对这样的选择。”
宁景笙从沙发扶手上跳下来,很快反驳:“但你有让她知道真相的权利。”
“这个权利可以当做不存在。”夏星沉的目光追上去,神色淡然,一双眼眸如沉静古潭,“尤其是在知道以后会影响人生命途这样的前提下,她没有必要知道。”
宁景笙看着她那张漂亮得妖冶,却异常冰冷的面容,心里燥得不得了,干脆吐出一句:“你又不知道你们两个会不会走到那一步?先顺着自己的想法不行么?”
“你这几千年都活到哪里去了?”夏星沉勾起一缕笑意,眼底却温度不升,“就连人类都知道,给不起对方未来就不要去触碰。”
宁景笙嘟囔道:“我又不是人类,我为人类想什么……”
夏星沉闻言,右手掌心向上,手心里凝聚了一团黑白相互环绕的雾气。宁景笙吓得瞬时间化作一团白雾散开,办公室里回荡着一句“我走了我走了,拜拜”,便再不见人影了。
夏星沉这才将手握起,那团雾气湮没在她的掌心。
可宁景笙的话却并没有随之消散,反而久久地在她心头萦绕。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像一个人类那样,能够将藏匿在心的话全都告诉那个一静一动都牵动自己心绪的人。羞涩也好,大胆也好,总有一个方式能够表达。
但她终究不是人类,她不能让自己有跟秦霂产生牵绊的可能性。人类和妖结婚,那么原本短暂的生命便会形成另一种意义上的漫长。
依旧承受着生老病死,可所有的记忆都会保留,无数次的喜怒哀乐,还有无数次的病痛折磨。反复循环,永无休止。
宁景笙有些话说得对,还没有走到那一步,又怎么会知道会不会发展到那一步。可是一旦有了开始的机会,就会有走到那一步的可能性,她要怎么自私地去让秦霂承受这样的命途呢?
被宁景笙的话勾起了思绪的夏星沉心绪紧绷,正想要拿刚才那份文件来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她听到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信息提示音。
是秦霂发来的微信:“周末到我爸妈家里吃个饭,方便么?”
夏星沉正想回复,秦霂又一条信息跳了出来:“关系公开这么久了都没有见过父母,不太合适。”
这个理由也正是夏星沉想到的,她手指点了几下屏幕,回了一句“好”。
屏幕另一边的秦霂看到这个回复,稍稍地舒了口气。
她心里像是有一株小树苗在缓慢生长,从她对夏星沉有了超出友情的心思开始,这颗种子便埋在了她的心里。她想要尝试让它生长,长成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周六下午,秦霂的车停在夏星沉的小别墅外。
这是她第一次带夏星沉见父母,她想起来初见夏星沉的时候。那年的惊鸿一瞥让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今日她们会以恋人的关系面对所有人。
大约四年前,她在一个慈善晚会上遇见夏星沉。那时夏星沉并非独自一人,而是与知名演员宁景笙一同出席,出于对宁景笙的礼貌,秦霂主动与宁景笙打了招呼。
她记得宁景笙转身时,在一旁的夏星沉同时停下脚步。那天的夏星沉穿着一袭黑色晚礼服,高挑惹眼的身材被勾勒得十分完美,冷艳逼人。
宁景笙热情地与秦霂握手:“与秦小姐神交已久,今天终于得见了。”
秦霂的目光被宁景笙拉回,温和地笑笑:“我对宁小姐也是仰慕已久,今天非常荣幸能够见面。”
说完以后,她重新看向夏星沉,尚未开口时宁景笙便笑了:“秦小姐一直看着我朋友,难道是老相识?”
宁景笙的笑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仿佛看好戏一般。
秦霂此时终于感受到宁景笙风评中的“放浪不羁,百无禁忌”是什么意思了。能够以朋友身份陪同宁景笙出席这种场合的,必然关系亲密,再加上此时的情况,显然宁景笙非常清楚二人并不相识。
“不是。”秦霂大方一笑,再不掩饰眼底的惊艳,对夏星沉轻声道:“是这位小姐很漂亮,我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她原以为夏星沉不会理睬她,或者只是回以一个礼貌的颔首,谁知夏星沉上前一步,向她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夏星沉。”
就像秦霂想不到夏星沉会如此回应一样,她更想不到的是,后来她和宁景笙隔三差五就会在一些活动现场相遇,并且宁景笙身边都会有夏星沉。
久而久之,秦霂跟夏星沉有了私下的联系。两年前,她们的单独相会被媒体的镜头捕捉到,继而传出绯闻。
直至如今,秦霂仍然记得,那天的夏星沉视线转向她,问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办?”
那时的她看着阳光下夏星沉的面容,心如擂鼓,终于忍不住试探道:“你可以不要否认我们的关系么?很多媒体都怀疑我没有放下我的前任,包括我父母也一直很担心我放不下,可我目前并没有要开始一段感情的打算。”
“所以,你需要我来当挡箭牌?”夏星沉微眯双眸,思虑少顷后点了头,“看来,以后我们见面的频率要直线上升了。”
这挡箭牌一当就是两年。
秦霂很清楚,她不是没有打算要开始一段感情,而是担心自己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夏星沉答应这件事。
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的声音惊动了陷在回忆里的秦霂,她转头看去,是夏星沉上了车。
夏星沉先把手里的礼品袋子放到后座,然后系安全带时抬眼看她:“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秦霂静静地看了夏星沉几秒,忽地笑了:“没什么,就是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夏星沉偏过头看她:“嗯?那个时候怎么了?”
“想起那个时候的幸运。”秦霂的唇角弯起,轻柔笑道:“如果我那天没有四处张望,就不会看到宁小姐。如果我没有去跟宁小姐打招呼,就没有机会认识你了。”
仔细想来,倘若错失了那天的相遇,之后即便再有机会也是匆匆一面,不比那天闲适。
夏星沉怔了一下,收回的目光沉下一片柔光,“不会的。即使错过了那一天,我们也还是会认识。”
秦霂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沉吟后笑道:“也对。那次以后我们又见了那么多次,就算再忙,见多了也会熟悉的。”
夏星沉只是淡笑不语,没有再回应。
那是她精心安排的相遇,即使错过了那一次,还会有未来的很多次。无论这条路中途会出现多少岔路口,目的地仍旧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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