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要约出来还书的, 这下一次见的时间却迟迟定不下来。陈敬刚好连着跑了好几个剧组, 虽然都是当群演，但也很难抽出身。
陈敬并不想像前次一样匆匆忙忙和人在便利店里应付一顿了事，乔韫琛倒不大介意，说反正这次只是拿书，真要再出来玩还可以再挑日子。
思来想去，陈敬担心乔韫琛要书有急用, 便在对方的要求下给了片场地址, 说麻烦他又跑一趟。
其实他的担心站不住脚。那书看上去只是一本通俗小说, 而且当日书被塞到陈敬手里的过程过于草率。在这两天的沟通中, 陈敬也看不出来乔韫琛对这书有多在意，他总感觉乔韫琛言辞间流露出来的意思, 比起想要回书更像是别的什么——不过他也不好去揣测别人什么。
乔韫琛是估摸着中午休息时间到了才来这片场的, 这是个影视城, 平时也对外开放, 一年到头有数不清的剧组在这儿运转。乔韫琛拐到了古代宫殿布景区, 找到了陈敬说的那个剧组。
一来就看见穿着官服的陈敬在边上坐着。
乔韫琛喊了他一声, 又冲他招手, 陈敬抬起脸, 乔韫琛就小跑着过去了。
边上还有其他的群演。大家都是龙套, 乔韫琛却觉得陈敬在其中像个主角, 身姿挺拔，穿着和其他人同样的均码戏服却意外地显得妥帖，甚至因为穿衣人的缘故, 乔韫琛第一眼都没看出来这戏服的做工颇为粗制滥造。且他长得好，用句面若冠玉来形容也不为过，轻易地就和其他人隔开了一条无形的银河。
乔韫琛用自以为自然的动作盯着陈敬的脸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想，自己真是太轻浮了吧，以前自己是这样的人吗？看到别人长得帅心脏就乱跳。
陈敬从包里把书拿出来递到乔韫琛手上，把他的神思也拉回来了些。
乔韫琛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边上另一位群演对陈敬问了句：“小对象来看你啊？”
乔韫琛瞬间觉得有火烧上了脸，陈敬也愣怔了下，否认道：“我朋友，来找我拿东西而已。”
不过那位大约只是随口一提，应了一句“这样啊”，随后笑笑就过去了。
人家只是随口讲，乔韫琛和陈敬两人间气氛却因此变得古怪，有好几次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都像有话说的样子，而后又都把本就没酝酿好的话语咽回去。
最后乔韫琛勉强提了个听起来就像没话找话的问题：“吃过饭了吗？”
想也知道是吃过了，都什么点了。乔韫琛正懊恼于自己的言讷，却听到意料之外的答复。陈敬说：“没呢。”
乔韫琛稍稍有些惊讶：“这么晚了……”
陈敬解释说：“在等一场戏，本来是上午要拍的，但好像主演那边出了点状况，一直说过会儿再拍，就这么拖到现在。”
“……”乔韫琛道，“那先让你们去吃饭也可以啊。”
陈敬：“好像是说马上就能拍了，我们也不敢走开，万一走远了，突然说要拍就很麻烦，所以都在这等着。”
“啊？”乔韫琛皱眉，“不包饭的吗？大家坐在这儿吃个盒饭也要不了多久时间啊。”
陈敬摇头。
乔韫琛：“你估计你们有那么快拍吗？”
陈敬：“说不准。”
乔韫琛站起身来：“那你在这等会儿。”
陈敬还没搞清楚乔韫琛打算干什么，乔韫琛已经小跑出去了，打开地图找了最近的便利店，买了几个面包，几瓶饮料，提着一大袋东西又跑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群众演员们还在原地待机。乔韫琛跑得出了一身薄汗，呼吸也有点重，到了陈敬面前，把东西放到地上。
放下袋子的时候，陈敬看见小Oga白净的掌心被袋子勒出来的一道红痕。
就陈敬所知，最近的便利店离这里大概也有一公里，没有别的代步工具，乔韫琛一路上提着这么重的东西回来，而且似乎是为了节省些时间，他看上去是用跑的。
陈敬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是这个人天生比较热情吗？
乔韫琛抓了抓后脑勺：“那个，你们先垫垫肚子。”
他买的分量刚好是够这边上几个人吃的量，因为觉得这么多人都坐这儿，只给陈敬买的话也有些奇怪。
见他们还犹豫，乔韫琛又说：“快点吃哦，免得等会儿就喊你们去拍了。”
大多数长期在影视城里当群演的都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他们此刻也只当是陈敬的朋友送来的特殊福利，并没多推诿，几个人把袋子里的东西分了，道了谢。
只剩陈敬仍有些讷讷的，乔韫琛看他的反应，有些着急：“是不喜欢吗？”
陈敬才回过神来：“不是……谢谢你。”
他拆开一个面包的包装，吃了几口后又说：“其实我们经常这样的，都习惯了。”
乔韫琛灌了一大口水，把瓶盖拧好后，给陈敬递去一个不太赞同的眼神：“不行啊，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好好吃饭的。”
陈敬并不打算反驳他。
他确实习惯了，忙得连轴转的时候谁还顾得上吃饭？“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好好吃饭”这种话也不是没人跟他讲过，但一般也就是这么说说而已。
有人因为听说他没吃饭就专程跑去买了吃的给他，他却还是头一次遇到。
磨磨蹭蹭了有一个小时，他们这批群演才被叫去拍那一场戏。乔韫琛就坐在边上看，刚才陈敬没说，现在他才知道陈敬原来还是混上了几句台词的。
明明只是个群演而已，台词动作和脸上的表情虽然也有生硬的地方，但作为一个没受过专业表演训练的人来说已经算很出挑……甚至可以说比一些花瓶演员表现得还要好一些。乔韫琛偷偷拿手机录了段小视频，发给夏思齐，并给他留言说：哥快看，我给你发掘了一个好苗子。
陈敬收了工，乔韫琛跟他一起走到车站。途中乔韫琛和他聊起在片场时他的表现，夸是毫无保留地夸了，随后又说：“不过我觉得最后跟另一个大臣对峙的时候好像有点用力过猛……感觉表现生气也不一定用那种表情。”
“你看得很认真。”陈敬说。
乔韫琛：“是啊，不过我也不懂，我就随便说说而已。”
陈敬对他的话却没什么意见：“我也觉得那里处理得不太好，不过本来也就只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乔韫琛摇头：“别这么说，坚持下去过几年没准就是什么大咖了。我觉得你很厉害的，有自己喜欢做的事，也愿意去做……而且做得也还不错嘛。”陈敬的事他从福利院的小孩嘴里也多少听了一些，他还听说院里有别的老师劝过他早点收心，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别做太多不切实际的梦。
“而且说真的，你站在那群人里面，不清楚情况的人看了说不定会以为你是什么主要演员……我中午过来的时候第一眼扫过去就有这种错觉，”乔韫琛侧过头看了陈敬一眼，声音有些小，“我觉得你不会一直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陈敬一滞。刚才那话只是随意说说，可能是藏了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自暴自弃在里面。毕竟他毕业有段时间了，其实安安稳稳找份工作肯定比现在过得舒服，他却偏要在这片一眼望不到头的迷雾里横冲直撞。只是成年人做梦是要付出代价的，收入不稳定，朋友师长们的劝说，加上屡次试镜失败，这些压力让他也偶尔也会想，要不就算了吧。
可是他也是希望有人能认可他的。
只是没想到这个人是一个才相识不久的朋友。
见陈敬没说话，乔韫琛抿了抿嘴：“我话是不是太多了？”
陈敬笑笑：“没有，谢谢你。”
第二天乔韫琛又来了片场。来之前自然是和陈敬打过招呼的，前一天说的是来拿书，这天的说辞就变成了“看别人演戏觉得很有意思，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就想来玩玩”，陈敬也没拦着他。
这天乔韫琛来得比前一天更早。到了饭点，乔韫琛单独把他拉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从一个小袋子里拿出两个保温饭盒来。
早上陈敬就很好奇乔韫琛提着的是什么东西，没想到里面装着的是保温饭盒。乔韫琛掀开其中一个的盖子，推到陈敬面前：“早上我们家阿姨做多的，我想着反正你们剧组也不包饭，与其在外面吃不如不要浪费就吃这个……”
乔韫琛解释了很多，陈敬低头一看饭盒里的东西，大白米饭和几个炒菜，谁家一大早会吃这种东西？很明显就是专门做好带过来的。
但陈敬也没揭穿他。
陈敬道了谢，刚夹了一口菜放进口中，就听到乔韫琛迫不及待的问话：“怎么样？你喜欢吗？”
陈敬点头。乔韫琛一脸如释重负，脸上的笑容也比先前明媚了不少，他又试探着问：“那要不然我明天也给你带吧？”
怕陈敬觉得他的举动太过刻意，他又强调：“就我们家阿姨做饭经常做多嘛……而且我来这里也算给你添麻烦了，这个就当报酬？”
蹩脚的借口。
陈敬想自己是应该要拒绝的，他不是那种能心安理得接受别人无端好意的人。其实这样的示好很容易看出端倪来，读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像这样给他送早餐或是在他课桌上放纸鹤……但大多会被他原路退回去。如果是平常，他肯定早就将拒绝的话说出口了，可是看见面前的人眼里满是小心翼翼的期待，他又一次破了自己的原则：“好啊。”
他还不知道乔韫琛和其他那些人比起来的特别之处在哪里。
大概是他和乔韫琛真的比较聊得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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