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提着灯,走在前面边向大家介绍:“其实这座岛是收容所有无家可归的孩子们的地方, 能够来到这里, 都是大家的缘分。你们想想看, 如果不是岛上神明的指引,你们或许年纪轻轻就会被卖到不知道什么地方成为奴隶, 一辈子都在做苦力活……然而这里不同, 我们会给大家提供吃穿, 让你们能够修习法术。等到你们学有所成的那天,或许神明就会接引你们离开这座岛,到更美好的地方去。”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 像是已经重复了许多遍, 台词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一边不时回头观察众人的反应。
有利举起手问:“所以这座岛上是有神明的吗?”
卢卡斯轻蔑地勾了一下唇角, 但是他很快把自己的面部表情控制好,温声对他说:“是的, 神明一直在看着大家。但是当你们的能力尚且不足的时候, 你们还无法见到神明,沐浴在神恩之下。所以你们要尽快修炼,不要辜负了神明对你们的期待。”
他又仰起头,为众人指出岛上山脉最高的一处山峰:“看到那边的峰顶了吗,那里就是神明的祭坛, 每个月只有最优秀的孩子才能参与祭祀,到时候他就会被神明所拥抱,离开这座岛。”
“那我们要修行多久, 才算是符合标准呢?”狮子王又问,后藤点点头,他对这个问题也相当的好奇。
“不要着急,等把你们安排好之后,就会让你们用法石进行测试,资质越好的人,就会让法石的颜色变得越深。”卢卡斯说,“不过没有资质的人也不必担心,只要你们每天多锻炼,也能通过淬炼身体的方式让自己脱胎换骨的。”
“听来好像并不是什么邪教的样子。”纲吉在队伍最后面跟骸小声地讨论,“但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骸:“不要急,反正他们总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嗯。”纲吉点点头,跟着大部队一起走过弯弯绕绕的山路,来到山脚下的一排排建筑前。
“这里就是生活区,也是大家每天起居的地方。”卢卡斯把提灯挂在墙上,推开其中一扇门,将房间里的布局展示给他们看,“两人一间房,里面床铺被褥都很齐全,书架上还有书籍,你们可以随意取阅。现在,请你们先挑选自己的房间。”
还好他们这次来的人都是双数,纲吉几乎想都没想就拉着骸走进了其中一间,两把粟田口的刀也选了一间,山姥切与狮子王一间,另外有利和沃尔夫拉姆两个少年、孔拉德与尤扎克两个大人一个房间。
等到他们选定自己的房间后,卢卡斯过来做了登记,大家报的都是自己的假名,涉谷有利写的还是自己那经典的假名“原宿不利”。
这时太阳已经出来了,生活区里的孩子们也都起床,大部分的人看见他们时并不感到好奇,神情麻木,只有少数几个躲在建筑物后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眼里的情绪复杂难辨。
纲吉发现了几个,然而视线一对上时,他们就立刻缩了回去,躲得严严实实,好像刚才根本没有看他们似的。
卢卡斯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孩子,他在登记之后又领着他们前往不远处的修行区,那里有另外一名祭司,正拿着一本手册监督孩子们晨练,他会确定每个孩子的训练量,大多数的训练都是跑步、跳绳之类的,只有少数几个胸口别着蓝色花朵的孩子是坐在地毯上,对着一块透明的石头进行冥想。
一旦有哪个少年脱离了队伍,那位祭司就会一脸严肃地过去教训他,这架势看上去很有体育老师的风范。
纲吉最怕的就是体育锻炼了,他的运动神经在班上是倒数的,每回都会被老师当众点名,被全班笑话。
所以为什么到了异世界,他还是摆脱不了体育课的折磨啊?
他对自己的倒霉体质真是绝望了。
卢卡斯祭司带着他们来到一块拳头大小的透明水晶前,对他们说:“现在来测试大家的资质,不要紧张,即便水晶的颜色没有变化,也不是坏事。”
纲吉看了骸一眼,骸微微点头,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给水晶上了一层幻觉,让所有碰到水晶的人都不显示颜色的深浅。
毕竟按照他们这一队人的身份,几乎所有人都有能力给测试的水晶染上颜色。
卢卡斯在众人一一上前测试后,明显有些失望,表情变得更加不耐烦,态度也更敷衍。他做完登记,勉强说了几句鼓励大家的话后就收拾收拾东西离开,把他们丢给了那个眼里的教官……哦不,是祭司。
严厉祭司让他们跟着其他人一块跑圈,跑完之后才允许他们去吃早饭。
纲吉饿得不行,找到食堂之后正想坐下来吃桌子上摆好的食物时,忽然看见几个小孩鬼鬼祟祟地溜进了树林里。
他跟骸对视一眼,当机立断决定追上去。
有利等人见他们突然跑出去,一阵面面相觑后,也紧随其后,在灌木林中发现了被他们制服的几个孩子。
“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小心我去告诉祭司——”说话的孩子面红耳赤,像是这群孩子的头儿,其他人都不说话,只有他被骸按着头,脸贴在地上,还敢放狠话。
“kufufufu……你们要是敢去找祭司的话,又何必偷偷摸摸地离开食堂?”骸嘴唇微弯,盯着他道,“看样子你们在这座岛上生活了不止一天,肯定是发现这里不对劲的地方,只要说出来,我就放你们走。”
“你……你别乱说!能见到神明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我才不会觉得不对劲,你们别想套我的话!”那孩子梗着脖子大声说。
纲吉从衣服里掏出安娜的玻璃珠,珠子发出红光,他还没来得及控制,珠子中的血鬼术就被释放出来了。
——惑血·白日的魔香,闻到气味的人大脑机能下降,问什么就会回答什么,在这股魔香之下毫无秘密可言。
闻到这股香味之后,那孩子仍在挣扎,嘴里却开始叭叭叭地说了起来:“这里的食物有问题!吃了祭司们提供的食物,就会变成傻瓜,只会听从祭司的命令,平时根本无法正常交流,所以绝对不能吃食堂里的东西!而且每个月都会失踪几个人,虽然祭司们对外说他们是被神明青睐、已经离开了这座岛,但是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回来过……有一天我悄悄跟着去看了祭祀的现场,那些孩子上了祭坛之后突然就消失了!根本没有什么神明,都是骗人的,去了的人就会消失!”
那孩子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自己竟然就、就把秘密这么轻易地说了出来!
“所以你就带着这几个孩子,在野外寻找食物,从来不吃食堂里的东西吗?”纲吉问。
“对,我们一般都吃山上的果子,这些果子没有受到污染,是无毒的……”那孩子说完,表情更加懊悔,五官都扭曲了。
纲吉让骸放开他,摸了摸这孩子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杰克。”杰克看起来不过十岁,但是人很机灵,他懊恼地瞪了纲吉一眼,没好气地问,“你们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为什么我会控制不住地在你们面前说真话?”
“我们是来调查这座岛的真相的,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纲吉温和地说。
杰克脸上仍然有些警惕,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起身,几个年纪更小的孩子立刻躲在他的身后:“你们调查不了,这座岛上到处都是会迷惑人心的雾气,没有那些灯光,雾气很快就会让你发狂。以前也有人试图在半夜里跑出这座岛,但是跑到一半就自己跳进海里死掉了。”
尤扎克走到边上,掀开一层厚厚的大叶子,露出被叶子挡在下方的东西:“可你们不是也计划着要逃跑吗,连船都造得差不多了。你们打算用什么方法逃亡?”
杰克还不知道珠世的血鬼术只有几分钟,他想着既然自己莫名其妙会说真话,这个时候哪怕他想蒙混过关也会被自己打脸,只好继续说真话:“就……就是趁他们不注意,从岛的背面离开,用湿布捂住口鼻,只要离开这座岛,雾气的影响就会变小。”
这个叫杰克的孩子还是挺聪明的,难怪他在岛上生活了这么多天还能保持清醒。
“你们是同一批的孩子?是几天前来的?”孔拉德问。
几个孩子见他们确实没有要伤害他们,也不打算去告状,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了自己的来历。
他们跟杰克是同一批来到岛上的,已经来了有十天了,本来他们这批应该在上一次的祭祀中就被带走的,然而杰克带着大家在野外觅食,每回的测试都没有让法石变色,所以一直都没轮到他们。
只要再坚持几天,他们就能把船做出来,到时候就能离开这座岛了。
沃尔夫拉姆皱着眉问:“祭祀一般是几天一次?他们不是都有登记的吗,发现你们这么久都没有一个人能够去祭祀,难道不会起疑?”
“一般是七天一次。”杰克得意地抬起头道,“至于没发现我们这件事……你们就不知道吧,那些房间其实都是不上锁的,吃了食堂食物的人都会变得很笨,我们半夜里跟他们换了房间和衣服,修行区的祭司记不住我们的脸,他只认编号。”
骸冷冷地看着他:“如果我们没有发现你们行动可疑的话,是不是接下来你会把我们也当成替罪羊?”
杰克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发虚,低下头讷讷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我们虽然是被拐卖到这里来的,但是我们都不想死,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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