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娑牢狱。
润玉独自前来。
原本应该在此的荼姚已经转移到常年高寒孤冷的临渊台,而这里则关押着前天帝——太微。
太微的头发已经全部白透了,身躯佝偻,手脚也是控制不住的抖颤。
润玉停住身。
太微看向他,自然目光凶狠,可是嘴咧眼斜,一世英名如今全然不在了,只是凭着一股余力指向润玉“畜生,你这个畜生。”
“父帝莫要动气,这对您身体不好。”润玉自然不会与现在的他一般计较。
太微现在对他是怨毒难言“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谋逆杀弟,大逆不道!”
润玉嗤笑一下“不该吗?我为母报仇,理所当然。”
太微听到这个,横眸“你……”明明气的有好多话要骂出,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
“父帝,何必动气呢,您为了稳固自己的帝位,制衡多年,也是该是您好好休息的时候了。”润玉气定神闲“这个地方清静,您就在这里好好思虑一下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父帝放心,我一定会成为一位好天帝的。”
“畜生!畜生!”太微颤抖的手指向他。
“是啊,我不过就是您一夜风流的污点,原本就不在您的期待中,其实比畜生还不如。”润玉自辱“所以父帝骂我之言,孩儿真不敢接受。”
太微听他如此,闭了一下眼“我让龙君宠养着你,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旭凤有的你都有,你更有旭凤没有的。”
“我都有吗?我有父帝的爱吗?我有生母在旁呵护吗?”润玉提起这个微微薄怒“我曾经那么在乎你,龙儿更是几次三番替我问你讨要,我都替自己觉得可怜,还有我娘,我现在问你,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吗?”
太微微微低头“我这么做的理由已经跟你说过了。”
“所以父帝就只能在这里静思己过了。”润玉面容冷峻,态度阴骇“好好反省自己这些年到底多少错事。”拂袖转身:真是死不悔改。
“润玉……”太微大叫了他一声“我要见姑姑!”
润玉充耳不闻,离开。
太微瘫坐在地:姑姑,你一定要救回旭凤,姑姑,你恼恨我和荼姚不要紧,但是旭凤他真的是无辜的。
……
九霄云殿。
太巳仙人向他禀告,从百万天兵中甄选一百零八位天将,在殿外护卫,只是御殿将军一职责权重大,他不敢擅专,特请他亲自定夺。
“太巳仙人以为破军如何?”润玉站立在已经御座前。
太巳吃惊“破军?破军可是火神亲自简拔上来的。”陛下怎么会提起他?“御殿将军之职,御神三万,贴身护卫陛下,若有异心,变生肘腋,可是防不胜防。”他自然担忧“陛下,臣还是认为叁谦更适合此职,请您三思。”
“破军其人,为人耿介忠直,他若答应,便不会有异心,若有异心,便不会答应。”润玉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
太巳马屁“陛下,您气度恢弘,可是……”
“半年前,天界震荡,元气大伤,如今百废待兴,正值用人之际。本座便是要晓谕诸神及六界,如今天界万象更新,今日这个天帝,用人不计前嫌,只论德行才干。”润玉自有自己的考量“破军答应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将这个信号传递出去。”
太巳也知道了他的用意“陛下天下为公,英明睿智啊。”
璇玑宫。
罱唱言俱佳,将刚才那一幕演给龙君宠看,然后自己笑弯了腰“……姑姑,你说这个太巳是不是又蠢又笨啊,这么简单的事都还要马屁一番,陛下身后有我们九华州鼎力支持,安危如何能有问题,再者这八方天将,百万天兵都早已是陛下所有,就算还有几个火神的旧部也翻不出天了,不知道这个太巳在瞎紧张什么,难道真是担心自己未来‘女婿’安危?”
龙君宠斜倚软榻,手里的白色羽扇换成了当年旭凤尾羽的凤凰扇“你哦,窥视帝踪,该当何罪?”
“这是陛下亲允,只我和煦,加上九华州的几人才能随时知晓帝踪。”罱与有荣焉“陛下让我知晓的用意是让姑姑随时知晓。”她知道“姑姑,过去倒也没觉得,现在觉得陛下和您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因为他做了天帝?”龙君宠摇着羽扇,金红色的凤尾流光溢彩“小丫头也对他动了心?”
“我可没有,他是姑姑的,我就是觉得过去陛下不显山不露水,怎么一朝飞天竟然如此英武。”罱是觉得骄傲“说起来还是姑姑教导有方。”
龙君宠含笑,不语。
罱坐到她面前的地上“姑姑,那个邝露,我总觉得……”
“她本性善良,持重端芳,只是喜欢鱼儿,我都不酸,你酸什么?”龙君宠伸手摸摸她的脸颊“有杞人忧天的时间,不如精进修为,增广见识。”少想有的没的,浪费时间,不如充实自身。
“我是觉得太巳这般蠢顿,那个邝露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必留个笨蛋搁眼前,且我隐隐觉得她挺晦暗的,虽然言词听起来向善,但总有一种黑暗之花的感觉,让人不舒服。”罱还做不到龙君宠那般对谁的缺点都能坦然接受。
“姑姑。”邝露在外面唤了一声。
罱立刻起身,站立到龙君宠身侧。
“进来吧。”龙君宠坐起。
邝露就带着掌管天宫事务的一干人等入内。
那些人自然跪拜如今接手天宫事务的龙君宠,其实那些都是天后的职责,天宫的运转不能乱,而半年的动荡让他们都有些人心浮动,她便主动将这些接了下来。
如今也是该见见这些人了。
两个时辰后。
该罚的罚了,该换的换了,该升的升了,该走的走了。
殿内只剩下她们三人。
“姑姑,全部放出去?”邝露眼瞧着龙君宠将天后的所有权力都分散出去。
罱瞧着换了妆容的邝露“不然呢?将这些权力握在手里的荼姚又留有什么?”
龙君宠打了个哈欠,手里那柄羽扇晃了下“下去吧。”困了。
邝露和罱一起告退。
走出殿阁,罱看向依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此事的邝露“还想不通呢?”果然跟她爹似的。
邝露点点头“就算不必全握着,也不用全部下放出去。”
“姑姑执掌九华州多少万年,可你看到过九华州上下曾有叛变的吗?哪怕是在陛下夺嫡时我们也从无二心,因为我们知道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姑姑给的,也是自己挣来的,我们和陛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也是一样。”罱实话告知她,也算是当她是自己人了“将天后的权力分散而出,看似没有留有一分,可得到那些实权的人都知道自己的权力是谁人的赋予,权力是可怕的东西,会滋养私心,但这些私心利用的好也是聚齐人心的利器,姑姑省心省力,他们劳心也得到想要的,这便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抬手拍拍邝露的肩膀“并且也秉承了陛下在前朝推广的用人之策,更好的配合了前朝,懂吧。”离开。
邝露走了两步,转头看向在殿阁里。
没过多久,邝露看见润玉回来,径直前去了琳琅阁。
润玉入了她的偏殿,罱告知他,她今日处理了天宫宫阁之事,正在歇息。
走到软榻前,瞧见她睡的熟。
新天帝在外威严的表情都温和了下来:他喜欢见她在这里睡的如此安稳,走了过去,坐在软榻边,目光温柔,伸手摸摸她的发,但也瞧见了滑到榻内的羽扇。
那柄凤凰羽扇并没有因为旭凤的死去而消失,如今那尾羽依然金光灿烂,不由拿起了:他记得那还是荼姚面临废后风波时旭凤招惹了她,被龙儿‘欺负’了的后果。
手指划过扇面,还能感觉到那一股温度……
自己失神时,龙君宠坐起身,从他手里拿过了羽扇,放到榻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给你送糖。”润玉拿出了那只糖罐子“这次还添了其他的糖,你吃吃看,这松子糖味道也很好。”
龙君宠却只拿了麦芽糖“我只爱麦芽糖。”搁嘴里。
他无奈,放下糖罐。
龙君宠抬手,身子一动,环住他脖颈“说吧,到底什么事?”
润玉顺手环住她“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我就是想你了,且如今也没有诸多阻碍,想你自然来看你。”
“这三年多我们还真是聚少离多。”龙君宠靠住他。
润玉也与之依偎“以后自不会了,过去的一切已经不再重要,那些旧人,旧事,都会烟消云散,我不会再让你痛苦,也不会再有人敢让你痛苦,龙儿,答应我,我们就一起过着宁静康乐的生活,可好?”
“康乐自然是可以,可宁静……有时鸡飞狗跳一下也才有情趣是吧。”自己真不敢保证“不然太无趣了。”
润玉特别无奈,但还是纵容爱宠深浓“好,你说什么都好。”
“说到好,你给我解释解释,那个是怎么回事?”龙君宠抬手一指屋内怒放的玖昙“你说你放一株在你御座上我也就算了,为何这夜里才该开的昙花如今日日白天夜里都开着?你不觉得一点情趣都没有吗?看得我连白天黑夜都快不分了。”
“这是它们自己一直为你而开,多美啊。”润玉却不觉不好“你不肯与我立刻成亲,同临朝政,我只能让属于你的花陪着我。”
“不合常理为妖。”龙君宠回头,眯起眼“你都有我这条妖龙了,还想要一株妖花啊?不行啊,我不答应。”
润玉对于她莫名的醋意笑容满面“那你这是应我了?”
“你已经是天帝,拥有整个天界,我能怎么办。”龙君宠颇感无奈。
润玉拥紧她几分“听你这不得不从的态度,承认心中有我就这般难?”她哪里是会屈服强权之人。
“反正你还有为生母守孝三年。”龙君宠狡笑,手指划过他的脸颊“等三年后你帝位稳固,一切步上正轨,再谈我们之间也不晚,我经历此事也已经明白,既然离不开你那便不会离开,以后自当与你朝暮晨夕,相伴不离。”
润玉喜形于色“所以,你这算是应我了?”
“嗯,应你了。”龙君宠也不再忸怩“那陛下,余生,请多照顾老身哦!”
润玉真的太高兴了,比自己登基为帝都喜悦百倍“不是人间的一世,而是上神的一世?”不过他还是先要确定。
龙君宠点头“是上神的一世,一生一世……”
“……一双人。”润玉压住她后脑,与她额头相抵“如此之后,两情缱绻,朝夕不分?”
龙君宠弯起嘴角“这个时候,就不多啰嗦了。”直接扑上,吻住了他吐着啰里啰嗦话的唇。
润玉反被她压倒,被她‘啃咬’着,渐渐也与她唇齿相依,激烈或者是温存:这条七彩龙,他真是太喜欢了;以为自己会填满她荒芜的心,却没想到其实根本就是她把自己悲凉的心温暖的满满,只要有她在自己怀里,真的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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