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箩在家陪沈星浩吃过晚饭才去酒吧。
正好是酒吧开始营业的时间。
小米跟老三他们在五环上堵车,还没回到酒吧。
店里只有黄西跟小扬在。
幸好时间还早,酒吧里还没到高峰期。
黄四看见她就松了口气,“星箩姐,好几个客人打电话来问今晚有没有演出。”
“??”沈星箩反问他:“最近那么多人想来看演出吗?”
黄四点头如捣蒜。
从上次他们演出完了之后,酒吧里经常有人打电话来问有没有演出,大多都是票友或是熟客,没演出也要来坐坐喝酒那种。
沈星箩想了想,这么经常被问也不是办法,她站在电脑前,申请了一个微信号,把二维码打印出来放在前台。
“客人如果想知道咱们的演出信息可以加这个微信号,这个微信号交给小米,以后记得实时更新咱们的演出消息。”
小米美滋滋把微信号登陆上去,顺手改了备注头像,头像直接放了她偷拍的沈星箩在舞台上弹吉他的照片。
沈星箩没看见她的操作,想必看见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入了夜,酒吧里正式迎来高峰。
乐队今晚有场演出,要为他们国庆后的节目做彩排,老三想把酒吧里的客人当现场观众,又去软磨硬泡地求沈星箩。
老三是作为一个南方人,个子不算高,站在沈星箩面前也就比沈星箩高不了多少,也就胜在长得清秀加分不少。
他眼巴巴看着沈星箩求她:“星箩姐,今晚再演出一场,再来一场啊,等到了比赛我们肯定用录音,但是现在没有啊,老四这样不能再让他上了吧?”
黄四幽魂一样路过,嘴里幽幽发出一声:“星箩姐~”
沈星箩被他激得打了个哆嗦。
黄四真的太gay了。
他要是个公开的gay还好,偏偏他只是长得偏女气,半点不像圈子里玩重金属摇滚的那批人。
黄四招摇着他那只吊在脖子上的手,言外之意非常明显。
沈星箩:“.....”
换着策略来打是吧?
她冲老三笑了笑,“要我上,那是不可能的。”
老三:“星箩姐....”
小米路过,顺着求沈星箩:“星箩姐,再来一首吧,你比他们弹得好多了,你上台我就乐意听。”
踩一捧一?
嚯。
晚上九点,酒吧里的客人渐渐多起来。
沈星箩挂着贝斯,站上了小舞台,老三身上挂着吉他站在她身边。
黄四在小舞台下面笑得跟隔壁酒吧老板养的二哈一样,嘴都快咧到耳后根,老三也是美滋滋的。
他们见识过沈星箩的真正实力之后,已经默默决定,把开场的五分钟留给沈星箩solo,她solo能吸引人。
滚圈好看到她这个地步的女孩子着实少见,又娇又美,像他们录制节目时隔壁录影棚的女团爱豆,不用包装直接出道都能圈粉那种女团爱豆。
沈星箩默默翻了个白眼。
小杨的架子鼓先被敲响,打了四拍之后,沈星箩贝斯跟进。
贝斯声音低频,solo也能玩得很性感。
沈星箩在国外的时候遇到个隔壁霓虹国的大佬,他能把一把贝斯玩得比主音吉他还好,但是国内玩乐队的这批人,大多数人的音乐素养玩贝斯是玩不到那个地步的,所以很多乐队会放弃贝斯这个建制,就是因为玩不好。
音乐素养高技术好情怀佳的贝斯手不好找,鼓手也是如此,所以不难解释为什么从前在一起玩的很多乐队都会找她去帮忙。
她右手先是放在贝斯弦上,音先起,酒吧里专业配置好的音箱将她的贝斯声送到整个酒吧每个角落,低频垫厚,节奏推上。
她随手弹的枪花的《Sweet child O\'Mine》前奏贝斯部分,枪花的歌在乐队里非常受欢迎,但是这段贝斯也着实不容易弹。她的手指在贝斯弦上舞蹈一样,灯光下只能看见素白的手指在跳动。
六年前,当医生正式宣布她的手腕不能再继续打鼓了,沈星箩自暴自弃了近三个月的时间,等到后来再学别的乐器的时候,她第一时间选的就是贝斯。
当年还在乐队期间,盛和洲最想要的就是一个优秀的鼓手跟贝斯手。
鼓手是跟他配合得最好的剑。
一段solo完毕,沈星箩退后两步,退回老三身后。
她还是习惯这个辅助者的位置。
小杨在她后面,架子鼓重新起了一段旋律,小杨跟小莫分别solo了一段,鼓声的solo适合堆情绪,小莫的键盘玩得还不错,一出手就知道基本功扎实。
开场秀完毕,老三的吉他把前奏响起,算是定下他们今晚正式要演出的歌是哪首。
吉他声音在舞台上弹起,沈星箩有条不紊地跟着老三的旋律走。
很多玩乐队的人都认为贝斯只是一个辅助的乐器,但其实对于完整的一只摇滚乐队来说,缺贝斯不可。没有这个编制,只能用音轨来替代,现场的观感会大打折扣。
老三站在麦架前唱:“也算是三言两句确定你的行踪,也算是见你进入他怀中。从此后我们再也不会有相逢.....”
老三唱情歌,总能唱出少数民族的清亮和洒脱意味来,就算这首歌的歌词有点偏苦情歌,老三也没唱得苦涩,而是你走就走吧,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的感觉。
苦情歌能唱成这样,也算是老三的少数民族独有技能了。
沈星箩弹着贝斯,脑子里还能分神在对比老三的歌声跟盛和洲的歌声。盛和洲唱歌跟老三完全不一样,他唱歌,惯来是大开大合的曲风,低沉诱人的嗓音,能在娓娓道来中把人吸进歌里。
唱到结尾,老三兴头起来,还用他们本民族的语言即兴唱了一段山歌,整段情绪气氛被推到了高|潮。
盛和洲在酒吧角落里听着,他让宋明洋先预定好了位置,也没叫酒。舞台上乐队在演出,趁着酒吧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舞台上的时候,他戴着口罩,悄悄进了酒吧,灯光闪烁昏暗,少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盛和洲心里都忍不住唾弃自己。
沈星箩不去见他,他就忍不住想来看看沈星箩。
之前知道她不在国内还能忍住,后来一旦确定她跟他在同一个城市,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走过他们来时的路,他就忍不住了。
血液里每个细胞都在想她。
可惜她不想他。
盛和洲坐在墙角的位置,上半身隐在阴影里,周围来来去去的人,没人能看得清是他,舞台上更看不清,他可以在这个位置,肆无忌惮地看她脸上每一个表情。
她弹贝斯时候没什么太大表情,只是明显心不在焉。
盛和洲一看就知道她在分神。
她在分神,可手下倒也一个音节都没弹错。
宋明洋在他身边悄声问他:“老板,咱们现在走吗?稍后酒吧人多起来,我担心你会被认出来。”
盛和洲眼皮都没抬,眼神都懒得给酒吧里的其他人,“不用管,等打烊再走。”
宋明洋欲言又止。
他现在有点不太清楚这两人究竟是到什么地步了,最关键的是,沈星箩会不会把当年那些事说出去?
宋明洋眉皱了起来,看着台上沈星箩的眼神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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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逢周末,酒吧今晚的生意不错,乐队一脸演出了三首歌才撤,下了舞台,沈星箩觉得她的右手隐隐发疼,还微微红了起来。
贝斯比吉他重,且弦比吉他的粗,她就算练贝斯这么多年,弹久了也还是会被贝斯的弦磨到手指。
沈星箩冲着右手五个手指吹了吹。
她掏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快到十一点。
到沈星浩睡觉的时间了。
沈星浩最近把时差倒明白了,晚上十一点前一定上床睡觉,早上七点多就醒,醒了之后吃早餐,然后在家听广播剧和有声读物。时间比她这个姐姐规律多了。
她最近事情多,能在十二点前睡觉都算不错,更别说十一点。
沈星箩想了想,微信上跟阿姨确认沈星浩睡觉的事。
她往前台走,低着头跟微信里的阿姨说话。
面前突然降下一片阴影,沈星箩抬头,汤加旁边跟着沈琪站在前台等着她。他们正好挡住了前台的灯光,阴影把沈星箩整个人笼罩进去。
沈星箩偏头看着他们,一脸疑惑,“有事?”
沈琪脸色很难看,倒是汤加按耐得住。
汤加一脸恳求:“星箩,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你跟盛和洲说说,放过我们,沈琪等了好久才等到的机会,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沈星箩平静地看着他,“沈琪推了我,你是她男朋友,沈琪没跟我道歉,你来代替她?”
沈琪脸上酝起怒意,刚想发脾气,汤加回头瞪了她一眼,沈琪瞬间就乖了,弱弱地缩了回去。
汤加言辞恳切:“是我们的错,你想要我怎么做,你说就好,害你受伤,虽然不是我推的,但我也应该承担责任。”
沈琪在他后面看着他们说话。
不是汤加愿意来低这个头,而是沈琪在事发第二天就没联系上她工会的负责人,甚至连公司里的其他人都联系不上编导。
沈琪的演出经纪约签给了橘子直播,她从三年前开始进入直播领域成为一个小网红,原本也是橘子直播看重的新人,结果现在联系不上公司负责人,而且原定她接的一个商业广告也被公司其他主播拿走了。
沈琪顿时就慌了。
与此同时,汤加那边也出了意外,汤加乐队上一场表现一般,本来是还有下一轮pk,如果能在下一轮进入前三,就还有机会进节目。
但他联系不上编导,好不容易打通了电话,他问编导,为什么没接到下一场演出的通知。
编导在电话那头笑呵呵的:“节目刚刚做了调整,这边所有的通知都没发出去,您先别急。”
临近挂电话,编导才悄悄暗示他:“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如果是的话,那你最好尽快解决,导演组对你们是否进入下一轮争议很大。”
这个电话,让汤加一瞬间想到了那天晚上沈琪推了沈星箩的事。
事情是诱因,但是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一定得是盛和洲了。
乐队里的其他人也从编导那边知道了一些消息,纷纷暗示他自己退团,只要他退出,乐队就还有机会。
乐队这些年来一直是地下演出状态,虽说有各大音乐节跟livehouse,但是全国乐队那么多,光北城大大小小就有好几百支乐队。蛋糕就那么大,还得那么多人分,如果没有收益,单单靠理想,已经支撑不住他们的乐队了。
乔南河是专业的音乐制作人,夏平是全国都知名的节目制作人,这几年只要是夏平做的节目,少有不红的,不管是什么性质而红起来,他们只要能多在全国观众面前露脸,就有更多的演出机会。
这才是他们乐队非要去节目的初衷。
汤加不得不来。
他看着沈琪有些恼怒,沈琪自己闯出来的祸,结果却要他来收尾。
沈琪后悔了。
她要是知道沈星箩在盛和洲心里还有这么高的地位,她不会蠢到当面去试探盛和洲的底线。
都怪她听了一些十八线的假料,说什么盛和洲有一个圈外的绯闻女朋友,还有个从小订亲的未婚妻。
什么女朋友、未婚妻都没有现在看得清楚。
她咬着牙,看着沈星箩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得发疯。
她在橘子直播花了三年才走到现在,年底是橘子各类商业广告最密集的时候,少了这半年的kpi,她明年会怎么样想都不用想。
沈星箩看了一眼挡在汤加身后的沈琪,转身要走,“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
她跟沈琪之间早就不是谁能调和的,也不是汤加说两句道歉就能抹平,她不可能原谅沈琪,沈琪也不可能真心跟她道歉。
既然如此,何必做戏来恶心彼此。
汤加急了,沈琪是被他拖来道歉的,如果沈星箩不原谅,他们今晚来这一趟全无意义。
汤加手臂一展,挡住了沈星箩要走开的脚步,他冲沈琪使了个眼色。
沈琪沉默三秒,冲上来,低头就冲沈星箩道歉:“对不起。”
沈星箩平静地看着沈琪。
六年不见,看来汤加已经教会沈琪能屈能伸这四个字了。
很好。
她脸上全无表情,当没看见沈琪,上下打量一眼汤加,低低一笑:“我低估你了,你们回去吧,跟我道歉真的没什么用。”
沈琪再度冲过来,“真的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语气梆硬。
沈星箩觉得好笑,这个语气来道什么歉,来约架差不多。
她刚想开口,一个人影从酒吧深处走出来,冷冷开口,阻拦沈琪跟汤加,“她不接受,要解决你们的问题来找我。”
沈星箩一看,盛和洲戴着一个灰色医用一次性口罩,穿一件黑色外套搭黑色长裤从酒吧灯光深处走出来。
酒吧灯光本就调得暗,也不知道他躲在暗处看了多久。
沈星箩心境复杂,真是说谁谁到,她刚刚还在想盛和洲,心里想的人,转眼就站在自己面前。
盛和洲戴着口罩,沈琪跟汤加都认出了他,他们刚想开口喊,盛和洲一个眼神扫过来,汤加顿时明白。
盛和洲双手插兜,站到了沈星箩身边,揽着沈星箩的肩。
刚想说话,沈星箩直接开口:“沈琪,你不必这么假惺惺的,你来道歉我恶心你也恶心,你这个道歉我不会接受,以后别来我店里。”
拉着盛和洲就要走。
他们刚刚走到门口,沈琪满脸不甘喊住沈星箩。
“沈星箩,我姐回来了,她邀请你,下周来我家做客,她当面替我跟你道歉。”
沈琪把当面跟邀请这几个字咬得很重,“我姐回来,她的面子你总不能不给吧。”
沈星箩回身看着她,倏而笑了,“行啊,棠棠姐的面子我不能不给。”
北城的夜空基本见不到月亮。
沈星箩抬头仔细看了半天,别说月亮,星星都看不见,只看得见被云层遮住,城市路灯倒映的天。
她看也不看身边的盛和洲,车钥匙拿出来交给盛和洲,“你的钥匙。”
盛和洲胸膛起伏,他一把把沈星箩压在G系车车门上,手肘撑在她脸侧,俯下头捏着沈星箩下巴,死死地盯着她,“你以为我来只是来找你拿钥匙的?”
沈星箩知道不是。
她偏开头,不看他:“我实在没时间给你送过去,你不想见到我却还害你跑一趟,不会有下次了。”
盛和洲困惑极了,这个困惑纠缠了他许久,浮在他眼里,他问:“我真的很费解,到底是什么给了你我不喜欢你的信息?”
沈星箩也困惑极了,她终于偏头回来与他对视,“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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