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武帝南巡前一个月,寿王李德叡同孟尚书嫡次女孟思雨成婚,倒也是难得的喜事,正好给大病初愈,身子骨逐渐硬朗起来的郭后喜上添喜。大哥端王早前年就成婚了,对比之下寿王到真的是个晚婚青年。
寿王大婚一个月后,明武帝南巡的车队准时走出了天安府的正城门。
还有一件出乎昭庆意料外的事情,就是这一次明武帝南巡不仅带了郭后,李贤妃和蒋贵妃,连蒋家小将军和昭庆底下三个妹妹一起去,反倒留着昭庆留守天安。若是不带蒋家小将军蒋辉,只带昭柔他们三个去,昭庆可能还要满地打一下滚,诉说一下自己想去江南混吃混喝坐游船看美姬跳舞的心情。
但是一带上蒋辉,这意思就变了味。
蒋辉是蒋家这一代唯一的孙子辈,性子耿直又忠诚……难道父皇想召他做驸马?如果真动了这个心思,那肯定是昭柔,毕竟其他两个妹妹都还小……而且他这一把蒋辉带走,基本上就断了蒋辉和孟思雨培养感情的机会,这样昭柔大概率就不会变成恶毒女配了……
一边的苏沐春点了一支安神香,正在整理昭庆搜罗来的医药文书的苏沐春抬起头来,看着昭庆歪在椅子上,坐姿不正又偏生带着一丝妩媚的模样,微微皱起了眉头:“你今日的课做了么?”
“做、做了。”昭庆有些心虚的抹了一下鼻子。
“三天打鱼,三天晒网,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越睡越懒,好久坐而不喜动,又爱辛辣油腻的食物,难怪你动不动就这儿疼,那儿痛的。”苏沐春站起来,“去后院,我看着你操练。”
昭庆:……
你不要过来啊QAQ
昭庆被苏沐春一路赶到后院赏月亭,被他盯着打了一套拳,又做了几个拉伸,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也难怪,她向来是个能躺便绝不坐,能坐便绝不站的主,昔日教导她的女师也知道她懒,又不敢盯着她学针线女红,又不敢苛刻她学诗文算数,每每被这个不肖子弟气得垂泪,曰:“我这辈子就没有教过这么贵人懒动的学生!”
就在昭庆摊在赏月亭的石长椅上香汗淋漓,嘴里叼着个糕饼生无可恋的时候,外头翡翠着急忙慌的跑进来:“殿下,殿下,不好了殿下!”
昭庆拿下嘴里的糕饼,勉强抬起头来看着同样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翡翠:“怎么?你也被那苏阎王逼着打拳了?”苏沐春在福王府里住了四个月,他已经从“融风兄”成功晋级为了“苏阎王”。
边上喝茶的苏沐春听她这般叫自己,抬起眼来瞥了她一眼,又八风不动得把视线转回了茶杯上:“我若是阎王,这天底下难道还有盼着人长命百岁的阎王么?”
“别打岔。你一天不怼我你浑身痒痒是吧?”昭庆白了他一眼,对翡翠道:“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忙慌,冷静点,你可是我最得用了两个大宫女之一。”这么说着,昭庆扭头咬了一口糕饼嚼着,等着翡翠开口。
“不是,不是的殿下,不是……”翡翠一路从外头疾跑回来,现在气息还没喘匀,“大事不好了!寿王殿下把王妃吊到城墙上去了!”
昭庆一口糕饼刚在嘴里拌了半天想咽下去,翡翠此话一出口,差点没给她当场噎死。
“什么?!”她吐掉了嘴里的糕饼,“父皇往南边去了一个月,他就在这给我狗上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府里解决,非把人吊城墙上,孟尚书不要面子的啊?皇家不要面子的?他丢不丢人啊?再说了,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把人吊城墙上去啊?”
她这一连串的灵魂质问弄得翡翠都有点迷之委屈。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寿王府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今早寿王殿下勃然大怒,就下令将王妃吊到城墙上去,说……说是王妃肯认错了,他才把人放下来。”
昭庆:“……”
当然是不能让孟思雨在城墙上吊三天,不然皇家的脸都丢光了。
“父皇不在,是大哥协理朝政,这件事能传到我这里,也能传到大哥那里,他不出手我不好越俎代庖,翡翠,你去看看我大哥有没有出手的打算。我先带着琅缳和几个宫中壮妇一起过去。”昭庆站起来,快速吩咐下了任务。
“我也随你去吧。”苏沐春站起来道,“天安府内除八百里战事急报,不得骑马而行,从王府一路到城门,即使是马车恐怕也得走上一个时辰多。如今日头毒辣,到时候再找大夫,恐怕也晚了。”
“你居然这么主动?”昭庆一脸惊讶的看着苏沐春。
“莫与我耍宝了。”苏沐春站起来,“我收拾医囊。”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昭庆和苏沐春就坐在马车里向翡翠所说那个用来晒鱼干……不是,是吊王妃的城门赶去,身后跟着几个从宫中放出来分配给她的粗使壮妇——各个身高一米八,膀大腰圆胳膊粗,那放出去是相当的有安全感。
昭庆到底是比端王的人马更早到城墙,那孟思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吊到城墙上的,双手都被绳子磨出了血,顺着白嫩的手臂往下淌,染了她一身……
不对,一身?
“快!快把她拉上来!”昭庆对着边上值守的士兵道。
那小兵一脸的为难:“殿下,寿王殿下说……”
“拉上来。”昭庆也不同他多说,对着身边的壮妇们道。
值守小兵一不敢得罪寿王,二不敢得罪福王,只好低着头跪在地上。反正人是福王下令拉上来,动手的是福王的人,不管他们的事情就是。
这些壮妇都是宫中粗使,有的是力气,拉个小鸡仔似的孟思雨自然是不在话下,没一会昏迷不醒被晒得浑身滚烫的孟思雨就被拉了上来。她这身板跟小鸡仔一样,一个壮妇就能把她公主抱起来,便抱着她跟着昭庆上了马车——直淅淅沥沥滴了一路的血点子。
苏沐春在马车里面等着,待到人一上了马车,便立刻为她把脉、止血。
“殿下,回福王府吗?”琅缳问道。
“去寿王府。”昭庆道,“这件事情我要和二哥说道说道。”
昭庆的车马刚要动,就看到那边端王带着人过来了,端王看到昭庆已经将人先行放下,便道:“妹妹来的比阿兄早,多亏了妹妹。”
昭庆看着他:“这事还得让二哥好好解释清楚,他这么做……”
端王抬手:“妹妹不必说了,阿兄明白,只是你二哥的性子左强冲动,你驳了他的面子,他自然不会对你有好脸色,所以,还是让阿兄去教训教训他,如何?”他往里头看了看,见苏沐春在给孟思雨诊治,便道,“这苏神医,还请妹妹……许我一并带去。”
昭庆看了一眼苏沐春,想着自家大哥看中的谋士是他弟弟,整个天安城有谁不知道苏沐春是自己罩着的,二哥再怎么狗,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当着大哥的面迁怒苏沐春,便点了点头:“也好。只是他愿不愿意去,要看他自己的意愿……”
“去哪都行,别打扰我救人。”马车里传来苏沐春冷清的声音。
好吧,那就是愿意了。
昭庆原本以为,李德叡再怎么狗,也不至于睿智到动苏沐春——但是事实可能是,她低估了早年狗血虐文男主的智商……下限。
“不好了!不好了殿下!寿王殿下把苏医下狱了!”
昭庆:???????????????????????
大晚上的我饭都没吃呢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苏沐春那个身子骨,是能在阴冷潮湿的大狱里待着的人吗?
于是,她又只好为了自己仅有的一次高估虐文男主智商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拿着个馒头蹲在马车上一路啃着到了天安府牢——苏沐春待遇倒还可以,一人一间。
他边上放着馊了的粥菜,一口没动,只是安静的盘腿坐在稻草席上,两只耗子在他边上吱吱跑过。
“你怎么就被关着啦?”昭庆抓着牢狱的木栅栏问道。
苏沐春抬起眼来,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关系,昭庆诡异的、仿佛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委屈:“寿王妃怀胎三个月,她本身子底差,加上失血、曝晒、伤心打击,人虽然保住了,孩子却没有保住。”
昭庆:……
“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你先出来再说?”
苏沐春未曾将头发束起来,披头散发的模样到是更加的像个落魄仙人:“我就是不懂。”
好的,这一次确定他是真的受委屈了,毕竟连“我就是不懂”这句话他都说出来了,可见是真的迷惑至极。
“我懂——我真的懂——”把自己怀孕的老婆吊城墙这种操作一般人做不来……等等,怀胎三月?他俩成婚才两个月啊?!
昭庆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了起来。
“不,你不懂。”
苏沐春神情困惑,语调迷茫。
“他将我关在这里,是怪我保大不保小。”
“当时情况紧急,我才疏学浅,只能保住寿王妃。再说,三月的胎儿都未生成,叫我如何保小?剖出来拌上灵芝人参一并泡到酒坛子里等他自己长么?”
昭庆:……
不、不愧是苏阎王,这嘴,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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