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握着的高脚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落在了地上，溅开的红酒洒了些在她的小腿上，像是染了血。
阮诺没有反应，愣愣地看着两个穿着白袍的人走过来。
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研究人员道：“小姐，有人举报你是妖，并伪装人生活在市民中间，现在我们要把你带回去检查。”
徐唯瑜挡到阮诺前面，眼睛眯了眯，“就凭一个举报电话，你们就能随便捉人走了吗？”
“徐小姐，妖是这个社会所容不下的东西，我们并没有认为这位小姐就是妖，只是一个普通的检查，如果查出来只是普通人的话，我们会立即放人。”
徐唯瑜还准备同他们争论，阮诺颤抖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唯瑜，我去检查。”
她自己的心里害怕极了，可她不愿见到徐唯瑜为了她和别人争论，为了一只妖，可能背负包庇的罪名，不值得。
“阮诺......”徐唯瑜反手拉住她的，不肯松手。
和阮诺的相处不过一个星期，但在徐唯瑜的心里给她的定位就是弱小又倔强。像是一朵随风飘摇花朵，随时都可能受到伤害。
“没事的。”阮诺回头给了她一个惨淡的笑容，又看向那几个研究人员坚定地道，“我跟你们走。”
徐柯望着离开的阮诺，心头一紧，再次甩开张妍的手，向阮诺那边走去。
“徐柯，我就知道你喜欢她。”张妍冲上去想要从背后抱住他，可却被楚辞拽住了，把她双手都反扣在身后，让她只能停在原地。
楚辞还嫌弃地看着被他捉住的双手，“你知道还缠着他。”
张妍像是没听到楚辞的话，对着徐柯的背影大声道，“你会后悔的，我早就叫好了记者，就算你有办法救她出去，她也会成为全民公敌，活不下去的。”
徐柯没有理会她，脚步逐渐加快。
听到张妍的话，站在一旁的徐唯瑜算是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大步向张妍走来，抬手就是一巴掌，声音威严，“闭嘴。”
楚辞震惊地看着徐唯瑜，徐柯姐姐这么凶。
张妍被她打懵了，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半晌都不敢说话。
那群研究人员像是怕她会逃跑，都围在她的身边行走，一出了酒店的大门，阮诺就感觉到不少相机对着她拍照，现场吵吵嚷嚷的。
“快看，原来白月光小姐姐是妖，怪不得长这么好看。”
“据说还签约了斟悦，真是不知死活的妖。”
“进去研究所就再也别出来了。”
......
阮诺浑身都抖得厉害，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礼服，阴冷的天气让她感觉连骨头都是冰的。
她没有理会那些记者，眼神空洞双脚麻木地走向前方。
没想到，这一切才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阮诺整个人都被绝望笼罩着，直到一件大衣盖在她的身上，迫使她回到现实。
“徐先生。”研究人员停下脚步，看着他。
“我陪她去。”徐柯平静地说出来这句话，但在其他人的耳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几个研究人员对视了一眼以后，其中一人道，“好，我们相信徐先生会配合好的。”
阮诺慢慢抬头看着他，从表情木讷渐渐地开始眼角湿润起来。
徐柯早就忘了心痛是什么感觉，但现在他终于又体会到了。
上了车后，徐柯坐在她身边，把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胸口出，薄唇贴近她冰凉的耳朵，“你是人，偶尔也是我的猫。”
他抬手抹去她眼角挂着的泪水，“阮诺，别害怕。”
阮诺失神地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从他眼里读出来伤心的情绪，她张了张嘴，可心底的恐惧让她说不出话来。
这一路她都要在恐惧中度过，直到检查出结果，或去或留，全由一份报告决定。
徐柯默默陪着她，直到快要到达的时候，他把自己领带解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蒙上她的眼睛。
“徐先生......”他们旁边的研究人员开口阻止了。
徐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我记得检查的项目里并没有要看眼睛的。”
“呃......”研究人员面面相觑，又一次破例了。
事实上，君越集团一直都有资助他们研究所的工作，徐柯也算是半个股东，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徐柯。”失去视觉一片漆黑的恐惧感暂时胜过于她内心对研究所的恐惧，“为什么要蒙着眼。”
“听话，什么都不要看，让他们带你去检查就好了。”徐柯捏了捏她的脸，“记得，无论如何都不许取下来。”
下了车后，徐柯还陪她走了一段路，直到站在检验科门前才停下，把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取下来。
望着她煞白的小脸，又忍不住再捏了下，才让她跟着研究人员进去。
等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徐柯才看向两边的标本。
这里任何一个泡着福尔马林的尸体都足以让她恐惧到直接变成暹罗猫的模样。
有的妖五官怪异，目露凶光，此刻已经被开膛破肚。
有的妖笑得安详，但四肢已经全部被折下来。
......
阮诺被带到一个冰凉的手术台上，扶着她进去的是一个女研究员。
“阮小姐，上去躺好了，为减少你的痛苦，等会儿我会先给你打麻醉，再进行检查。”她说话想机器一样冰冷。
阮诺点点头。
漫画里的这一段，是最为黑暗的场景。
很快，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棉球蘸着碘酒涂了涂，然后冰凉的针管就扎了进去。
在失去知觉前，她突然想起第一次与徐柯的见面。
同样的痛苦。
徐唯瑜和楚辞赶过来的时候，就见到站在走廊看着标本发呆的徐柯。
张妍已经被楚辞的人看守起来。
但外面那群记者却被徐柯强制性带到研究院的门口，等待结果。
“给张氏织的网已经收了。”楚辞顺着徐柯的目光看去，视线触及到那只被四分五裂的妖，一股寒意涌了上来。
在这个世界，不容许妖的存在。这点贯彻了他从小到大，楚辞甚至知道，徐柯极其讨厌妖。
平日里对妖更是闭口不谈，曾经这么厌恶妖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改观。
楚辞张了张嘴，想要问什么，却被旁边的徐唯瑜拍拍肩膀阻止了。
等待总是漫长的，过了三个小时，检验科的门终于打开了。
女研究员走了出来，把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把手中的报告递到徐柯手里，“她是人。”
“嗯。”
徐柯默默地接过了，然后转手就交给徐唯瑜，自己走了进检验室。
徐唯瑜知道，现在的他，表面越是冷静，内心却恰恰相反，已经到了怒火的边缘，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徐柯走到了手术台上，见到了还昏迷着的阮诺，他把大衣盖到了她的身上，打横抱着她走出了检验室。
被强制站在门口吹冷风的记者看到出来的徐柯更是瑟瑟发抖，他们早已自发地把刚才拍到的阮诺的照片和视频删除，免得惹祸上身。
张妍被楚辞的人摁在研究所门前站在，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一幕。
为什么，这个女人明明查不出身世，却还能从研究所被带出来。
记者们见到徐柯出来后连动都不敢动，心底暗暗地骂张妍，如果不是她虚报，他们也不用遭这罪了，现在还有得罪徐总的风险。
徐柯看都没看他们就直接上了车，司机不敢走神，等他关上车门后就立即开车了。
徐唯瑜和楚辞慢悠悠地从研究所里走了出来。
徐唯瑜走到张妍面前，嘴角微微勾起，拿着手里那份报告狠狠地甩在她的脸上，“她是人。”
张妍身后的保镖得到楚辞的示意松开了她让她扑倒在地上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不可能，不可能......”她拼命摇头。
徐唯瑜捏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恰好能让周围的记者也听清楚，“凭你也想挖到徐家的人的资料，嗯？”
记者们听到徐唯瑜的话心凉透了，都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张妍。
楚辞站在徐唯瑜的后面默默地看着她。
徐柯抱紧了躺在自己怀里的女孩，三个小时的检查后，她的脸似乎更苍白了些。连嘴唇也失去了颜色。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你放心，欺负过你的人，我一个不留。”
*
阮诺醒过来的时候，她像往常一样睡在徐柯的怀里。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疼，浑身都疼。
也不知道昨天研究员给她打的是什么针，现在她稍微一动就牵扯到浑身都抽痛。
她的动作幅度不大，但徐柯还是感觉到了，眼睛忽然就睁开，直勾勾地看着她。
平日里的对视不少，之前的每一次她都想躲过他的视线，但这次她却逃不开了。
因为他早就把她的后脑勺扣紧了，逼迫她看着自己。
“我是人？”阮诺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现在却像没事发生一样。
“我在车上的时候说了你是人，你不信我。”
阮诺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微微的不悦，想是生气她还在问这种问题。
“徐柯，我回来了。”阮诺不顾自身的疼痛，主动回抱了他。
“我的猫，除了在我身边你还能在哪。”他说话理所当然的。
果然，不过三秒钟，他说话又毒了起来，但阮诺听得心底暖暖的。
不过，现在另一件事引起了她的注意，“徐柯，为什么我的衣服换了。”
她昨晚穿的是香槟色小礼服，现在的睡衣谁换的。
“昨晚你一身脏兮兮的，我会让你上我的床？”徐柯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阮诺知道，徐柯确实是有洁癖的，但她的重点不在这里，“那......是谁给我换的。”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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