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在进入魍魉城之前又收到了昌浩的回信。
他们现在真的逐渐发展成了笔友,狐族有一条特殊的消息传递渠道, 速度堪比风系神将太阴、白虎, 两边即使相隔千万里, 也能在短短时间内把信送到,比现代的邮政还要快。
纲吉在上一封信里写了彰子的护身符对骸起到了保护的作用, 特地对此表示感谢, 昌浩的回信上就附带了六个护身符, 全是彰子亲手做的。
据说是人美心善的公主听说自己的护身符起了作用,立刻动手为远方的朋友们又制作了一份,里面放的还是桃花干、桃心木之类的辟邪物品。
纲吉把其中四个分别送给了刀剑, 自己那个先收起来, 然后拿出上一次骸用过的护身符的小袋子。
那个小袋子里的东西已经被饕餮的妖气腐蚀,被纲吉倒掉清空了, 他特地在私底下找到涂九娘,向她请教了辨认桃树的方法, 趁着飞上天去探路的时候找到一株桃树, 收集了树枝上还悬挂着的桃花干。
涂九娘还教他辨认了艾草,朱砂,反正能用的辟邪物品纲吉都收集了一点,放在里面。
最后这个护身符被纲吉装得满满当当,就像一个吃撑了的小胖子似的, 和其他人带在身上的略有不同。
纲吉若无其事地将它交给骸,假装这是跟大家一样的护身符:“嗯……你随身收好,下次说不定还会用上。”
骸将护身符握在手上, 点了点它的份量,没忍住勾起唇道:“kufufu,放心吧,我会好好带着的。”再怎么说也是你亲手做的。
纲吉悄悄松了口气,他自己带在身上的,其实是骸上次做的小黏土。他在路过某个村庄的时候偷偷找到制作陶土的匠人,请对方帮忙把它烧制成陶瓷状,这样就能经常把它带在身上,也不用担心睡觉的时候被压碎了。
“你还在看什么,准备进去了。”涂九娘走在最前面,回头催促大家。
纲吉喊了一声“马上就来”,把他们即将进入混沌所在的城镇的事情写进回信中,然后让路过的小狐狸叼着这封信去找送信的妖狐。
——只要是涂九娘发话,所有的狐狸都会听命于她,这一带的狐狸也成了他们的向导,也正是因为有这些小动物在,所以他们才能在茫茫的西南林海中发现那座诡异的魍魉城。
根据《左传》的说法,四凶是被流放到西部地区的,所以西边基本上是四凶的根据地,然而穷奇和饕餮违背先祖的遗训,并没有待在流放之地——当然也可能跟它们出现了异状而被赶出来有关系。倒是混沌和梼杌,似乎还留在原地,不想挪窝。
而且混沌好像有点懒,它直接把自己住的地方叫做“魍魉城”,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别人会认出来似的。
饕餮至少还知道伪装,把“魍魉”写成了“枉凉”。
不过尽管如此,魍魉城给纲吉的感觉并没有比枉凉村好多少,这个地方弥漫着淡紫色的雾气,一看就好像是有毒。
纲吉对于这种可能随时有阿飘冒出来的地方本能害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巧正好撞到了身后的人,他还没来得及说抱歉,骸就扶住了他的肩膀,微微压低声音,问他:“怕?”
“……难道你不怕?”纲吉瞪了瞪眼。
“没有实体的东西碰到我才要害怕吧。”骸轻笑一声,点了点纲吉的额头,提醒他,“就目前看来,它们大概也很怕你,因为你不但可以封印它们,直接提取它们的能量,一旦生气还有可能把它们当烧烤了,我觉得它们要是碰到你才比较倒霉。”
纲吉:“……”虽然骸把他描述成了一个恶霸,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有一定的道理。
纲吉被骸的一番话鼓励得稍微有了点自信,在涂九娘催促的目光下挺了挺胸,握着骸的手踏入了浓浓的雾气之中。
刀剑们跟在纲吉和骸的身后,他们也不敢走远,尤其是到了魍魉城的城门口时,雾气浓郁到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了。
涂九娘用传音入密对他们说:“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混沌所在的地方就是一片混沌,生为死,死为生,阴阳颠倒,是非不分。据说这里是生与死的界限,只差一脚就会踏入黄泉,你们要多加小心,尤其是整座魍魉城都在混沌的结界之中,它会包庇恶人,迫害善人,你们要是在城中看到什么,一定要小心行动,能不参与就不参与。”
“那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混沌?”纲吉问。
“它虽然有形体,而且你们要是看过山海经,也知道它长得挺对不起看客的,但它并不像饕餮那样喜欢亲力亲为,而且也不是很喜欢吃人。混沌要的是一种混沌的状态,它喜欢旁观,喜欢搅浑水,如果黑白太过分明,它就会出手,平时应该是作为旁观者在城里暗中观察。”涂九娘说。
“可是混沌……它会认出我们来吗?”纲吉又问。
涂九娘轻笑一声:“就算认出来了又如何?不管是神还是人,在混沌眼中,只要进入了它的城,那就都是它的棋子,供它取乐而已。”
三日月摸了摸下巴,边走边观察这座城镇:“唔,这里看起来和外面的城镇也没什么不同,商铺看起来甚至还挺热闹的。”
话刚说完,街边的一家店铺老板卸下了门板,做开张的准备,大声吆喝道:“卖人血啦!新鲜的血,都是取自身家清白的村民,一杯就能增寿一年,现榨现卖啦!”
老板话音落下,路上许多原本走路慢悠悠的行人突然齐刷刷眼睛一亮,冲向了那家店铺的门口:“给我!给我来一杯!”
众人:“……”
这生意确实很火爆,但内容相当的令人反感。
尤其是老板首先将一名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小姑娘推到前面,用竹筒和竹针准备刺入小姑娘的脖子时,纲吉的愤怒就达到了顶点:“住手——”
蜂拥而上的客人们根本听不到纲吉的话,而老板此时更是收钱收到手软,直接将抽血的工具交给了店里的小二,自己过去把纸钞一点点拢在自己怀里,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OPERATION X。”纲吉满含怒气地念出这句话,不等系统的女声回答,就张开五指,自己凭着感觉将已经很熟练的这招X BURNER瞬发式用了出来。
轰隆隆!
店铺门前被轰得七零八落,小姑娘在火光冲向店铺的瞬间就已经被髭切和膝丸救出,而其他人则纷纷倒在地上,满脸烧黑,却仿佛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怎么回事!谁干的!”
不仅是纲吉,就连骸的目光也略显惊讶。
纲吉是从这些人的状态上能够判断出已经不能算是活人的范畴了,而且喝人血续命这种邪恶的行为实在是很恶心,骸也从另一方面作证了纲吉的观点,悄声告诉他,这些人就跟枉凉村的村民一样,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做着长身不老的梦。
他们的着装大半也跟这个时代不太相符,可能是几十甚至上百年前就已经进入到这里的人。
涂九娘也说过,混沌只会包庇恶人,那么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他们都算不上什么好人。
涂九娘看着纲吉有些着急:“你这样一搞,混沌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进而想办法驱逐我们的!不守这里的规矩,你会被混沌盯上的……”
纲吉头顶的火光微微一跳,他转身面对涂九娘,目光看起来有些冷,和平时的他有很大的差别。
纲吉淡淡地说:“在混沌之中还需要守规矩吗?”
涂九娘和大家都是一愣,反而是骸哈哈笑着说:“kuhahaha,说得没错,既然是混沌的状态,那就不该受到规则的束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才对!”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没错啊,混沌从字面上的意思理解就是一种无序状态!混沌虽然是黑白颠倒、是非不分,但只要进入这里,所有人都在混沌的结界之下,那么都是属于被庇护的人,想要做什么自然都可以。
救一个小姑娘算是做了好事,那么烧一个店铺呢?
这里本来就不该有规则。
涂九娘本来对纲吉的印象只是个有点害羞的小阴阳师,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晴明会这么看好他,还让他来跟九尾狐联合收服四凶。
纲吉身上确实有种别人都没有的气魄。
于是涂九娘也跟着爽朗一笑:“没错,进了这座城,我们就不该遵守什么狗屁规矩,只要是看不顺眼的,统统毁掉就是了!”
到时候把混沌逼急了,它自然就会跑出来的。
于是纲吉和刀剑们连同九尾狐一起在街上巡逻,把所有残害人命的店铺统统取缔,将店主和员工、客人都绑了起来,丢到城中心的大广场上。
因为这里的镇民都是杀不死的,只能捆的方式,不少人嘴里还在嗷嗷叫,各种臭骂声源源不断。
而这些纲吉全都听不懂,他自觉把耳机的翻译功能关掉,一脸淡定地继续搜索城中人员,他相信这里面一定就有充当旁观者的混沌。
作者有话要说:骸:我的男朋友好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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