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轻轻咳嗽一声:“你误会了,这是我们自己乐队之前写着玩的曲子,跟盛和洲无关。”
客人也笑了笑,倒觉得是她们唐突了。
几个客人都是女客人,因为常来酒吧玩,渐渐跟酒吧的人都熟了,虽是如此,这么说也是不合时宜的。
因盛和洲名气极盛,不止粉丝多流量大,商业价值顶级,艺术价值也同样顶级。
这个时候,她们都只是以为是酒吧里的乐队模仿盛和手的风格写的旋律,没往其他地方想。但模仿归模仿,很多乐队自有傲气,除了对早些年的老乐队心悦诚服,其他的人都不太在乐队内受欢迎。
更何况盛和洲的粉丝也不喜欢被人说模仿。
沈星箩脸色更白,浅浅一笑,“都是我们自己写的,有机会再来听,下次来酒给你们打折,但是要买票了哦。”
几个客人喝了酒离开。
江山看着她,眼镜又架回了鼻梁上,透过眼镜,双眼不容置疑地看着她,“星星,你弹这段旋律的时候在想什么?”
沈星箩愣了几秒,摇头回答:“什么都没想,我拿着贝斯下意识就弹出来了,没想到你都还记得这段半成品。”
江山叹息一声,“我当然记得,这是你跟盛和洲一起写的曲子,只是写了一半你就出国了。”
沈星箩沉默。
这段旋律是她还跟盛和洲谈恋爱时候写的,那时候浓情蜜意,写出来的曲子温柔极了。
只是后来她出了国,写了一半的曲谱也没带走,说不定早已被清丢了。
-
酒吧今晚打烊时间晚,好几桌客人都又加了酒。
沈星箩有些疲倦,十二点多不到一点就先走了。
她第二天要去机场接人,时间不多,得好好休息。
回程路上,依然只有她的影子伴着路灯,开了门还是一室冷寂。
沈星箩舒了口气,明天她把人接回来就好了。
她就不用一个人面对这一室的冷寂。
今天见了盛和洲,她累得身心俱疲,连换洗的精力都没有。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随着盛和洲的出现流失了。
她爬上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又做了个梦。
盛和洲加入乐队之后,沈星箩跟江山原本铁打的二人组变成了三人行,不管在哪,都能见到盛和洲的影子。
九月底,他们要准备一场新生表演。
江山报了一个演出。
江山通知沈星箩有演出那天,满打满算她跟盛和洲认识也就只有三天。
她对演出根本不抱希望。
就算加入乐队,盛和洲依然油盐不进,排练时候时来时不来,更多的时候则是抱着手站在一边看她跟江山排练。
他们乐队原本的吉他手去了外省上大学,整个乐队面临着没人的情况,才找了盛和洲。
江山跟她都很慌。
又一天排练期,沈星箩打了一段鼓,盛和洲才姗姗来迟。
乍一出现,整个人懒散极了。
倒显得慌乱的沈星箩跟江山与他格格不入。
沈星箩冷笑一下,摔了手里的鼓棒,抱着手看着他。
“盛和洲,不想加入就别来了,你现在走了算是做慈善,给我们时间找人,大家都别耽误时间了吧?”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又长得娇小,一双眼睛长得古典,杏眼圆睁,就算是看人也没多少凶狠的力度,要不是身上气质偏冷,看起来根是只吓唬人的小猫。
只是这只猫,爪子是能挠死人的利刺。
盛和洲抬眸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没有多少情绪在里面,却让沈星箩心里一跳。
这个人就是一把剑,就算是不动声色,也能让人从心里发怵。
太利了。
盛和洲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神色意味不明,“不欢迎我?”
沈星箩抬头跟他对视,“不敢,我只是不欢迎心不在我们乐队的人。”
一瞬间针尖对麦芒。
盛和洲俯视着她,唇角挑了一个弧度,缓缓开口,“听一遍就会的东西,也值得这么慌张?”
沈星箩:“呵,说谁还不会?您要真能耐拿实力证明自己,您成您留,您不成您走。这多简单。”
盛和洲眉眼轻松,看不出半分在意。
“我为什么要接受这么无聊的要求?”
沈星箩眉拧起。
这是摆明要耍无赖了?
同意加入乐队的是他,加入无所作为的也是他,她还就不惯着。
沈星箩冷笑一声,“您爱弹不弹。”
转身走回鼓边,收起了她的鼓棒跟鼓,背着包就要走。
“江山你自己处理吧,要实在找不到人咱们就把吉他提前编程式。”
刚走,手腕被一只手攥住。
攥住她的手冰凉,大手伸过来,一手就把她的手腕牢牢圈在手心。
“你急什么?”
他说话还是一副懒散的样子,嗓子里透着一股慵懒闲适,气得沈星箩想把手里的鼓棒摔他脸上。
盛和洲放开她的手,余温还留在她手腕间,被风一卷,手心的温度跟着风也消失了。
沈星箩心里顿时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他转身拾起地上的吉他挂在身上,神态恣意,随手一划,一段熟悉的旋律流出来。
这首曲子是江山找人写的,这个人没有写曲的天赋,所以一首曲子写得磕磕巴巴。
但是在盛和洲手底下,沈星箩竟然听出好几个调被改动过,把原曲里不合适的地方改得更加圆融。
沈星箩:“.......”
一曲弹完,盛和洲看着沈星箩,一脸闲适。
“现在还让我走吗?”
-
下半夜的时候沈星箩接了个电话。
来电显示电话是大洋对岸打来的,跟北城隔了十二小时的时差。
这个时候那边正是下午。
沈星箩一看这个电话,强撑着睡意接通,用了她生平最软的声调。
“怎么了?我很快就去接你,你是明天下午到对不对?你放心睡觉,明天来就能看见我了。”
这个电话打完,外面又吹起了风。
风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呼啸而来,高层尤其明显。
睡意被搅乱,她有些睡不着。
爬起来开了床头的灯,暖黄的灯光把床周围都打了一圈光晕,范围虽小,却让她圈出了一个安全感的区域。
想了想,沈星箩还是爬起来,去开了隔壁房间的门检查。
这套房子是她出国前买的两居室,那时候这边的房价还没这么高,她拿了家里的拆迁款,买这么一套房子刚好。
不然现在同样的价格可买不到这个地段。
隔壁布置得很温馨,房间墙壁都贴上浅色墙纸,床上摆着一只玩偶,一看就知道布置花了很多心思。
沈星箩坐上床试了试,床垫柔软,被子的厚度也正好。
东西都准备好,就只等把人接回来了。
她关了灯返回房间。
手机上正好发来一条电商的促销消息。
也不知道是哪家电商,选择在凌晨给顾客发促销通知。
划开微信,联系人一栏跳出个红色符号。
有人申请加她的好友。
她看了看,好友申请只发了一条:汤加。
其他再没有更多信息,就连头像都是白的。
这么多年没回来,沈星箩脑子里有些对不上人物,捏着手机费劲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汤加是谁。
当年也是在摇滚圈玩的人,跟江山跟她都是高中校友,年少时候关系不错,也经常在一块演出。
后来背着江山跟她表白,被她拒绝了。
沈星箩思考了一下,同意了好友申请。
凌晨四点,再有两个小时北城的天也快亮了,汤加竟然还没睡。
沈星箩一同意好友申请,他立马发过来一条消息。
汤加:还没睡?
沈星箩皱了皱眉,这么熟稔的语气?
她还记得汤加表白被拒之后,没三天就交了个学美术的女朋友,就算后来再见会打招呼,但是她自认跟汤加的关系还没到可以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地步。
汤加跟江山倒是可以。
她习惯性翻了翻汤加朋友圈,仅限半年可见,这半年唯一发过的动态就是一张大学校园的图,还是春天时候去拍的。
沈星箩还有些不习惯,汤加变化也太大,六年不见,竟然从当年的朋克青年变成了这种深沉风。
她斟酌一下,回:睡醒了,你是怎么拿到我微信的?
汤加:江山给我的。
立马又追加消息过来:天凉了,还是再睡会。
沈星箩按灭了手机,没再回。
她不习惯跟不熟的人聊,对方越界太多,总让她觉得不安全。
回头还得问问江山,把她微信交出去之前总得问问她吧?
沈星箩睡着了,微信那头的人没睡着。
他捏着手机看着微信界面,界面一直停留在他说“天凉了,再睡会。”这句话上。
盛和洲唇线抿直,神色明显不悦。
黑色睡衣显得他脸更白,眼下也隐带些许青黑,像是许久没睡过好觉的模样。
陈助理在外面敲敲房门,“二少,需要让人给您送水进来吗?”
盛和洲冷淡回:“不用,明天的行程给我全部取消。”
陈助理想了想,把第二天的工作内容汇报一声:“二少,乔南河制作人那边给您邀约那个综艺节目,您看要接吗?”
“不接。”门里传来盛和洲冷淡的声音。
陈助理动了动手里的笔,他直接就把本子上的综艺节目行程划掉。他们二少从出道到现在就从来没去过任何综艺,就算乔南河跟他关系好,但综艺他指定是不接的。
划了邀约,陈助理收好东西打算离开。
“等一下。”盛和洲在他身后突然开了门,皱着眉问他:“乔南河那节目是不是乐队那个?”
陈助理一愣,点了点头,“是的。”
盛和洲唇角一勾,“你去跟乔南河说,我接了,但是有个条件......”
陈助理不敢违他的话,在门口踟蹰半响,转身去找宋明洋。
宋明洋刚刚睡醒,眼前一片朦胧,陈助理站在他面前,嘴不停张合。
宋明洋好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缓了半天才明白,在说盛和洲明天取消行程的事。
宋明洋静默片刻,“按老板安排走,以后这种事你别拿来问我,老板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问我多了,小心你跟我都保不住饭碗。”
陈助理有点为难,“可是...盛总出国前说要好好照看二少的.....”
宋明洋意味深长看着他,“你以为你现在是在拿谁的工资?”
陈助理一滞,身上瞬间吓出一身冷汗,他立马明白过来,他越界了。
他明白了,转身干脆利落去做安排。
宋明洋在原地看了眼亮着灯的房间,光线从门缝底下漏了些许出来。
他眉头皱紧,这是又一夜没睡吧?大概也还是因为那个女人?
-
一夜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
沈星箩慢悠悠洗了脸,在脸上倒了水乳,等把精华液推开,才想起昨晚那条微信。
她心里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却不知道这个怪异的根源在哪。
精华液推开,她还记得把面霜涂了,才给小米打电话过去。
她今天下午跟晚上都不会过酒吧去,得提前说一声,如果有他们处理不了的事再来找她。
昨天见了盛和洲,直接导致她对衰老的恐慌到了一个新的程度。
盛和洲那张脸,六年前跟六年后几乎没区别,倒是身上韵味更成熟,脸上棱角更锋利。
基本没见任何老的趋势。
她想了想,盛和洲今年才26,正是一个男人年华最好的巅峰时候。
这个时候,不管是体力还是创作才华都是巅峰。从他最近几年出的专辑来看,确实每一张都在巅峰水准之上。
每当有人唱衰他江郎才尽的时候,他总能用更好的专辑来回应。
一张一张超水准的专辑,铺就了小天王通往塔顶的路。
沈星箩呼一口气,给江山打了个电话。
“我去机场接人,晚上一起来我家吃饭。”
江山一愣,“接谁?”
“接回来你就知道了。”
北城机场在城北,她为了接人,得从东边一直开车开到城北。
幸好错开了上下班高峰期,这个时间点出门不算拥堵。
到机场下午一点,飞机一点半到,她早来了半个小时。
等了半个小时,特殊通道才缓缓推出了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只是少年闭着嘴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神态显得有几分呆滞。
沈星箩快步上前,蹲在少年的轮椅面前,理了理少年身上外套,软着嗓子安抚:“浩浩,姐姐来接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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