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沙雕小叔的参与,顾淮之的神童之路走得很顺利。既能过目不忘,刚拿笔又能写一手好字,天才之名妥了!
就连清冷孤傲画风的徐氏都忍不住派人过来给王氏传话:“大夫人安好,老夫人听闻大公子于书法一道上颇有天分,特地派婢子过来领大公子去正院瞧瞧。”
顾淮之一脸茫然,他有书法天分,跟他阿婆有什么关系。
倒是王氏喜气洋洋地应了,低头揽着顾淮之笑道:“你阿婆的书法可是一绝,尤其是行书,笔法细腻,势巧行密,为诸多士大夫所推崇,甚至有人欲让家中孩子拜你阿婆为师。不过你阿婆眼光高,不肯轻易收徒。这回她既然开了口,想来也是有意考校你。这可是好事,能入你阿婆眼的人可不多,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顾淮之听得一愣一愣的,真心觉得他阿婆优秀到了顶点。在男尊女卑的时代,她一个女子不但能拥有姓名,还声名远扬盖过许多士大夫,这不是女中豪杰是什么?
怀着对徐氏滔滔不绝的景仰之情,顾淮之乖巧万分地跟着徐氏派来的婢女走了。路上恰巧遇上闲逛的顾玦,顾玦自然认识徐氏跟前的婢女,眉毛一挑看向顾淮之,“淮儿好福气,你阿婆挑剔得很,去了好好写,别像我当年似的惨遭拒绝。”
顾淮之好奇心大起,“小叔也想让阿婆指点书法吗?”
“那可不?”顾玦一把抱起顾淮之,满不在乎地开口道,“想当年你小叔我苦练书法,就指望着你阿婆能松口亲自教我,结果被你阿婆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顾淮之不由向顾玦投去了同情的目光,顾玦倒是无所谓,抱着顾淮之顺路就进了正院。
此时顾玄已经上朝去了,正院只有徐氏一人。见顾玦抱着顾淮之进门,徐氏微感诧异,顾玦已经领着顾淮之同徐氏文安,状似无意地解释道:“听闻娘有意考校淮儿,近来天寒,儿子恰好无事,便顺路把淮儿带了过来。”
徐氏微微点头,脸上无悲无喜,转而看向顾淮之,目光登时柔和下来,轻声道:“手冷不冷?过来把手烤暖了再写字。”
顾淮之双手往前一伸,露出手中捧着的手炉,笑得双眼弯弯,“阿娘给我备了手炉,现在手暖乎着呢!”
顾玦则接口道:“我的手倒有点凉。”
说完,顾玦便牵着顾淮之坐到徐氏对面,老老实实地伸手烤火。
徐氏也不说话,等了一会儿后才开口道:“纸笔已经备好了,淮儿你跟阿婆过来。”
顾玦也笑嘻嘻地跟了过来,表示自己也要来凑个热闹。
徐氏瞅他一眼,没说话,领着顾淮之来到书案前。书案对于目前顾淮之的身高来说,还是有点偏高,正为难间,顾玦颠颠儿走过来,一把将顾淮之抱上椅子,笑眯眯地活跃气氛:“别紧张,就像上回一样,随便写就行。”
顾淮之对他耸耸鼻子,而后一脸严肃地拿过一旁的湖笔,郑重落笔,写的还是自己的名字。没办法,目前顾淮之还不能把每个字的大小控制好,写一个长句子那就是灾难。
顾玦良心点评:“比我以前强多了!”
徐氏仔细瞅了瞅,评价得更为客观:“也就最后那个‘之’字勉强凑合,灵气倒也有几分,还是得多加练习。”
顾玦赶紧点了点顾淮之的背提醒他:“还不谢谢你阿婆,以后你就要劳烦阿婆费心了。”
徐氏的神情并无太大波动,“淮儿年岁尚小,不宜多写,免得伤了手,先多看看字帖吧。”
顾淮之默默点头,顾玦则顺势道:“说到字帖,我记得娘这里有幅《石麓碑》,不知可否借儿子一观?”
徐氏瞧见顾玦眼中隐藏的期待之色,心下暗暗叹了口气,垂下眼睑平静道:“待会儿我叫人找来送去你院里便是。”
说完,徐氏的目光又转到顾淮之身上,同他商量:“酉时你要同你阿公念书,不便练字。这样吧,你申时末过来,在正院用了晚饭后再多看看名家名帖。等到酉时,便跟着你阿公一道儿念书,如何?”
能多学一门技能,顾淮之当然没意见。再说了,写出一手好字在古代多重要啊,都说字如其人,顾淮之长得不差,总不能一写字就成了狗爬吧?那多丢人!顾淮之对自己的书法水平还是很有数的,即便他上辈子学过多年书法,那也只是作为兴趣爱好,在业内充其量也就是个三流水准,更别提在高手如云的古代了。
不好好练字,将来可是要被人嘲笑的。有现成的特级名师当家教,傻子才拒绝。
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于是,顾淮之以三岁的年纪开始正式学习,相比起同龄人来说,也算是赢在起跑线上了。
离开正院时,顾玦手里拿着徐氏给他的《石麓碑》,心情大好,高高兴兴地把顾淮之送回王氏手里,还乐呵呵地同王氏道喜:“娘已经决定亲自教导淮儿练习书法,说是申时末过去,用了晚膳后先看名家名帖,再跟着爹开蒙。”
王氏大喜。
顾玦顺势给自己揽活:“如今天冷,大哥申时还在衙门,大嫂又有孕在身,府上就我一人闲着,不如由我来送淮儿去正院?”
王氏微微意动,又怕太过麻烦小叔子,顾玦已经揉了揉顾淮之的脸,面带笑容目露威胁,“淮儿,小叔每日送你去正院可好?”
好一个心机狗,竟然拿我当借口掩饰自己想见亲娘的目的!顾淮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着顾玦也怪可怜的,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顾玦终于满意地走了。
别说,顾玦这个提议还挺靠谱。临近年关本就事多,皇帝除夕早上就要封笔,本着糟心事不拖到过年的原则,年关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君臣们最忙的时候。更别提还有兖州雪灾,难民变流寇的事还没解决。
这段时间,官职在身的顾氏三父子委实比平时忙了许多。
就连徐氏,也忙着给各府备年礼和查账,一堆堆的账本都等着她处理。
这个节点,夫妻俩还能抽出时间教导顾淮之,可以说是非常负责了。
就连顾玦有时候都忍不住吐槽,说是顾玄夫妻当祖父母比当父母负责多了。语气带着些许酸味,顾淮之不用看他的表情都能感受到他心里的羡慕嫉妒恨。
另一边,顾玄的心情比顾玦还要爆炸,因着李吉杀百姓充军功之事,朝堂已经吵翻天了。皇帝先前态度坚硬,联合承恩公说什么都要保住李吉,在顾玄的不懈努力之下,皇帝的态度终于在众人的狂喷中软化了不少。
结果这时候,太后跑出来作妖了!病殃殃地往床上一躺,御医挤了一屋子就是治不好太后的病,诊来诊去就得到一个郁结于心的结果。按理说应该没事,奈何太后就是不肯好。唱的什么戏,大家心里都清楚。
偏偏皇帝内心也不大想罚李吉,顺势又改了口风,理由还特别充分:“太后年事已高,若因此事有什么不测,朕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个头!这招实在太贱了,顾玄气得想打人,却又不能直说不管太后。到时候老太太真有个三长两短,皇帝还不得发疯?
事情又这么僵持住了。
顾淮之每天晚上都能察觉出顾玄身上的低气压,觉得这皇帝也真是作死,就知道一门心思护着个废物,弃车保帅的道理都不懂。真想护着外家,那也要挑个靠谱的表哥表弟提拔啊,承恩公府又不缺人,宰了这一个,还有另一个,为着个不着调的蠢货和大臣较什么劲呢?
顾淮之掐指一算,觉得这皇帝有亡国之相。
而后事情峰回路转,除夕早晨,皇帝都封笔了,忽而从兖州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情,说是李吉遭遇流寇,落荒而逃,混乱中被流矢射中,不幸身亡。
哦豁,让朝中吵了半个月的核心人物就这么挂了!承恩公府和皇帝如何伤心暂且不提,顾玄则觉得自己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恰逢除夕团圆宴,顾玄兴奋之下,亲自抱过顾凝之,用筷子沾了点屠苏酒放进他嘴里让他尝了丁点味道,又笑着催顾淮之:“该你喝了。”
时下风俗,元日饮屠苏,是以屠苏酒又叫岁酒,有祛风散寒,除避疫邪之效,通常在除夕这日饮用。又有小孩过年长一岁是喜事,老人年纪大一点,过完年生命又少了一岁的说法,喝这酒的顺序是先少后长。顾淮之是家里第二小的,顾凝之已经在吧唧嘴了,自然就轮到了顾淮之。
这是药酒,度数不高,下人也没敢给顾淮之倒太多,就那么一丁点儿,顾淮之本身酒量不错,仰头便喝了下去,还顺口说了几句吉祥话,逗得一家人欢笑声不断。
顾玄喜悦之下更是连连畅饮,同顾琉顾毓二人喝了个痛快,喝到兴起,还拍桌大骂承恩公:“卑贱小民,当了外戚便轻了骨头!”
然而顾玄的好心情只维持了两天,大年初二,顾玄便听见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皇帝因为李吉的死悲痛万分,太后更是病重奄奄一息,于是皇帝决定,给李吉加封,追赠长宁侯,食邑两千户,由其长子袭爵。
顾玄当即就冷了脸,得,这皇帝没救了,他就是一只破成渣的碗,该扔了!
听了全程的顾淮之也深感窒息:这个堪称智障的骚操作,满朝文武得有一大半被寒了心,受苦受难的百姓就不用说了。民心已失,兴朝要是不凉,那绝逼是老天给皇帝开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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