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想想”这种话表达的就不是拒绝的意思。
本来一个就有意, 另一个又非要试试, 虽然情况和谢嘉树最初设想的相去甚远,但这两人还是稀里糊涂地确定了关系。
谢嘉树原先确实没想过夏思齐会这么一根筋地跟他扯什么负责。在他的印象里,夏思齐温和、理性、做事情游刃有余且进退有度,拥有一切他没有的特质。然而夏思齐现在的行为是完全颠覆他的认知的,至少实在很不理性,没有一个理性的人在意外和别的同性发生关系后想出的解决办法是与对方成为伴侣。
但在确定关系之后, 夏思齐似乎又变回了谢嘉树熟悉的样子。
夏思齐在很努力地扮演一个贴心伴侣的角色。
每天夏思齐会在固定的时间给他发早安晚安, 会在每天工作结束后抽空来找他进行所谓的约会——每次约会前还会带礼物来, 有时候是路过花店时买来的花束, 有时候是跟乔韫琛打听来的他爱吃的东西。
甚至夏思齐会看他的微博和朋友圈。前一天谢嘉树在微博上吐槽了一句抽选不到某双联名款球鞋的购买资格,后一天夏思齐就直接找人把鞋送到谢嘉树家里了。
按理说这些都是好事。谢嘉树尽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他也清楚, 夏思齐对他是无可指摘的, 他觉得的“不对劲”反而显得矫情。换句话说, 要是他现在上什么情感论坛去发树洞, 把夏思齐的做法这么一说, 肯定有一堆人骂他是来炫耀的。
他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地方让他觉得不对。
直到有天谢嘉树和夏思齐看完电影出来, 谢嘉树正打算对电影情节和演员表现大肆评头论足一番, 夏思齐摸出了口袋里的电话, 一边对他抱以歉意的笑, 一边接起了电话。
谢嘉树耸肩,把没说出来的吐槽编辑成文字发到网上去了。
为了避开观影高峰,他们是半夜来的, 此刻散场也没几个人从影厅出来,周遭算得上安静。谢嘉树不是故意听人打电话的,只是夏思齐似乎也没打算避着他,于是谈话内容全都进了谢嘉树耳朵里。
夏思齐和电话对面不知道什么人说:“……好,那你问了他的喜好没有,他有什么喜欢吃的店直接安排就好了,顺便买点见面礼给人送过去……”
夏思齐交代完就把电话挂了,谢嘉树随口问了句:“谁啊?”
“有个客户的弟弟过来玩,我让助理先去招待人家。”夏思齐说。
谢嘉树忽然反应过来一直萦绕在他心头那点微妙的感觉是什么了。夏思齐对人好很有一套,但都是一个流程。夏思齐对他好和对一个客户的弟弟没什么两样,或者说夏思齐在扮演伴侣这一角色时无异于应付工作。
都是出于责任感。
估计夏思齐对他一点喜欢都没有。
谢嘉树盯着夏思齐看了一会儿,夏思齐被他看懵了,问他:“怎么了吗?”
谢嘉树心里面翻江倒海,面上却还是吊儿郎当的模样,油嘴滑舌地似乎是他在占夏思齐的便宜:“看你好看。”
夏思齐笑了笑,回敬了一句:“你也好看。”
谢嘉树觉得这种夸赞估计也和普通的商业互吹没什么区别。
夏思齐把手插/进长风衣的口袋里,侧过头去看了谢嘉树一眼:“走了?”
“走吧。”谢嘉树也学他那样把手插/到外套口袋里。
这么久了手也没牵过,更别谈其他什么进一步的接触,就这,就这还谈恋爱呢……谢嘉树觉得挺没意思。
他想要爱,想要浪漫,这种公事公办一般的所谓恋爱在他看来真的无聊透顶,甚至还让他觉得有点受气。但他转念一想这似乎就是风水轮流转,以前他和别人谈恋爱也没交过真心,被人控诉无法从他这里得到被爱的感觉。现在他想要真心了,上帝就派来一个人收拾他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谢嘉树看着夏思齐的背影。他觉得自己是真挺喜欢夏思齐的,哪怕被他睡了,也只在最开始的时候不太能接受。后来他就想这种事情也无所谓的,如果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体/位之类的事也不是很要紧了,反正让他来他也不一定会,他又没睡过别人。
可是谢嘉树现在觉得没意思也不开心。他从小到大唯一追求的就是开心,因为读书不开心就常常逃课,因为在站在台上看全场观众跟他一起跳很开心所以成了说唱歌手。
他现在不开心了,他应该结束这段让他不开心的关系,但他心绪千回百转,平时能说会道的嘴在此时却怎么也无法将话说出口。
算了,再试试吧。谢嘉树心想。
第二天夏思齐再来找谢嘉树的时候是醉着来的。并不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但看着也不太清醒,谢嘉树也不太清楚夏思齐的酒量,但想来一个常年在外应酬的人酒量不会差到哪去,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谢嘉树闻到夏思齐身上的酒味,有一些是真正的酒气,还有些是他没控制好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味道。作为Alpha,闻到别的Alpha的信息素时谢嘉树是不会有什么生理反应的,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对方的信息素一放出来就充满攻击性,像要把在场其他Alpha打趴下一样。
谢嘉树毫无准备,闻见他的味道腿就一软。
夏思齐喝了酒胆子倒是大了点,抱着谢嘉树往他身上拱,拱着拱着又到床上去了。大概也不是真的不清醒,夏思齐在动作的时候比上回轻得多,知道谢嘉树很难承受,他还一边亲吻他,一边哄着他说马上就会舒服了。但比起身体上的感受,信息素侵略的感觉更让谢嘉树头皮发麻。去了两趟极乐,两人像两头厮杀过后疲惫不堪的野兽,囫囵去冲了个澡回来又抵在一起睡了会儿。
半夜谢嘉树起来喝水,夏思齐睡得不沉,感觉到身边有动静他也醒了过来。谢嘉树光着两条长而直的腿站在床边,捧着水杯看着夏思齐。
屋内开着一盏暖黄色的灯,谢嘉树看见夏思齐先是一副慌乱的模样惊坐起,似乎是理清楚状况了,又皱起眉。
夏思齐皱眉的动作并没有持续多久,那种负面的情绪在他脸上几乎是一闪而过。但谢嘉树看清楚了。
然后谢嘉树听到夏思齐对他道歉,还问他有没有哪里被弄伤。夏思齐的语气听起来还是那么温和,像在慰问一个员工一样慰问他。
谢嘉树的心沉了下去。他从看到夏思齐刚醒来时那个表情就看出了懊恼,他想夏思齐大概是连和他上/床都不愿意的,只不过还要负那什么狗屁责任,才勉强摆出现在这副充满歉意和关爱的样子。毕竟在清醒的时候,夏思齐连和他有什么多余的接触都不愿意。
何必呢?
谢嘉树直接把夏思齐从床上掀了下去。他当然不会说他想要那点喜欢,他只是用戏谑的语气说了句:“活太烂了,以后还是不要上我的床了……算了,我喜欢的还是Oga,我们都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他把他的不开心说出来了。
却更不开心了。
谢嘉树自认为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绝,夏思齐却像听不懂人话似的,之后每天仍像之前那个机器人男友一样,嘘寒问暖,每天都带着礼物去敲谢嘉树家里或工作室的门。
谢嘉树是真的搞不懂,夏思齐不应该是那种很懂得变通的吗?为什么做出来的事总是让他不能理解?
甚至谢嘉树在livehouse演出时,也能看到夏思齐站在下面。
谢嘉树想起来他最开始就是在某场演出时一眼看到了格格不入却格外引人注目的夏思齐。
他没再多看夏思齐那个位置,beat一响起来他就暂时忘记所有。
一连唱了有一小时,到了尾声,谢嘉树正照例说点废话,忽然有个前排的女粉跳上舞台,谢嘉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在脸上留了一个唇印。
现场乱作一团。
安保人员刚把那个女粉带下去,台上又上来了个人,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把谢嘉树拉到后台。
谢嘉树听到台上被他拉来当嘉宾的哥们正在努力圆场,他想甩开拉着他的夏思齐,但不知道夏思齐的力气怎么那么大,他硬是甩不开。
夏思齐浑身气压极低,拉着谢嘉树往洗手间走。谢嘉树问他到底要干嘛,他也一声不吭。
进去以后夏思齐在洗手台前拿出纸巾沾湿了往谢嘉树脸上擦,试图擦掉那块碍眼的口红印。
等口红印被抹得差不多了,夏思齐在那块被擦得有些泛红的肌肤上落下了自己的一个吻。
谢嘉树瞪大了眼把夏思齐推开:“你干嘛?!”
夏思齐低声道:“……消毒。”
舞台上的音乐声还在轰响,一直轰到了他们所在的这个洗手间,但谢嘉树听清了夏思齐的话,并且隐隐约约觉得他话中带了那么些委屈。
很快谢嘉树就发现他所听到的委屈并非错觉,因为夏思齐又说:“看到别人亲你,我很生气也很难过。”
谢嘉树怔了怔:“……为什么?”
夏思齐没答为什么,而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夏思齐再开口的时候刚才那股低气压已经消失不见。他说:“我知道你不是真的不想见到我,我做得不好的地方会改,如果你觉得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卡了壳,似乎是良好的家教让他有些不太能说出接下来的话。但他酝酿了一会儿还是继续道:“如果你觉得我活不好的话,我也会学。”
谢嘉树茫然道:“为什么?为了负个责任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谢嘉树怕难堪,除了第一次莫名其妙做完之后说过这事,后来都没有再当面提起什么责任的话题。
夏思齐反问:“谁告诉你我只单单是为了负个责任?”
“那不然呢,”谢嘉树后面的话说得有些断断续续的,“我一点都不觉得……你有喜欢我啊,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好像跟一个相亲认识的对象待在一起……平时就不说了,和我睡完还一脸嫌弃,卧槽,我是真的伤啊……这都什么啊,怎么谈个恋爱谈成这样……”
“我完全没有嫌弃啊,我是觉得自己又做错事了……”夏思齐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本来两个人气势汹汹地进来,像要吵架一样,现在又都连话都没底气说,夏思齐看了一眼渐渐变得呆滞的谢嘉树,又道,“我只是不太知道要怎么做,我是第一次对一个人有‘喜欢’这种感觉,总觉得要有个度,怕太冒进了你会不舒服,没想到会让你觉得像在和相亲对象相处。”
这和谢嘉树自己感觉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他没想过夏思齐是这种意思,听对方这么一说,他又觉得自己像个做作矫情悲伤非主流,整天纠结个没完。他尴尬得恨不得直接把这个话题翻篇,半天只能说出一句:“……烦死了。”
有人跑过来敲洗手间的门:“Tree你还不出来吗,前面快稳不住了。”
“知道了,”谢嘉树扯着嗓子对外面喊了一声,又看了夏思齐一眼,“手给我吧。”
夏思齐依言伸了手,谢嘉树握住了他,和刚才进来时的情况相反,现在两人仿佛对调了角色。谢嘉树拉着夏思齐往外走,两人步伐都有些僵硬,他们一直走到了舞台上。
见到谢嘉树回来,挤在下面的观众们又发出一阵一阵的尖叫和欢呼,看他牵着个长相漂亮的人——似乎还是刚刚冲上去的其中一个,这些欢呼里又带着起哄的意味。
台上的嘉宾也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谢嘉树空着的那只手拿起麦:“以后不要再发生有人冲上来亲我这种事了,我知道我帅。”
底下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谢嘉树继续说:“因为刚才那位女士亲了我一口,我男朋友把我拉到后台和我打了一架。”
谢嘉树转过去看了男朋友一眼,男朋友对他笑了笑。
谢嘉树心想,恋爱应该还是能再谈谈看的,那就再试试吧。
(番外四,完)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了!谢谢大家=3=挨个亲亲!
我去准备新文了,专栏里的预收就拜托大家收藏一下啦=3=,下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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