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呕哑嘲哳难为听

    “含光君,含光君,不好了,冥室,先生招灵,却控制不住了。三姑娘已经赶去了。含光君···”

    弟子匆匆忙忙的进来说了这样一句话,将蓝湛想要说的话都堵在了肚子里,他连忙将桌上的忘机琴收进了乾坤袋中,起身向外走去。而魏无羡,听到了三姑娘这样的字眼,自然也坐不住,跟在蓝湛的身后向冥室而去。

    冥室之中,为蓝先生护法的思追和景仪竟然被这凶残的灵器狠狠的弹开,直接从门中飞了出来,蓝阮恰在此时赶到,连忙将二人扶起,“发生什么了?怎么如此狼狈?”

    思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捂着胸口道:“阿阮姐姐,蓝先生本想问灵,谁知它突然躁动起来,异常强大,根本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问什么灵?”

    “莫家庄的剑灵。”

    想到那一夜的剑灵十分凶残,不止会吃人精血,占人手臂,甚至上面还有阴虎符残存的痕迹。确实极难控制。

    蓝阮拍了拍思追的肩对思追景仪道:“你们二人先回去疗伤,我进去看看。”

    听到蓝阮要自己进去,思追不由得担心道:“阿阮姐姐,我已经遣人去通知含光君了,不然还是等含光君来了再说吧。”

    他虽然见过蓝阮出招时英勇的一面,然而剑灵毕竟凶残,蓝先生都丝毫不能耐它何,他就更担心蓝阮受伤了。

    景仪更是惊异,抛去大梵山上蓝阮的所作所为,她在景仪心中混吃等死的形象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够转变的。景仪更是担心她进去会遭遇什么不测。

    思追和景仪一左一右拉着蓝阮,一起等着含光君的来临。这两个人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负着伤,更忘记了冥室内,蓝先生还一个人对抗着那个极其凶残的剑灵,此刻正处于凶险万分的状态,他们只是觉得蓝阮冲进去想必会面临危险。

    蓝阮也明白这两个少年的意思,而且毕竟被两个受伤的人拽着,屋中又没什么动静,她也就没有执意进去。可是只不过等了片刻,就听到里面的弟子惊叫道:“蓝先生!!!”

    蓝阮这时也顾不得再等蓝忘机来了,一脚踹开了冥室的门,冲了进去。

    冥室的门是一扇漆黑的木门,牢牢锁住,有人进去,那便只能从里面打开,从外面暴力破坏不仅困难,也违反禁忌,问灵出现了意外,这时极其恐怖的事情,因为谁也不知道这问得的灵究竟是可以回答问题的,还是凶残暴虐,难以控制。

    屋中的阴气极重,让蓝阮又感觉到了被阴气影响的感觉。她究竟和阴虎符有什么关系?这点最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想要知道真相,恐怕得多接触阴虎符,或者是直接向魏无羡问明情况了。

    然而现在并不是给她想清楚阴虎符和她有什么关系的时候,蓝阮向上首方向看去,冥室的桌案旁边瘫倒着的蓝启仁,他的嘴角还沁出一抹鲜血,一名弟子搀扶着他,在一旁满脸惊恐的看着就在她不远处悬浮着的剑灵。

    她几步走到了案前,接替了蓝启仁的位置,准备不管问灵与否,先将这暴虐的剑灵控制下来。

    可是铮铮的琴声不过响了几下,方才还只是撒发这阴气攻击别人的剑灵此刻好像是遇强则强了一般,不止是阴气,加上阴虎符的加持,蓝阮竟然一时也难耐它何,而仅仅松懈了一刻,便被剑灵反客为主,遭到了剑灵上附着着的阴气反噬。

    普通人受到阴气的反噬状态应当如蓝启仁此刻一样,阴气与体内的灵气碰撞而变成了内伤,但是她却不同,阴虎符对她的效用,却不止如此。

    此时她只感觉到了那道原本已经结痂裂缝像是被一只看不到的手残忍的撕开了一样。不止是疼痛开始蔓延全身,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令蓝阮不明所以的空虚感。饥渴的想让她吞噬些什么将自己的身体填满。

    仿佛是在和她呼应一般,那柄剑灵上一阵阵浓稠阴暗的黑气,像是生了意识一般的纷纷想着蓝阮涌起,终于裂痕越来越大,她又见到了最近经常见到的景象。

    像是戏剧一样的展现在她的眼前,一时之间她又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看戏人还是戏中人。

    场景是在禅室,她的伤病初初愈合,因为放心不下魏无羡,想到岐山温氏的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就是云梦江氏,她背着蓝湛和蓝启仁偷偷下山一个人前往了云梦。可是又不知是缘何因故,因为她的一念之差,竟然与救云梦江氏众人的最佳时机失之交臂。

    她潜入莲花坞去救人,竟然遭遇了天谴。记忆仿佛凝滞在了此处,或者说是在这里卡带了一样,天雷滚滚而降的画面不断的回放,而她此时的感受竟然如此的真实。

    不论是恨天道不公的心情,还是入股的疼痛,都像是亲身经历一般。

    或许这话不对,这确实是她曾经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是她被尘封起来的记忆,只不过是又一次的回放,让她又一次经历那种仿佛要命丧黄泉的绝望的感觉。

    这一次她同阴虎符的斗法,她却是一败涂地,只能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不让再进来的人担心而已。实则不断重复的天谴的画面,让她痛苦不堪。

    而此时魏婴他们才赶到了冥室,冥室的门在蓝阮进去之后就重新的关了起来,徒留几个小辈在外面巴巴的看着,无计可施。这会儿看到含光君来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围了上去。

    思追甚至忘了行礼,匆匆的上前对蓝湛道:“含光君,阿阮姐姐方才进去帮先生,此刻不知如何了。”

    方才在静室里较着劲儿的两个人听了思追的话,此刻却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魏无羡走上前在门上打了一道金色的符咒,冥室禁封的大门豁然打开,蓝湛和魏无羡冲了进去,思追和景仪正准备跟着进去,那门却又突然的关上,将两人拍在了门外。

    思追和景仪只好又捂着伤,巴巴的在门外等着四个人安全出来。

    蓝湛和魏婴冲进门,就看到倒在一旁的蓝启仁,和他身边原本扶着他却被后来的一阵阴气攻击也倒地不起的弟子。

    还有,案后坐着的看上去极其痛苦,苦苦支撑的蓝阮,还有一柄不断向蓝阮那边输送阴气的剑灵。

    二人顾不得看看蓝阮和蓝启仁的情况,蓝湛匆匆的迈步到了蓝阮的身边,扶着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接替她的位置又抚起了琴。

    蓝阮清醒了一些,感受到了周围发生的事情,艰难的轻声叫了一句,“二哥哥。”

    又看了看另一边,想喊一句魏婴,却顾忌着蓝启仁就在附近,便只看了他一眼,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安安静静的等着蓝湛和魏无羡控制局面。

    蓝湛波澜不惊的坐在席上,魏无羡则旋身踩在了西首的方位上,将竹笛从腰间拔出,举到唇边,与蓝忘机地处两方围住了那剑灵。

    蓝湛抬手,一串弦音流泻而出,魏无羡则以竹笛相和,蓝阮捂着肚,奇怪的感觉又重新的涌上了心头。

    原本这和蓝湛琴声相和的事情本该都是蓝阮的活计,突然一下被魏无羡抢了,蓝阮忽然觉得魏无羡这不止是抢了她的活,好像是抢了她的相公一样。

    意思有点儿恐怖,但是反正也差不离了。

    他们所奏的这一曲名为安息,虽是玄门之中的名曲,但是姑苏蓝氏在玄门百家之中都以音律见长,即便是这简单的安息曲,其中曲调的变换,别说是其他门派的人,就是本门派的弟子,也有许多人都无法领略曲中的变化。

    但魏无羡不同,他音律极佳,往往听过一遍的调子就能复原个七七八八,更何况姑苏蓝氏的安魂曲,他在乱葬岗上听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了,按理说应当是手到擒来。

    可是他轻扫了一眼倒地不起的蓝启仁,心中幡然想到:“蓝老先生在此,我可不能露了马脚。”

    于是他忽然改了个调子,换了在大梵山上吹过的曲子出来,这曲子被他故意吹得错漏极多,气息不足,让人不忍卒听。如此不和谐的声音,就连蓝忘机都没有办法继续若无其事的再和他合奏下去了。恐怕也是实在跟不上这错乱的音符。他停下了手,面无表情抬起头,冷冷的扫了魏无羡一眼。

    魏无羡却厚着脸皮的权当看不到蓝忘机此时的样子,表情轻松的笑看了一眼蓝湛身侧的蓝阮,甚至颇有闲情逸致的送了一份秋波。

    蓝阮本就迟钝,又因为心思偏了,看了魏无羡这表情权当这个媚眼儿是抛给了蓝忘机。心中顿时一阵恶寒,突然发觉魏无羡竟然如此的不知廉耻,当着她和叔父的面就敢公然的露出此等断袖的行径,而且还做出这么油腻的表情,简直有伤风化。

    得不到蓝阮的回应,魏无羡委屈巴巴的低下了头,音调也不似方才那么诡异的欢快了。镇个魂,还表情那么兴奋,可不就是诡异吗?更何况那曲调嘲哳,恐怕就是放牛的都吹得比他强些。

    换上了一只有些幽怨的曲调,调子越跑越远,他转了个身,正准备继续吹,突然后边传来了异象,他回头一看,登时一惊,只见原本已经失去了意识的蓝老先生,此时竟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若不是他本来还没死,魏无羡几乎都要大喊一声诈尸!了。蓝启仁坐了起来,顶着一张七窍流血,七窍生烟,胡子嗓子、指着魏无羡的手都在发抖,声嘶力竭道:“别吹了!滚!滚出去!不许······”

    到底不许什么,还没说完,他又吐出一口鲜血,重新倒在了原地,陷入了方才的奄奄一息的昏迷之中。

    蓝忘机:“······”

    蓝阮摊手:“······”

    魏无羡则是目瞪口呆,方才的形容似乎不对,不是诈尸,是回光返照啊,呸呸呸!罪过罪过,这可是阿阮的叔父,也当是自己的叔父,怎么能胡说呢。

    不过他倒是理解了蓝启仁的“不许”后面究竟是什么意思。后面可能会接上:不许吹了,不许合奏,不许玷污含光君的琴音!

    至于深的是什么,他才不会想。而且即便他说了,自己也不会听的。

    蓝先生一倒下,魏无羡开始又一次尽力的想发挥自己的能力和水平将方才已经跑到了三十三层天外的调子拽回来,可是道具实在不甚给力,花了几秒钟的时间现做的笛子,能吹出个调来,已经不易了。不过即便是如此,那柄剑也好歹是在笛声和琴音的联合压制之下缓缓的落了下来。

    魏无羡看了一眼伸手捂着耳朵来躲避着笛声的蓝阮,再看方才被气的吐血的蓝启仁,心中竟然毫无羞愧之意的想到:这曲子难听归难听,有效果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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