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引子

    此处并非平安京。

    明月乡活了上千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离奇的事情。她在山下遇到了晨间耕作的农夫,对方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回答了她的问题。

    “小姑娘,现在离平安时期已经过去几百年咧。”

    “妖怪?妖怪都是骗小孩子的传说而已啦,噢对了,要说神明的话附近确实有一个。旁边有个万世极乐教你知道吗?听说教主能听到神明的旨意呢!”

    “多亏了万世极乐教,大家的生意都要好做不少呢!”

    不祥的猜想再次得到印证,这里不是平安京。或者更直白说,不是鹤姬与明月乡讲的那个平安京。

    明月乡将感知范围扩大到千里,不仅感觉不到鹤姬,千里以内连一个妖怪的气息都没有,几乎全是人类。

    之所以说是几乎,因为除了人类外,她还感觉到了几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存在,每一个的气里都有浓重的血腥味,不是动物,更不是人类。

    这叫什么,异世?

    鹤姬被留在平安京了麽?那片竹林是异世的交界点麽?

    心里疑问越来越多,她暗叹一声,双手一翻,掌心便生出来一朵粉色的小花。

    大妖怪垂下眼帘,凝视着自己白皙的双手,苦中作乐的想道,不幸中的万幸是妖力还在。

    在异世里转转也未尝不可。

    只可惜鹤姬那个小家伙,不知道又要找她多久……

    “大人,大人?”童磨捧着碗,注意到她的停顿,轻轻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明月乡回神,把掌心的花拔掉放在桌上。

    “大人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童磨问,“比如要去什么地方玩之类的。”

    ……本来是要去大江山找酒吞不醉不归的,谁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呢。明月乡心中暗叹一声,还有她的桃花酒,早知道拿在自己手里了,也不知道下次再喝到是什么时候。

    “暂时没什么想法,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童磨眼睛一亮:“大人要不要在这里住下呢?”

    明月乡没有立刻答应,眨了眨眼才笑着回答:“再说吧。”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婢女的声音:“教主大人。”

    “前面有信徒想请您解惑。”

    童磨小小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跪坐时褶皱了些的衣服,对明月乡微微鞠躬:“大人,我先去忙了。”

    接着道,“已经和所有的下人打过招呼了,明月乡大人可以随意走动,有需要吩咐他们就好。”

    这番话成熟的不像个小孩。

    明月乡叩了叩桌子,直觉他还有下一句话。

    果然,童磨说完话后抬手扶了扶歪掉的帽子,满脸真挚:“说不定大人到时候就会回心转意呢~”自我肯定地点点头,“嗯,一定会的!”

    小孩快走出门时狡黠一笑,脚步顿了顿,像一阵小旋风一样蹿过,反折回来跑到明月乡桌前带走了她变化出来的那朵粉色小花。

    “这朵花我就拿走啦,谢谢大人~”

    真是个孩子。

    她失笑。

    *

    万世极乐教的四周墙垣都有翻修的痕迹。

    明月乡走在石板路上,认出这不是漏雨翻修的翻修,显然是后来请了巧匠设计,不说十步一景,倒也算得上雅致。

    她脚步倏的一顿。

    “呜呜呜……”道路前方传来阵阵哭泣声。

    她蹙着眉头,心道了句麻烦。

    这里只有一条路,她若是不愿走回头路,只能从前方通过。

    一个婢女打扮的女性坐在一口井旁正掩面啜泣。

    这……

    看了许多人类话本的明月乡立刻反应过来,她不会是想投井吧?

    一般话本的剧情都是这样,只要有人在井边徘徊,不是想投井就是要下毒。

    婢女哭得认真,一点也没察觉到身畔多了个人。

    一会儿后像是终于哭够了,站起身,扶住井沿,明月乡见状,出声叫住她:“等一下。”

    “呀!”婢女吓得双手一抖,差点掉进井去。

    明月乡及时勾住她后颈的衣服,手上一用力,她顿时摔在地上。

    “你你你你,您是教主大人带回来的那位大人!”昨晚的事闹得太大,婢女认出她,语气突然转成敬语。

    明月乡淡淡:“你准备投井吗?”

    这一句话似乎戳到了对方的伤心处,婢女红着眼眶,眼泪说着又要掉下来。

    泪眼婆娑中,婢女神思一动,倏的想到面前神色冷淡的女人是教主的贵客,眼睛猛然亮起,像溺水的人突然看见了浮木般。跪着向前爬了几步,伸手想拽住明月乡的裙摆。

    如果……如果是她向教主大人求情的话,我说不定还能活下来!

    明月乡看穿她的意图,后退避开,神色更冷了。

    所以她才不喜欢人类。

    婢女原本姣好的面容变得癫狂,她的头扣在地上:“大人,大人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

    明月乡对救人什么的毫无兴趣,只是单纯不想让她脏了水而已。

    “我,我是伺候在教主大人身旁的温子,求求大人救救我……”

    提到童磨,她顿时来了兴趣,低头瞧着跪在地上的女人:“说一说呢?”

    婢女叫温子,是三个月前被派到童磨身边伺候的,之前侍候他的是一位行事稳重,上了年纪的嬷嬷。然而却因不慎让教主掉入池塘被神母大人处理,如今温子因为夜间疏忽,连童磨一个小孩偷跑半夜都没发现,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明月乡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唇畔带着笑:“为什么不把这些话告诉童磨呢?你不是他的婢女吗?他才是最能救你的人吧。”

    温子擦拭眼泪:“教主大人不会知道的。”

    “噢?”

    或者不如说,虽然找童磨得救的几率虽然很大,但活下来反而会受到更严厉的折磨,温子眼里满是恐惧,神母大人是不会放过她的!

    “请大人救我!”

    有趣。

    明月乡蹲下身,直视温子的目光,坦言道:“我不会救你。”

    果、果然吗!我真的要死了吗!

    “但我可以带你去找童磨,让他决定救不救你。”妖怪恶劣的本性在此时暴露无遗,她继续道,“如果他愿意救你,我就保护你不受伤害——”

    “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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