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见他离窗太近,有些担忧:“外头风还是有些大的,不怕着凉?你的风寒才好没多久。”便上前将窗户关了只剩半扇。
“心情不好,妻主今晚就让我在这儿歇息吧。”白卿书最后作了一次抗争。
他觉得面前这人,固执的时候是真固执,作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也是,倘若这样的要求被公公听到,或许又会被说自己不守夫道了吧?
谁知李玉笑着应了,她替白卿书披了一件衣裳,语气轻松:“你想在哪儿睡都行,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我爹今日说的话,你别放心上。”顺便在这儿蹭张床。
“对了,颜生说要向你道歉,无论如何不应该这般打听别人的事情,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她见夫郎的面上起了一丝波澜,又道:“过去的事情就忘记吧,我会替两位长辈好好照顾你。”
白卿书的目光变得冷冽。
忘记,忘记什么,又教他如何忘记?
他想起自家温文尔雅的母亲去世的时候,家里为她做了一个灵堂。母亲在朝堂上结交的好友们,没有一家愿意前来,都是远远避开。
他厌恶那些官场上的交道,厌恶那些人心,这也是他为何答应父亲遗命的原因之一。
白卿书又想起了李玉的转变,是因为知晓了这些事才待自己好么。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他激动起来,面上一抹潮红。
李玉不知道自己刺到了夫郎的何处,让他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但她今日是难得的好脾气,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双手递给白卿书,“自然不是怜悯,那些事与你何干,我娶的是你这个人。”
再说下去两人说不定又得吵起来,还是早些洗洗睡吧,今日也够折腾的。
本是说来看看对方,最后她就赖在这儿不走了,表情那叫一个委屈,还说什么“卿书怎忍心让我独守空房,我可以替你暖被窝”,最后白卿书叹口气,输给了她。
一般女子在成亲后不都是要缠着夫郎同房吗,可妻主从来都没有强迫过自己。
洗漱后,白卿书先行上了塌,一双圆眼望着李玉,难不成她是想同我欢好,又不好意思说。
二人都躺好之后,幽幽的声音响起:“妻主可是要我伺候?”
“咳咳咳……”
李玉怎么也是去过花楼的人,瞬间秒懂,一时激动便呛了嗓子,咳嗽着使劲摇头。自己何时说过要伺候了,在夫郎眼中自己就是这般的人吗?
哎,形象啊!
“我知晓咱俩如今还没到两情相悦的地步,所以,呃,同房之事不急。”她希望卿书将自己交给她时,是喜悦的,不是纯粹的夫妻义务。
“你不必多想也不必去猜,只看我今后的表现,我就是想同你好好过日子。我只望你遇见不愉快的事,能够与我说,遇见欣喜之事也能同我分享。”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忽地想起窗户没关,难怪盖着被子也有些许凉意。李玉想去将窗户关上,脖颈却被人搂住。
“别去。”夫郎不给自己看他的正脸,她伸手去挠他的痒,脖子便被箍得死紧,险些喘不过气。
“哎哟,好了我不去,你松些。”
卿书这样的反应,李玉心头是高兴的,她看见自己怀中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莫名觉得对方像一只小动物。
接下来几日又是在绸缎铺的忙碌。
李玉算账好,接待客人又自然流畅,加之快到年关,生意蒸蒸日上。她顶着一张好看的容颜,轻轻冲着客人一笑,那些郎君便红了脸,晕乎乎地买下她推荐的绸缎。
“啧啧,在店铺里都不忘记祸害人。”
周如意见李玉真的一心向上,也在考虑要不要听从家里的话好好念书。她时不时给李玉带来烧酒烤鸡,偶尔就会调侃一句。
“不知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好好的在做生意。”李玉都懒得理她。
“哎,你同你家夫郎进展如何了?”周如意多话得不行,即便李玉不理她,也要问东问西。
“我看你店里的客人,除了那些郎君之外,还有不少女子。人家都是来给家里买礼物的。你怎么不买点礼物讨你家夫郎欢心?”
这话倒是提醒了李玉,她是想买点小玩意儿送给卿书,但一直没选好,结果忙来忙去就忘了。
胭脂水粉,卿书是从来不喜的;好吃的点心,家里时常买也不缺这个;衣服布料更不用说。
挑挑选选了好久。最终在市集上,看见有人卖小动物,李玉一眼就看中了那白棉花团儿似的雪兔。
那只兔子红眼睛,毛绒绒的,瑟缩在竹筐里,一碰它,两只腿儿就使劲蹬,还挺用力。
卿书时常在家里,也没什么知心好友,买只兔子陪他说说话吧。
“物似主人形。看着挺仙气,不好接近,实则玲珑可爱至极,哈哈哈……”
李玉付了钱,将那兔子抱入怀中,这会儿它乖顺了,长长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仿佛在偷听。
……
送了兔子后,头一个欢喜的不是卿书,而是文意,他盯着那团白不眨眼,连声叫道:“公子公子,咱们养它吧!”
“要叫主夫。”李玉嫌文意碍着自己同夫郎独处,不满道。
“哦,主夫。”文意吐吐舌头,又开始逗兔子。
李玉将兔子递过去:“卿书要抱抱它么?”
怔愣间,手上便多了一只活物,白卿书捧着兔子不敢动。
他觉得它好软,温暖,柔弱,一不小心便会失去生命。
“我,我养不了的……”
他跃跃欲试,又有些胆怯。自己从前也曾养过动物,无论是淘气的猫还是温顺的狗,甚至鱼,都没能活下来。他应当是不适合养的。
恰恰相反,李玉从小就爱养动物,一会儿喜欢这个,一会儿喜欢那个,经验丰富。她拍拍胸口:“别怕,不还有我么,我俩一起养。”
还能同夫郎亲近,何乐而不为?自己真是太明智了。
白卿书收下了那只雪兔,之后他待在屋子里看书习字的时间变少,活动改为逗兔子。
这只雪兔还小,爱睡觉。每逢有暖阳之日,白卿书就得把它抱到院子里晒太阳。
李玉也不知自己这个礼物送得好不好,因为这只雪兔分走了夫郎的注意力。她叮嘱阿涂买上好的苜蓿草作饲料,时常去喂,意图增进同夫郎相处的机会。
白卿书怕兔子冷,给它垫了厚厚的干草,将它的窝放在火盆附近。怕它跑出来受伤,又不想它的窝太小,便定做了一个大笼子,特别细心。
这不是挺会养的么,李玉想着若是有一天,卿书能将这份心转移到我身上就更好了。
她在一旁看,白卿书其实是有些不自在的,他学了很多养育的知识,其中有不少是询问李玉而得。
可是小兔实在可爱,他总忍不住抚摸它洁白的绒毛,然后露出浅浅的笑容,好似在李府的日子,少了许多拘束。
冬日气候不好,雪兔又小,容易生病。
不知是草不够新鲜,还是饮用的水有问题,兔子有一日忽然就焉了,没有精神,软趴趴窝在角落,还有些拉肚子。
李玉还未进门,便见一身影急匆匆飞出,一头撞上来。赶紧抱住,原来是白卿书,手中还捧着一只兔。
他眉目间尽是无措与焦急:“我是不是又将动物养死了?”
“别慌。”李玉察看了一番,兔子有呼吸,就是不怎么动弹。进屋查探一番,她道:“可能是天气骤冷,有些受了刺激,不一定是你的问题。”
白卿书时常会开窗,毕竟闷着不好,便打开通风透气。这两日很冷,他没有带兔子出门。草和水没问题,李玉有查过,那便是受凉了。
李玉仔细处理好,暂时将兔子挪到暖室,见夫郎神情沮丧,呆呆地立在一旁。貌似这段时日,卿书的情绪也比以前更外露了。
这是好事。她将人推进室内:“别傻站着,你也得小心,别到时候兔子没事,人倒下了。”
卿书还是太瘦,也就脸上长了些肉,一双漂亮眸子黑黝黝的。其余地方摸着咯手,仿佛风吹就能倒。
但这也不能怪他。
或许是从前在白家养成的口味,他竟不能沾染半点葱姜,喜好清淡,又挑食。
琥城人偏食辛辣重味,能做出的清淡饭食味道便比京城差许多,他吃得慢,又少,即便食物都极富营养,也胖不了多少。
前世白卿书更瘦。
没重生前,李家虽分开用膳,十天半月总要聚一聚。
李家家主知晓京城人吃不得辣,会吩咐厨房额外做些清淡菜。李家正君就要说几句“怎么这般金贵”的话语,而二姐夫明着是帮忙解释,实则火上加油。
导致白卿书食不知味。她想着毕竟是自己的夫郎,看不下去,找了个京城来的厨子,这事儿才算结束。
这辈子吸取从前教训,李玉想一开始便将夫郎身子养好。她花重金请来专做京城膳食的厨子,每日还要熬汤。
同父母长辈一同吃饭时,不需要自家母亲说,她便叫人端上特意为夫郎准备的菜肴。李家正君宠女儿,李家家主觉得女儿懂得疼夫郎,颇为和谐。
“这两日兔子暂时不进食,你可不行,给你熬的汤可有喝?”
关心的话语充满温暖。
白卿书乖乖点头,笑容中带了些苦涩:“我连自己都养不好,如何再养兔子。”
夫郎这是钻牛角尖了。
李玉轻笑,“说了有我,你大胆养,想养什么养什么,咱俩又不分开,你搞不定的,叫我便是。”
不分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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