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坐到郝俊的专属vip卡座,封宸已经没了之前去留随意的自由,他冷着张脸,一只手把玩着手机,敷衍地听着台上的歌,手腕上黑色的Richard Mille机械表在斑斓光影下,偶尔反射出同样一层冰冷的弧度。
被迫营业感扑面而来。
郝俊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怕自己被无形杀气误伤,眼睛则一直盯着台上安静唱歌的七水,第一万次在心里疯狂释放彩虹屁:啊啊啊怎么这么好听!我要有一个亿就把小精灵包夜了啊啊啊啊!
“......黄昏的地平线,割断幸福喜悦......”七水微微鞠躬,在雷鸣般的掌声里道谢,紧接偏过头,隐匿在面具后的眼神不自觉变得欢喜,直直穿透人群看向封宸,“今晚的最后一首歌,送给我一个特殊的朋友。”
各色目光齐刷刷地从四面八方朝一个方向汇聚,大家都十分好奇七水口中的朋友是谁,能让他如此郑重献歌。
封宸坐在暗下来的阴影,冷着脸不着痕迹地往内侧沙发上一靠,把光留给一直想当“男主角”的郝俊。
郝俊整整领结坐直身子,十分友好地面带微笑和这些目光隔空打招呼,仿佛七水口中的朋友真就是他。
七水拿着话筒,微侧着头,低沉的嗓音透过喧嚣嘈杂的酒吧,缓缓送入封宸的方向:“......下弦月,让我想你......我愿为了爱沉睡,别醒来......”
封宸从小到大什么样的表白没见过,这种想借唱歌和他表白的方式,不好意思,在他心里激不起半点儿涟漪。
郝俊却听得泪眼汪汪,直到七水唱完,他还意犹未尽,眨着一双入戏太深的眼嘤嘤嘤地回应:“嘤,我也想你,今晚上咱们就一起为爱鼓个掌吧。”
斑驳的光勾勒出封宸面无表情的俊脸,他站起身,对还在做梦的郝俊说了句“走了”,直接去往酒吧门口。
郝俊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抱着沉甸甸的坚果花跟上封宸,眼睛却在不停搜索七水:“诶,刚才还看到小精灵在找我们,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
七水被一个喝醉的客人缠住了。
“抱歉,我不喝酒。”七水一边拒绝,一边不着痕迹地退后,对不远处的侍者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喊保安。
客人喝得爹妈不认,听七水说不喝酒,立刻嚷嚷起来:“不喝酒也行,嗝——你把面具摘下来,让小爷看看。”说着就醉醺醺地伸出手,打算硬抢。
混着刺鼻烟味的酒气朝七水席卷而至,他隐在面具后的一张脸厌恶地皱起眉,侧身躲过:“我长得不好看,会吓到你。”
“嗝——你当小爷是被吓到大的?!少他妈的和我废话,不想摘就给我喝酒。”客人“啪”一声把半杯色彩斑斓的混合饮料拍桌上,拿起另外一杯调好的威士忌,开始往里倒,直到晶莹剔透的酒杯再也装不下,沿着边缘漏出。
七水咬了咬牙,压下眼底濒临爆发的怒火,一口气喝完,沉声道:“我能走了吗?”
“走?我说了让你走了吗?”客人蹬鼻子上脸,撑着桌沿凑到七水身后,与此同时,不怀好意的目光不停扫过七水的翘臀,藏到现在的不良心思昭然若揭,“喝了我的酒,陪我出去唱首歌怎么样?小爷保证给你的小费不低于五位数。”
七水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真特么的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他下手重。
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一无所知的客人还在试图调戏七水,而七水这次没留情面,几乎是在他的手刚伸出来时就一把抓住,冷笑,另只手大力掰过对方肩膀,利落抬脚,朝他膝盖后方狠狠扫去。
“扑通”一声,客人直接双膝跪地拜了个早年,紧接还没从天旋地转中回过神,就又被一圈“天女散花”砸了个晕头转向。
“卧槽你他妈的活腻歪了!敢打我的小精灵的主意!”赶来的正是郝俊,气得眼都红了,一把推开七水跑上前,从沉甸甸的坚果花里抓起一大把坚果,照着醉酒的客人又开始咣咣咣狠砸,“我让你染指我的小精灵!我让你逼他喝酒还想带他出去唱歌!我让你不把他当人看!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这副德行!丑成这样哪儿来的资格当霸道总裁!”
他长这么帅都没舍得强取豪夺七水好嘛!
硬邦邦的夏威夷果巴旦木等各种坚果朝着客人噼里啪啦落下,犹如下了场冰雹,虽然体积小重量轻,但旋风似的密集砸到头上身上也挺疼的。
客人被砸得下意识抱住头,边躲边挣扎着站起身,开始清醒过来:“你他妈的谁啊?!敢砸我!保安?!保安!死哪儿去了?!我要告你们酒吧殴打顾客,你们他妈的给我记住了,一会儿我就让你们跪下来求我喊我爷爷!”
吵吵嚷嚷的叫骂声终于惊动了周围,几个保安迅速赶来,安抚客人的安抚客人,拉架的拉架。
七水沉着脸站在一旁,已经做好了被解雇的准备。
眼看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郝俊眼睛骨碌碌一转,叉着腰趾高气扬地说:“你问我是谁?呵,老子这就告诉你,你脚下踩着的地,你后面的江城地标,全都是我家开发的,老子打个喷嚏江城地面都得抖三抖!”
“让我喊你爷爷?你配吗你?!也不打听打听,全江城担得起爷这个称呼的,除了我封家,还有没有第二个。”郝俊居高临下地乜斜着眼,瞪着脸色“唰”一下变惨白的客人,心里却在给封宸磕头:嘤宸哥你千万不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小精灵丢了工作多可怜啊。
不远处,完完整整听到郝俊冒用他的名字、拉大旗作虎皮全过程的封宸,轻蹙了下眉梢,却没说话,只是淡淡看了他们一眼,紧接径直转身,迈开长腿离开。
没人敢得罪真正的权贵。
客人吓得酒彻底醒了,在保安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时,拼命摇头:“没事没事,刚才是我自己摔的。”
话落,能屈能伸的客人“扑通”一声在郝俊脚边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恳求:“爷爷,我能走了吗?”
“哎呀你这人骨头怎么这么软。”郝俊嫌弃地跳到七水身后,踮起脚探出头,拉长音调说,“走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客人刚松口气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惶恐地看着郝俊。
“走了就不准再来!以后若让我知道你敢纠缠七水,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郝俊气呼呼地挥着拳头,另只手还紧紧抱着被他霍霍得只剩一半的坚果花,“下次就不是这么坚果,而是棒槌!”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客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去的,连桌上剩下的酒都没敢喝完,留下一地狼藉。
七水怔怔看着封宸离开的背影,无声叹口气,这才收回视线,对帮他解决麻烦的郝俊真心实意地说了句:“谢谢。”
“哎呀不用谢我。”郝俊有些心虚地挠挠头,忽然想起自己的礼物还没送,连忙递给七水,兴奋地说,“这次是坚果,你总可以收下了吧?”
七水迟疑了一瞬,还是说了俩字:“抱歉。”
“这你也过敏?!”郝俊快疯了。
七水违心地点点头。
倒不是真的过敏,而是收东西这件事一旦开了先河,以后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更何况——他眼里只有封宸,怎么可能再收其他人的礼物。
郝俊恍恍惚惚地合上惊掉的下巴:“你有什么是不过敏的吗?”
七水下意识看向封宸离开的方向,轻轻一笑:“我对他不过敏。”
郝俊:“......”
这是在逼他和兄弟恩断义绝啊。
郝俊愁眉苦脸地思索了一会儿,果断摇头:“那还是算了,他对我们过敏。”说完,又笑嘻嘻地拦住准备走的七水,一本正经说:“你真的不考虑我一下吗?”
“我虽然没宸哥帅,但长相也拿得出手,虽然没宸哥有钱,但我家房子多。”郝俊绞尽脑汁地极力推销自己,“只要你不是非得找宸哥那么稀有的天菜,你就会发现我这样的大白菜也可以嘛,起码比一般的大白菜都长得好。”
七水先是一愣,紧接忍不住笑了起来,诚恳地看着郝俊,直接拒绝:“不用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他知道郝俊说的对,他也知道也许他可以有很多选择。
可喜欢一个人不就是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吗?
别人再好,终究都不是他。
虽然隔着面具看不清七水的表情,但郝俊还是听出了他言辞间的坚定,只好委屈巴巴地叹声气,勉为其难道:“那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就先从普通朋友做起,这总可以吧?你可以不接受我,但你不能剥夺我追求你的权利。”
七水:“......”
敢情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他哭笑不得,刚想再拒绝,高浓度混烈酒合的后遗症在此刻翻滚涌来,在他胃里作威作福。强烈的不适使得七水再无法继续待下去,他匆忙离开,拿好东西一路疾步去附近的一栋居民楼,直到锁上门,才像卸去重任似的扯下面具冲进浴室。
镜子里映出一张俊秀苍白的脸,双瞳漆黑,却藏着点点不易察觉的忧伤。
七水吐完,打开淋浴,将自己浸入温热的水流冲洗,洗完澡,又吃了颗解酒药,这才感觉胃里不再那么难受。
脑袋却依旧昏沉得像灌了铅,头重脚轻,看什么东西都有重影,七水一路踩着“棉花糖”回屋,阖上眼揉着太阳穴,正要睡觉,突然感觉身上有些痒。
他睁开眼,努力定睛,借着台灯柔和的光看清原来是胳膊上出了红疹时,脸上挂了三条黑线——以一招过敏走天下但实际上并不过敏的七水一语成谶,遭受到了“谎话说多也能变真”的下场。
七水在脑海里把今晚找事儿的客人又揍了个满地找牙,摸出手机,勉力睁着一双因为醉酒而愈发漆黑的眼睛,找到手机里的隐藏文档,晕沉沉地打字:我过敏了,你记得拿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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