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帝也是刚从御林军那里得到的消息,与她想法相同,都认为山中可能还有剩余的刺客。
“御林军在阳华山搜查一天,可有什么线索?”楚清宴疑惑道。
“除了在你遇刺的地方寻到一些陷阱,就再无其他了。”山上脚印太多,锦衣卫和刺客留下的痕迹乱糟糟混成一团,查不到有用的信息。
“那也没搜到人?”
承安帝再次摇头,“没搜到任何人,只发现了一些武器,规格相同,但都没有标识。”
眼下私军这件事应该是证实了,只是不知道具体数量,阳华山距离京城不太远,若是直接逼宫,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先让御林军继续搜着,”所有事情还是要归到朝中事来,楚清宴问道,“今儿早朝如何,太尉之事可有个定论。”
承安帝几夜没睡,如今乏的厉害,示意赵瑾替他解释,督主大人上前说道,“李都尉自请守孝三年,被军中旧部阻止了,陛下也没同意。”
是不是真想守孝不一定,但是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楚清宴抿了口茶,“丞相那边没动静?”
“回公主,并无。”
林丞相远比想象的要有城府,事到如今还如此冷静,怪不得上辈子以一敌二把皇位收入囊中,对付这种老狐狸,楚清宴简直头痛,“当真就找不出他一点问题?”
承安帝更无奈,“丞相在位二十年,清正廉洁,未曾有半分过错。”
丞相在官场混迹的时间比自己年龄还大,确实不好对付,然而老的无懈可击,还有小的可以试一试,楚清宴敲着桌子,“那林正旭呢。”
这是皇妹重点关注对象,承安帝自然是着重调查了一番,“自从那日回京,除了偶尔去李成峰那里,就再没出去过。”
穿越至今,很多事情偏离轨道,但是有一点没变,就是原男主坚持不懈地想攻略她,也许是剧情的影响力?昨日她还收到对方的帖子,翻出那张红色名帖,“本宫不妨召他一见,也许有意外收获。”
承安帝还未开口,赵瑾先一步站出来,“公主不可。”
督主今日穿的是深蓝色朝服,胸前一对仙鹤展翅欲飞,比往日少了几分沉闷,多了些许潇洒之意。
楚清宴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挑眉道,“赵大人~何处此言。”
赵大人这三个字她说的极慢,尾音悠长,硬是生出几分撩拨之意,赵瑾忍着落荒而逃的冲动,低着头说道,“如今事态不明,公主不好以身涉嫌。”
“赵大人所言极是,”楚清宴言语冷淡,眼看着对方失落起来,又道,“不妨大人与本宫同去。”
一枝藤蔓不知何时顺着窗子爬进来,上面有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挂着清晨的露珠,欲滴未滴悬在楚清宴头顶,赵瑾的心犹如那滴露水,不受控制的向着那人奔去,但他却不能。
刚想拒绝,承安帝却道,“可以,赵瑾跟着你朕也放心。”
微风吹来,带着花草的气息,楚清宴察觉到赵瑾的视线,抬起头亦看见了那株花苞,微笑着用手准确无误的接住了那滴露水。
赵瑾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躬身答道,“如公主所愿。”
——是谎言也好,是玩笑也罢,只要您要求的,我拼命也会做到。我是您的,从来都是。
商量好何时行事,赵瑾回内务府处理事务,承安帝则留在凤阳阁和她用早膳。
夹了一块兔肉放在她碗里,承安帝道,“赵瑾此人不一般,宴儿下次若是真想罚他,告诉朕就好。”
夏日天热,人愈发没有食欲,楚清宴厌厌地吃着饭,没听懂对方的话,“什么,罚什么?”
承安帝一副你还不承认的表情,“他昨日从你宫里出来,额头就伤成那样。你若是真想罚,也做得隐蔽些。”
如此“铁证如山”,楚清宴也没法解释,哭笑不得地说,“行,下次注意。”
用筷子敲了敲她的额头,承安帝语重心长地教育她,“如今朝中局势不明,能用的人不多,你给我安分一点。”想了想又说,“这次朕派赵瑾跟着你,你多跟他学学,别被骗了。”
楚清宴简直觉得她哥知道了什么,否则为什么总给她助攻?笑眯眯地答道,“皇妹一定好好跟赵大人学习。”
——至于学什么……那可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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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景亭,还是那个假山。
楚清宴昨日派人回了贴,假借关心表兄的名义,和林正旭、李成峰约好今日见面,如今还有半个时辰才到时间,她闲着无聊,给赵瑾煎茶喝。
太监宫女都被她打发到山下,山顶的亭子里只剩她二人,本该是一副花前月下的美好景象,然而现实是赵瑾离她一丈远,就差没在半山腰了。
公主跪坐在地上,将炙烤的茶饼磨成粉末,再倒入沸腾的开水反复搅拌,等到沸腾后就可以饮用了,楚清宴拿着煎好的茶汤,没好气的喊,“赵瑾,过来。”
督主站在亭子外的烈日下,闻言向前走了一步,却依旧停在半丈开外的地方,作揖道,“公主有何吩咐。”
亭子内铺满了冰盆,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凉气,但是再冷也阻挡不了公主大人内心不断攀升的火气,将茶杯咣一声扔到交床上,满脸怒火,“你那叫过来么!”
督主大人有三宝,一跪二拜三请罪。赵瑾不出所料,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楚清宴:我太难了。
公主无奈的看向天空,认真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赵瑾是怎样的人她又不是不知道,等他主动还不如等太阳从西边升起呢,自己因为这种事生气简直是太傻了。
默念三遍自己找的男朋友,跪着也要宠完,楚清宴深吸一口,语气温和地说道,“赵瑾,别跪着,到我旁边来。”
督主大人果然沉默的起身,低着头走到她身边。
眼见对方就要行礼,楚清宴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的腰,语气亲昵,“你的伤怎么样了。”
赵瑾僵硬了片刻,最终还是抬起手放在对方的长发上,“伤势已经好多了。”
楚清宴心中吐槽,果然男人都是吃软不吃硬,这次你怎么没让我恕罪呢!吐槽归吐槽,她还是扯着对方袖口,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把那杯已经洒出一半的茶重新放在对方手里,“喝吧。”
两人并排坐着,规矩的像一起读书的学生,若不是爱意值摆在这,她真以为他们只是陌生的君臣。
楚清宴很感激其他小世界的经历,磨掉了她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她不会再因为琐碎的小事发怒,也不会因为一个眼神而黯然伤神,她已经学会了剥离外表,看透本质。
尽管如此,赵瑾仍然让她挫败,也许是初恋让人多思,她此刻甚至觉得可能认错了人,赵瑾根本不是那个任务目标,他也从未爱过自己,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的想象。
楚清宴倚在交床上,不再故作亲昵或假装温柔,她垂着眸,看向沸腾的火焰,“赵瑾,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她没说什么事,但是对方自然能懂。强扭的瓜不甜,脱离小世界也是一种选择。
身侧久久没有传来声音,楚清宴眼中的光也逐渐熄灭,自嘲一笑,想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早些结束这场闹剧,却被旁边的声响吓了一跳。
赵瑾的茶杯摔在地上,脸上惊慌与悔恨交织,他红着眼眶,第一次主动抓住了她的手,“臣并无不愿。”
茶杯摔得粉碎,沸腾的汤水洒在他的衣襟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赵瑾却像感受不到烫一般,死死地盯着她。
楚清宴却没抬头,她看着那些碎裂的瓷片,心中想了很多,却只问了一个问题,“赵瑾,你确定么,我要的是你爱我,不是你听我的。”
得寸进尺是人的本性,得到了人犹嫌不够,还想要他的心,最后还想求一个长相厮守,楚清宴是个俗人,她做不到一心奉献、不求回报。
这个问题好像戳到了对方的伤疤,赵瑾弯着身子,后背已经不堪重负,他喘息着留下泪水,“臣爱您,臣是如此爱您。”
那一刻,他们之间的鸿沟终于被这泪水填平,不再是不可逾越,楚清宴反握住他的手,说出了那句她一直想说的话,“赵瑾,我喜欢你。”
感情从来都是自由任性,不管不顾,它说来就要马上出现,由不得你拒绝抵抗。也许是赵瑾带她从马车逃离的那一刻,也许是他在船上护着她的那一刻,甚至也许是她发现他一直用那样在意的眼神望着她的那一刻。
她喜欢赵瑾,不是因为他是攻略对象,也不是因为她太过孤独,只是因为她在那个阴雨的下午遇见的是他。
楚清宴扶起赵瑾,像是重新拼好他早已支离破碎的人生,也像是抓住那根终于不再让自己坠落的绳索,她吻掉他的泪水,终于在他的唇上留下那句话,“我喜欢你,所以也请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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