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霜霜已经想明白了。
实力够强、身份够高的时候，她可以分出那么一点点的心思照顾弱小。但现在不一样。既然如今她的实力谈不上强大，就没有多余的善心给其他人和妖，只能先照顾好自己人。
榕树很明显不在这个范围内。它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又树大招风惹来那么多关注，根本不是一个好的拉拢对象，那么她就没有必要花心思在它身上。
眼下有俩人帮忙就行了，反正她只是渡个劫，上完大学就会离开这个世界，需要照顾的人越多，越麻烦。
想到此处，阮霜霜转身就要走，却听见树灵说：“有其他修士找上我了。”
其他修士？
阮霜霜瞬间将树灵裹在自己的神魂力量之中，从宽阔的街道拐进旁边的小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划下结界。
之后神识如同细密的渔网，瞬时铺开，扫过慌乱的树灵，以光一般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来自仙界高阶修士的神识，根本不是此界修士能够抗衡的。他们可能根本察觉不到阮霜霜的存在，便被阮霜霜扒个底朝天。
只是她如今修为还低，为了不对身体造成太大负担，很少使用神识。
神识将到方圆几百公里查了个遍，却也没有发现任何修士或妖精的影子。
阮霜霜看向忽明忽暗的小绿点，冷声问：“怎么回事？说。”
树灵的绿光忽明忽暗，一时半会儿没回话。
她有些不耐烦，把这货抛了出去。
“不说算了。”
就算有其他修士在，她的神识此界根本无人能敌，也没必要非得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树灵身上获取什么信息。
大不了以后每天多探查几次，确保安全就是。
“我说、我说！”小树灵又缠了上来。
他刚才倒不是不想说话，只是被吓到了。
阮霜霜可以说是他在生出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第一个修士。她身上带着让他亲近的气息，没有丝毫恶意，树灵也没有太将她当成一回事。
但在见过其他修士之后，再被她神识扫过，他才终于意识到，这一位的能力要大上许多。
他找上门本来只是碰碰运气，现在却觉得，她一定能解决他的问题。
“前几日，有个修士找上我……”
*
榕树成精的第二天，街心公园附近被拦住，禁止进入。
树灵被困在阮霜霜留下的结界里，没办法外出，它的信众又不能进入街心公园，导致它什么也做不了，心情不太好，在心里暗骂那个限制他自由的坏女人。
明明气息让树觉得很舒适，怎么做的事情这么坏呢？
直到结界因为无人控制，于两日后消散，树灵才重获自由。
他在附近欢快地兜了一圈，回到本体时，发现树下站了个留着长须，穿着道袍的中年人。
“果然是成精了。”那人道。
树灵问他：“你有什么事情求我？说出来我看看。”
但凡有人找他，一般都是有求于他。
这可能是他拥有灵智以来的第一单生意，所以他态度还不错。
没想到那道士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然后摸摸长须，一脸高深莫测：“本来是想看看，能否跟你签个契约，现在却觉得没必要。”
签契约？
人族和妖族的确可以签契约，但妖族一般都是不乐意的——没有妖愿意给人类做牛做马当奴仆。
树灵也一样，并不想跟人签订什么契约。但这人直接说，看不上他，不想跟他签契约，这也太过分了点吧？
树灵有点生气，问他：“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知道么？”道士脸上露出嘲讽之意，“若不是窃取他人功德，你如何能够顺利成精……”
“我才没有！”树灵反驳。
“哦？不然你告诉我，你一颗普普通通的榕树，没有任何妖族的传承，是如何解救他人于危难之中，攒够成精所需功德的？”
这话把树灵问住了。
他只知道，他的信众都说他救了人。但救人的事情在他形成灵智之前，他怎么知道自己怎么救的？
他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
“所以，果然还是窃取了他人功德。这样的妖精，可是度不过一年后的雷劫的，所以也没必要签订契约。”那修士冷笑一声，转头就准备走。
一年后的雷劫？度不过？他好不容易拥有灵智，却活不过一年吗？
这可把树灵吓坏了。
“我真的没有窃取别人功德。我没想这么做的！”他着急地拦住那人，询问，“你能告诉我怎么做吗？”
“呵~我为何要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道士不耐烦地问。
“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树灵马上保证。
“就凭你？”道士冷笑，“你可曾帮谁实现过愿望？”
树灵卡住了。
如果之前的事情都不是他自己做的，那么他的确不曾帮任何人实现过愿望。
原来他只是一棵普普通通过的榕树，获得时间久了点而已。他窃取了别人的功德，所以才能够成精，其实他什么都不会。
那些信众相信他，每日给他供奉香火，他却是个骗子，辜负了大家的期待，什么都不可能帮到他们。
树灵被这个现实打击坏了，幼小的心灵产生了巨大的阴影。
在浑浑噩噩之间，他与那道士许下承诺：如果道士帮他解决了窃取功德的问题，他便与对方签订主仆契约。
道士说，这个问题很难解决，所以他需要回自己的在另外一个城市的道观做些准备。同时要求树灵这几日尽量帮助其他人实现点愿望，不然这事情很难办成。
树灵一口答应下来。
没想到，他的街心公园被围住了，这几日都没有香火，也听不到大家的许愿。
好不容一有个老太太隔着围栏上香许愿，说希望她孙子期中考试成绩好一点，树灵还做不到。
那些题都是什么鬼，他自己都不会，怎么帮助对方？
一筹莫展之际，树灵发现了阮霜霜。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那个要救他的道士，这个一开始困住他的女修士，给他的感觉更加舒适。
所以他就厚着脸皮追了上来。
*
“所以救你是假的，其实你根本就有人救？”阮霜霜皮笑肉不笑，“那你去找那个道士啊，问他怎么做。反正他没几天又要回来找你了，不是刚好？大不了晚一点结成契约，反正你那成精的雷劫要等一年才来，不着急。”
树灵一想，好像也是。这女修士对他态度又不好，他上赶着过来挨骂是做什么？反正他那雷劫还有一年，真的不急。
小家伙哼了一声：“算你说得对，那我走了。”
小光点晃悠着，就要离开，结果再次撞上结界，被弹了回来。
“你这个坏人，快放我出去！”树灵嚷嚷。
唉……
阮霜霜心情复杂地望着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稍微调节了一下情绪，开口道：“他说的没错，你的功德并不是自己赚的，而是从我这里来的。”
小树灵吓了一跳：“你说什么？是你害我？你什么居心？”
阮霜霜：……怎么脑子这么不好使。
“你没发现吗？既然功德的所有者，我本人知道此事，那么天道便不会因此而惩罚你，因为这是我允许的。”
“啊？”树灵晕过去了，“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骗你，想跟你签订主仆契约。”
阮霜霜觉得，还是跟这小家伙实话实说比较好。
那修士能骗一个小妖精，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她这么做，不是为了树灵好，而是为了避免给潜在的敌人增加实力。
敌人实力降低了，她成功渡劫的概率就会增加。
嗯，没错，就是这样。阮霜霜在心里对自己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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