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急匆匆地回了公主府。
楚骄阳面无表情地端着茶盏坐在上首,捏着杯盖,一下一下刮着杯中青绿的茶水。
几个贴身伺候的几个宫女觉得自从公主遭遇慕容云霄的刺杀以后,就变得颇有几分喜行不怒于色的沉静,已经许久未见到她这个样子,即使面无表情,也都感觉到那种低气压,不由得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王二狗坐在楚骄阳下首,左边第一个位置,见状想开口宽慰几句。
在戏楼中领命而去的李明义低着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进来便跪倒在楚骄阳脚边,低着头抿着嘴,不敢出声。
楚骄阳放下茶盏,发出“咚”地一声沉闷的响声。
“说!”
李明义磕了一个头,颤抖着声音道:“殿下,关于戏楼中的那些谣言,四个坊市中都传遍了。还……还编了极为顺口的歌谣,不知事的孩子们,到处传唱!”
“顺口歌谣?”
“……是。”
“念!恕你无罪!”
“是。龙子飞到龙……榻上,龙王缠着不下床。杀了娘娘假做宠,龙王龙子……一……一窝生。”李明义越念声音越小,最后叩头不起。
“混账!”
楚骄阳手边的茶盏应声飞出,狠狠地撞在地上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掺着瓷片渣子四射飞溅。
瓷片飞到李明义脸上,划出一道伤口,血滴子渗出来,李明义却擦也不敢擦,只是将头叩得更低,恨不得藏进地缝里,颤声道:“殿下息怒赎罪!”
王二狗和大堂中站着的人一起,呼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头都重重地嗑在了地面,口中一起喊道:“殿下息怒赎罪!”
“息怒?赎罪?好,好得很!”楚骄阳拍案而起,上辈子她不是没遇到过比这还狠毒的阴谋诡计,稍有不慎便只有丧命一途。但是,却从未感觉到这么恶心过。
老皇帝对她可谓是一位老父亲对一个女儿无条件的信任和溺爱,真诚又美好,容不得半点玷污。
可是就是有些龌龊的人,脑子装的是粪,想净是些恶心人的事。
“回宫!”
这件事,以她目前的势力无法解决,还要借助老皇帝的力量。
回了宫,将这件事禀报了老皇帝后,老皇帝果然气出了个好歹,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颤抖着手,抚着胸口,连连骂道:“刁民!刁民!大胆的刁民!”
但是老皇帝也知道,这事儿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做了坏事能杖毙或是砍头,但是流言却堵不如疏,越堵民间就越是深信不疑,散播的也就越厉害。
楚骄阳就怕这些流言把老皇帝气坏了,所以开始说就站在老皇帝身边,等老皇帝情绪平复了些,才又说道:“父皇,此事要解决也不难,却要劳烦付指挥使。”
“哦?宝儿有办法了?”老皇帝站直了身体,挥手道:“去,宣付大全进宫。”
去传口谕的内侍向锦衣卫指挥使付大全透漏了老皇帝的暴怒,所以,付大全来的极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出现了楚骄阳和老皇帝面前。
听了事情的经过,白胖的付大全吓得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立刻跪下请罪道:“臣万死,竟让这等恶毒之言流毒京城。”
老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眯眼凝视着付大全胖胖的脸,声音冷沉:“你的确该死!”
付大全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本就是个情报机构,这样皇家乱—伦的谣言刚一出现苗头,就应该上报给皇帝并设法控制。可是如今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还编了戏曲歌谣传唱,锦衣卫却连朵浪花都没溅起来,可见这个作为皇帝耳目的情报机构已经烂到根子里了。
“儿臣觉得,这锦衣卫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付指挥使如果做不好事情,父皇可以找做得好的人去做嘛!”楚骄阳冷眼看着付大全跪地磕头,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遮住了她森然的眉眼。
楚骄阳的话让付大全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说句难听的,锦衣卫就是皇帝的狗,他这个指挥使如果得皇帝爱重,以后还能全身而退,若是遭了皇帝厌弃,以后只怕要死无全尸,毕竟素日里干的就是监察百官,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百官可谓对锦衣卫恨得牙痒。
只是,老皇帝登基这么些年,年纪渐长,杀性也就没以前重了,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心软,许多以前过不去的事,如今也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付大全这些年也跟着愈发放松了许多。
只是没想到……
失算啊!
付大全在心里暗暗懊悔。
就听见上面坐在老皇帝身边的楚骄阳又开口了,听见楚骄阳的声音,付大全下意识地就更加绷紧了精神去听,刚才的那番话直捅他的软肋,付大全觉得这位公主恐怕不如外面流传的那样愚蠢草包。
“不过,付指挥使跟了父皇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父皇顾念着旧情,恐怕也不舍得指挥使大人。不如指挥使大人戴罪立功。”
楚骄阳的话让付大全放松了些许,也敢趁上面两位不注意,微微挪动一点点,让自己跪的舒服些。
随后又觉得这小公主厉害,让他这个捅了大楼子的罪臣去做事,就不怕他不尽心尽力了。
果然流言最不可信,生在皇家就没一个好相与的种!
至于这戴罪立功,当然是非做不可。
只是……
“回陛下,回公主。如今这谣言已经传的是沸沸扬扬,这源头恐怕已是无从查起。若是抓捕那些人,恐怕这满京城里就没剩下几个人了!”
“朕要你这狗东西何用!”老皇帝闻言,气得一盏茶砸在了付大全的脑门,看着他额头上血水混着茶水往下淌,一副凄惨的模样,才觉得满腔的怒气消了几分。
付大全跟了老皇帝十几年,能坐上如今的高位深得皇帝信任,凭的就是对皇帝喜怒哀乐的细微观察。
发现老皇帝怒气消了几分,付大全沿着碎瓷片膝行到老皇帝跟前,可怜巴巴地抱住老皇帝的龙靴。
继而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道:“陛下啊,老臣这是怕啊。这样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臣死了也就是一滩烂肉,臭不可闻。但是陛下和公主殿下光风霁月,若是受了臣无能的牵连,导致白玉有瑕,老臣死不瞑目啊!”
一个年近甲子的白胖老人,对着另一个年近花甲的白胖老人,哭的肝肠寸断,这样的画面是极具喜感的。
若非场合不对,楚骄阳都想笑。
老皇帝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他伸脚踹开付大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付大全顺着老皇帝的力道被踹开,又连忙端正跪好。
老皇帝见状,终是笑骂道:“行了,起来吧!给付卿搬把椅子。”
“谢皇上恩典!谢公主殿下为老臣说情。”付大全面面俱到,行了个礼,从地上爬了起来,接过陆海太监递过来的湿巾,整理了一番仪容,才用五分之一的屁股挨着椅子坐下。
见付大全重新坐好,老皇帝扭头问楚骄阳:“宝儿先前说解决此事不难,可是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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