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深黑。
皎洁月光混合着晕黄路灯洒落进车内, 笼罩在男人线条分明的脸廓上, 光线明暗交错, 无声无息地渲染开一种别样的模糊性感。
近在咫尺的距离, 他俊脸上的寡淡和冷静分外清晰。
无处遁形。
明梨望着他深邃幽暗的眉眼,一点点地收紧了攥着他领带的力道, 指尖渐渐泛白,她索性问得明白:“陆砚,回答我, 是你么?”
紧张悄然蔓延。
明梨不是很愿意承认, 但又不得不承认, 二十三年来, 她为数不多的几次紧张全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 陆砚。
她想听到答案,又莫名的不敢。
心跳失控,过速地跳动着,每一下似乎都在提醒着她的紧张,以及缠绕在心尖处的那一丝丝别样情愫。
“陆……”
“是。”
时间好似骤停, 诡异安静倏地蔓延。
霍砚漆黑双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精致的脸蛋, 低低沉沉地从喉间溢出不甚明显的紧绷喑哑话语:“是我。”
呼吸交错, 吹拂在彼此脸上。
温热。
微痒。
明梨心尖倏地一颤,呼吸刹那间跟着稍显急促。
他承认了。
是他换下了她的衣服。
左手垂落,指尖无意识地紧紧攥住了身下座椅,贝齿更是紧咬住了里边儿唇瓣,明梨只觉有股滚烫从心底涌了出来。
太热, 太烫。
然而眼前俊脸依旧沉冷。
明梨终是没抵挡住那股恼人的羞涩,细浅呼吸一下变乱,再掀唇,她微微慌乱的嗓音不自觉拔高:“闭眼了么?”
车内还算明亮。
她好看的耳垂那染上了一层红晕,不停扇动的卷翘眼睫下分明没有遮掩住眸中的恼羞成怒。
霍砚眸色浓稠。
性感喉结不动声色地轻滚了下,低沉音节从他喉骨深处溢出,他说了谎:“闭了。”
明梨指尖一颤。
明明车内冷气很足,偏偏她的肌肤温度依然偏高,似烧着她,尤其是攥着他领带的手指,莫名的烫得不可思议,偏又甩不开。
明梨心跳更快了。
她有心想说什么来打破这窒息恼人的沉默,心底又有声音在蛊惑着她想要知道得更多。
只是,从始至终男人的神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依然冷淡。
明梨指尖用力,克制着盘旋在心尖处的异样感觉,问:“因为不换衣服会加重发烧,别墅里没有其他人,而你我又是名义上的夫妻,是这样么?”
是脱口而出,却也问得紧张忐忑,只不过她不愿自己泄露出分毫。
她的呼吸已然急促甚至是紊乱,精致的眉眼因那份恼羞愈发显得生动。
霍砚看得分明。
眸底悄无声息掠过浓稠暗色,薄唇掀动,他低淡地说:“嗯。”
嗯……
只这一字回应。
语调如故。
明梨呼吸一下滞住,原本滚烫的身体似乎在瞬间降温,恢复平常温度。
冷气吹拂,舒服凉意蔓延。
她听到自己再问,心跳已不再那么狂乱,思绪却是乱了:“也是因为你依然觉得是我的保镖,而你说过,任何要求都不会拒绝我?”
视线交汇。
霍砚始终保持着被她攥着领带的姿势,单手撑在她身侧。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足够暧.昧。
“是。”他掀唇,喉间溢出音节。
低沉冷淡。
明梨攥着身下座椅的力道不自觉地更紧了。
她盯着他的眸,委屈难过的情绪悄然将她淹没:“既然任何要求都会答应,那晚我说花一百万睡你,为什么拒绝?”
脱口而出的话语里,隐隐绰绰的负气难以察觉地漫开。
霍砚眸色微暗。
“你喝醉了。”他望着她,嗓音极其得低。
气氛安静了一瞬。
无人说话。
两人仍保持着这般姿势,距离近到几乎没有。
他的眉眼,他的脸廓,他的神情,皆是冷淡的,不曾有情绪起伏,更不曾有过变化,哪怕一点点。
明梨攥着他领带的手指骤然放松力道。
堵在嗓子眼差点也跟着脱口而出的那句“膝盖疼吹膝盖呢”被他的话语彻底压住,在这一瞬前她是想问的,但现在她想,没必要了。
包括他身上沾染的女士香水味是怎么回事。
明梨清楚了——
陆砚只是把她当明小姐,当雇主而已。
薄情冷性,不近女色,他从来都是如此。
不甚明显的酸涩悄然地涌上了明梨眼角。
“陆砚。”
“嗯。”
明梨想,自己还是不死心的,眼睫眨着,贝齿轻咬了下里边儿唇瓣,她问他:“签字前你说没有喜欢的女孩子,现在还是么?”
下颌线条微微紧绷,霍砚沉沉视线将她锁住。
两秒,他面不改色再度说了谎:“嗯。”
果然。
心头好似被石头压着,闷闷的,沉沉的,但骨子里从小到大的骄傲不允许明梨表露出来,哪怕半分。
“陆砚,”白皙指尖松开,不再攥着他的领带,她逼着自己恢复了一贯模样,“如果你有了喜欢的女孩子,记得告诉我,我们可以提前结束协议。”
霍砚薄唇骤然不易察觉地紧抿。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明梨却没有再看他,说完那话,她便推开了车门下车,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只是只有她自己清楚,此刻的自己和落荒而逃差不多。
眼前似浮起了雾气,她下意识想要加快步伐,然而也不知是不是今晚的她格外倒霉,一个不留神,踩着细高跟的脚竟然再次一崴。
……高跟鞋也欺负她!
胸膛骤然起伏,明梨紧紧咬住了唇,脑袋嗡嗡作响,气恼之下,她想也没想直接甩掉了高跟鞋,光脚踩上了草地。
霍砚慢了步。
等看到这一幕,他皱眉,长腿迈开追上握住了她的手腕。
“明梨。”他拦住她,语气微微冷厉。
明梨只觉所有的气恼羞愤在这一秒重新被他拽了出来,她一下就想到了在酒吧他两次松开她,还有方才在车上的对话。
大小姐坏脾气一旦上来,骄傲作祟,她压根不想看到他。
“放开。”冷着小脸,她微抬下巴睨他。
被他握着的地方,属于他的温度分明。
明梨更恼了。
下一秒,她瞪他一眼,直接将他的手甩开。
“不许跟着我!”她气恼地命令。
*
宽敞明亮的卧室十分安静。
明梨背靠着沙发窝在地板上,双腿曲起,下巴搁在膝盖上,一手抱着,另一只手手指一点点地紧紧攥着地毯,恨不能将其攥出洞来。
北欧风的茶几上,一根细长的女士烟静静地点着,青白烟雾徐徐,淡淡的清冽薄荷味弥漫在空气中,是一贯能安稳她情绪的味道。
然而,此刻却是失效。
她的胸口很堵,眼角浮着雾气汹涌着酸意,呼吸亦是难受。
尤其此刻只有她一人,周遭越是安静,那份难受感觉便越是强烈。
她再也否认不了了,她的的确确对陆砚有了那么点儿那个心思,或者再诚实点儿说,她对陆砚有了好感,或许还有了喜欢的情愫。
会脸红,会羞恼,会梦到他,会生气……
一点也不像她。
这就是有好感的感觉么?
明梨想不明白。
正如同她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对陆砚产生了情感上的变化,明明朝夕相对的那三年什么事情都没有,怎么一回临城就变了?
贝齿将唇瓣咬了又咬,或深或浅的痕迹清晰可见,明梨觉得眼角更酸了。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喜欢人啊,却在发觉的当天就尝到了失恋的感觉。
陆砚……
那么明显,对他而言他并没有同样的心思,他只是把她当明小姐,一如既往地把自己放在了保镖的位置上保护她照顾她,仅此而已。
偏偏,今晚她自作多情,自己生闷气,还对他问出了那么羞耻的问题。
这几日种种在脑海中浮现,明梨埋首埋得更深了。
好难堪。
酸意渐浓,明梨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算了。
薄荷烟味沁入鼻尖,深埋骨子里的骄傲逐渐随之溢出,咬着唇,明梨想,只是有好感而已喜欢得并不深,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难过。
她才不要委屈自己。
*
草地。
夜风徐徐,霍砚长身而立在车前,隐在阴影中的侧脸脸廓线条紧绷着,眸底暗色翻涌,幽深不见底,无人能看清他在想什么。
唯有修长手指间的一抹猩红明显。
他抽了口烟。
手机振动,他看也不看一眼接通,语气极其得淡漠冷冽:“说。”
“啧,”电话那端陆之郁挑了挑眉,狭长眼眸里染着明显笑意,“怎么了这是,不是去见接明梨了,怎么还心情不爽?”
霍砚眉目冷冽,覆着寒意,闻言就要掐断电话。
好在陆之郁了解他,在他动作之前不再打趣,说出了正经事:“霍容景找了人在查你,说要查明梨身边的那个男人,就是你,这事你知道吗?”
霍砚吐出烟圈,话语和神情皆没什么温度:“随他。”
陆之郁一下明白了他的打算。
“行,”他笑,“不过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明梨和霍容景是有过婚约的,但在明梨十七岁那年霍容景的母亲上门退了亲,但霍容景如今对明梨似乎势在必得。”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不对,这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霍砚没有回应,直接结束了通话。
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月色朦胧,一抹薄冷沉萦绕了在他周身,指间猩红忽明忽暗,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燃到了底。
烟蒂直接摁灭,霍砚俯身将后座属于明梨的包包和手机拿出,而后,他又将她踢落的高跟鞋提在了手中。
迈着长腿,他不疾不徐走进别墅,最后在三楼明梨的卧室前停下。
壁灯柔和灯光下,他俊脸分明沉暗犹如外面的夜色,眸色更是浓稠如泼墨。
抬手,他扯了扯领带,敲门。
“明梨。”声音很沉。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更新依然明晚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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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大家都要注意安全哦,尽量不去人多的地方,出门戴口罩,多通风勤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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