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娘把雪白的猪板油洗净，和肥肉一起切成小块放进锅里，又掺了一瓢水，开始熬猪油。
锅里和灶里都响起了哔哔啵啵的声音，到处都是撩人的香气。
等到水分慢慢蒸发，猪板油开始由白变透明，另一种晶莹的液体出现在锅中。
洗净的坛子擦干水分倒扣在锅边，猪油渣开始出现焦黄色，柳大娘才把灶里的火熄了。
“巧儿不要过来啊，小心烫。”柳巧儿站在厨房门边，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过去。猪油沸点可是有两百多度，她才不敢冒险。
“香不香？”把装满猪油的坛子放到一旁等它冷却凝固，柳大娘拈了一块猪油渣放到孙女的嘴里，焦香酥脆的口感再加上令人满足的油香瞬间在口中爆开，柳巧儿陶醉的眯上了双眼。
看她喜欢，柳大娘单独用灰瓷碗装了一份出来，撒上少许食盐，剩下的则用干净的布袋装了起来。
柳巧儿喂了她一块，又抓了一把跑出去，柳生正蹲在院子里收拾拿回来的野兔和鸡。
“爸爸，吃。”分享完香酥的猪油渣，柳巧儿也在他旁边蹲了下来。
野兔是灰色的，山鸡的尾羽十分好看，上面有着黑灰相间的纹路。从陷阱里抓出来的时候都是活的，为了路上方便，柳生才拧断了它们的脖子。
两张完整的兔皮柳生决定留着给女儿做个手套围脖什么的。他侧头看了一眼女儿，这么血腥的场面，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怕。
兔兔这么可爱，一定要多放辣椒和孜然。
还带着血色的兔肉，已经自动在柳巧儿脑中转化成了美味的样子。
“帮爸爸捡两块小石子，这么大，要扁一点的。”柳生比划了一下，柳巧儿看明白后，开始在院门口的石子路中寻找。
当天晚上，柳巧儿除了吃到一顿丰盛的晚餐，还收获了两只由山鸡尾羽做成的毽子。
看着柳生十人全须全尾地从小郎山出来，还打到那么多野味，望山村有些人的心思也慢慢热络起来。
他柳生都行，自己哪怕再不如人，去一趟怎么也能捞点好东西回来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小郎山里进进出出的人一天天多了起来。
柳生早把话说清楚了，山里虽然没狼，但是万一碰到野猪也十分凶险，要进山的人最好几个人搭伙，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他自己也不敢托大，每次都和孙贵他们一起，顺路还能帮孙大伯采点药材。大人们把路探出来，村里的小孩们也把自己探险的区域扩大到了小郎山外围。
军绿水壶的体积对于柳巧儿来说还是有些大了，柳生抽时间用老竹子帮她做了一个竹筒，可以拧盖的那种，竹筒的材质虽然不保温，但是装热水也不会烫手。
柳大娘则用和花篮提手同色的碎花布给她缝了一个装水杯的袋子，可以斜跨的那种。带上这两样东西，柳巧儿觉得自己就是整个望山村最靓的崽。
为了方便她使用，杯子也做得十分小巧，柳巧儿暗自决定要把它保存一辈子，这么完美的东西，用来收藏也很有价值。
“这个菜是我的，我种的，你们谁都不能捣乱，知道吗？”
柳巧儿现在到哪都带着自己的小水杯，最近天气都比较暖和，她准备去看看地里的油菜发芽了没。
“哇，妹妹还会种菜，好厉害。”何兴仍旧是柳巧儿的无脑吹，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油菜已经长出了小叶子，土有些干了，柳巧儿把自己杯子里的水均匀地洒在了油菜地上。
“妹妹水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去帮你装。”何兴已经吹了一通小杯子如何如何可爱了，在这方面他的天赋简直无与伦比。
“够了。”柳巧儿制止他，因为何兴的原因，她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小队的领头人，“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摘柿子吗，走吧。”
“快走快走，我刚看到吴山他们好像也在，晚了就没了。”何兴想起这茬，没忘记柳巧儿这个小短腿，“你们先去抢地盘，我带妹妹。”
吴山是吴二的儿子，父子俩的德行一看就是亲生的，也不怪何兴为什么这么着急了。
这次的柿子树是何兴在小郎山里发现的，不在大人们常走的那片，位置有些偏僻，只有精力和时间都十分充沛的小孩才能寻摸到。
柳巧儿现在的腿脚已经利索很多了，但比起七八岁的男孩还是差得远，等她跟何兴到了柿子树所在的位置，两拨人已经对上了。
“这是我们先看到的，你们快走。”吴山继承了吴二标志性的小眼睛，他那边连他一起有七个小孩，在人数上略胜一筹。
“明明是我们先看到的，张小花，是不是你给他们说的！”这事何兴就跟张小花一个人说过，现在看到她站在吴山的队伍里，满脸都是被背叛的表情。
虽然他有可能根本不知道背叛两个字怎么写。
张小花躲在吴山后面，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手上还捏着一个吃了一半的柿子。
“我们先到这的。”吴山仰着头一脸得意，他们一群人站在高处，柿子树就在身后，掉光了叶子的枝丫上，长了不少红彤彤的柿子。
柿子树大概有五层楼那么高，柳巧儿脖子都快仰断了才看到顶，最矮的枝丫离地面都有六七米，爬树技术不好的，只能望柿子兴叹。
双方互不相让，都想独占这块风水宝地，吴山知道凭自己的本事绝对打不过何兴，口头上叫嚷得厉害，脚下却动也不动。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你叫它一声看看它答应不！”吴山胡搅蛮缠不要脸的架势，完全展示了熊孩子的精髓。
“有本事你给我下来！”何兴气急想动手去抓他，吴山往旁边一躲，他就扑了个空，但也正好抓住机会爬上了他们所在的坡地。
战争一触即发，柳巧儿目瞪口呆地看着扭做一团的小男孩们，张小花吓得柿子都掉了，下一秒又赶紧弯腰捡起来，然后转身就跑。
不是，就这么走了好吗？柳巧儿看着她转眼不见了人影，又把目光转回去。
吴山他们虽然要多一个人，但身体素质却要差上一截，目前还看不出来两方人马的优劣。
“我去叫我爸爸来帮你们！”柳巧儿看了眼自己软趴趴的拳头，决定做一个识时务者的俊杰。
柳巧儿迅速跑到了路边，也不管是谁，抓着第一个看到的大人就往回跑。等到这场风波结束，所有参与的小孩脸上都挂了彩。
吴山打架的章法完全是从他妈刘芬那学来的，伸着爪子就往别人的脸上挠。看着何兴眼角的三道抓痕，离眼睛只差一毫米，柳巧儿心里止不住地后怕，要是他反应再慢一点，后果不知道得有多严重。
刘芬吵着要其他几家给她一个交代，但其他几家又哪里是什么好相与的，互相掰扯，最后还是村长媳妇发了火，才让他们消停。
自己孙子那张脸都那样了，要不是双方都有错，她非得把刘芬也抓个大花脸，让她尝尝破相的滋味。
柳巧儿有些不好意思，这事跟她也有关系。得到柳生同意以后，她把自己的吃的分成五份挨个送去，当做对小孩们的补偿。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这两波小孩算是彻底闹翻了。
“没事，以后我保护妹妹！”何兴得了最大份的赔礼，把小胸脯拍得砰砰作响，脸上的青紫都还没散去，估计得等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柳巧儿笑笑没说话，她在考虑一件事，到底要不要让柳生教她一些拳脚功夫。总不能以后每次都撒腿跑，那多没面子。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柳生就自己提出来了。
在柳生心里，要不是女儿聪明，知道跑出来搬救兵，不然这次肯定也会跟着受伤。保险起见，还是跟他学两手比较好。
“这可是巧儿自己答应的，以后不要跟爸爸哭鼻子哦。”既然要做，就决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面对女儿，柳生第一次这般严肃。
“嗯！”柳巧儿点头，天知道她以前有多羡慕那些会武术的人，她绝对不会放弃的。
父子俩越说越来劲，柳生当场就想让女儿开始扎马步，结果被柳大娘拦了下来。
“大晚上的闹腾什么，你不睡巧儿还要睡呢，小孩子休息好才能长身体。”柳大娘把人拉进屋关灯睡觉，有什么事等天亮了再说。
万事开头难，中间难，结尾难。
柳巧儿咬着牙，维持标准的马步姿势，大冷天的硬是出了满头汗，而实际上距离开始不过才半分钟。
柳生守在边上寸步不离，没有丝毫放水的意思，这个时候，他变成了一个彻底的严父。
柳大娘看着实在心疼，但她知道这是为了孙女好，叹着气进了厨房。
“好了，可以起来了。”凡事都要讲求循序渐进，这才刚开始，柳生只定了一分钟，说完他就把柳巧儿提了起来。
我太难了，柳巧儿感受着从腿上传来的酸软感，心中不禁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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