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个是个奇幻爱情故事, 不乏巫术等手段纵横,因此李暄才并没有被他自己无意中展露的技能吓到吧?
是夜,宋时真迫不及待地掩上殿门, 对着李暄忽悠道:“殿下, 以防您被当作鬼附身,您最好还是学会克制这个行为。”
李暄倒是不置可否。
自从中殿救回自己,她就算说自己是神仙,那也合该给她一分薄面信一信。
因而,李暄随着她的话,凝神对着小几上的砚台伸出手。
砚台纹丝不动。
李暄皱眉。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宋时真摸了摸下巴咕哝:“不应该啊……难道是潜能还没被激发?换个轻一些的,殿下试试这毛笔?”
接下来的时间里, 门外待命的车内官脸红心跳地听了一遍王和中殿的“枕畔情趣”——
“殿下, 您用力啊?”
“……”
“殿下, 集中精神, 啊!就差一点点了!”
“啊啊啊!殿下加油!起来了起来了!”
……
当然,中殿“热烈奔放”的声音中不乏夹杂着杯盘碎裂的声音, 和殿下极力克制的闷哼声, 可见“战况”之激烈……听得车内官更是老脸一红, 赶紧抬了手驱走了门后随侍的宫人。
哎,这羞人的夜!
——
这夜, 温阳行宫一片寂静。
一个高大的黑影翻进低矮的垣墙,贴着石壁悄无声息地行进着,不一会儿就湮入了沉沉夜色。
庆成殿内,车内官用粗糙的手指搓了搓他那凹陷的眼窝, 顷刻间发出了干枯的涩涩声响。
入温阳行宫以来,殿下的龙体虽有所好转,但因着坡平府院君尹大妃经手处理了数百件公文,独揽朝廷大权,殿下心中怒火郁积,呼吸困难的症状也时有发生。
其实,来行宫温泉疗养不过是殿下的借口,为的是了解宫外民生,但自从殿下回到庆成殿后,便时常眉头紧锁,夜不能寐。
更深露重,殿下却仍立在那儿凭窗望月……车内官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衡善,”李暄揉了揉眉骨,“备好酒席了吗?”
话音正落,一袭黑影滚入窗棂。也就是同一时刻,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黑影面上的布掉落地上之前,金济云的刀已然回到了刀鞘之中。
被他的刀划破的不仅是这面黑布蒙巾,连同空中的乌云也被劈成两截。刚刚还洒出阵雨的云,如同被他的剑气所逼退,顷刻,云销雨霁,显露出朦胧的月色来。
那滚落在地的黑影缓缓抬首,清晖下映出一副清秀的熟悉面孔。
金济云直接半跪了下去。
竟是王的兄长,胆识过人、文武双全的阳明君。
李暄像是早已知晓般笑着迎上去:“兄长。”
阳明君的眼底存了笑意,拍了拍金济云的肩对着李暄道:“有段时日未见,云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车内官笑着替他们斟酒布菜,弓着身退了出去。
阳明君此番避人耳目地前来,是听说李暄命中殿随行,他信不过尹家的女人,只怕受李暄所托探听的消息被她传给远在朝堂的尹大衡。
“每日各地上交公文、请愿书和上诉文起码百件,如今均送入了尹大衡和尹大妃手中,”阳明君一口饮尽杯中酒,沉声道,“殿下若因健康问题继续停留,只怕那边的动作会越来越快。”
他今日心情愉悦,主动提点王弟,不过是因为在出巡的人群中望见了她,那个和许烟雨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女子。
倘若烟雨还活着,他宁愿舍弃王位和自由,只要烟雨是属于他的。
明日他将追随烟雨离开,这也是一顿临别的宴席。
李暄沉吟片刻,努力地克制住了隔空取酒壶的冲动,皱眉道:“冒然回宫,必然会有内细透露给尹氏一族,寡人如今身边信得过的,不过寥寥几人。”
金济云沉默着为二位添酒。
李暄倏而眉头一皱,殿前有中殿的声音传来,像是被衡善拦住般,竟然试图大力冲进来。
他来不及去思索为何自己的听力如此灵敏,就见那一袭藕粉周衣的女子一把推开了门,面上还带着薄怒。
她走来,甚至没有见礼,直接一把夺过李暄手中的杯盏,将酒倾倒在了杯盘中。
宋时真一气呵成,缓下来才发现了阳明君的存在,一时神色尴尬起来。
剧中李暄回到景福宫后,身体的不适状况更加严重,致使众臣寻了个好借口,拥护以阳明君为首的继承人,要废了他的王位。
因此,她近日都在思考。
李暄在温阳行宫时必然有贴近伺候的宫人持续不断地给他用了药,那么,身边的菜肴和美酒,便要多加小心。
甚至连温泉,最好也不要再泡了。
李暄没有动怒的平静状态让阳明君暗中称奇,他甚至挥手让跟来的内侍们纷纷退了出去。
宋时真挤出一个笑凑上他的耳边:“殿下还是注意饮食的好。”离宫前尹大妃召见她,话里话外透着要她跟去温阳行宫,随时汇报殿下情况的意思,没成想李暄真的带了她来。
因此,她只得敷衍塞责,传回去不痛不痒的消息。但一拖再拖并非方法,久了尹大妃总能看出些问题。
是以,她趁今夜庆成殿人手最少的时刻,主动出击了。
若非宋时真怀疑系统崩溃,这个世界有可能出现融合、李暄的身份存疑,她也不会对这个男人如此上心。
宋时真思索了会儿道:“殿下若想顺藤摸瓜抓出幕后黑手,不若放出假消息,捋通传播路线,抓内鬼。”
李暄沉眸。
他们之间的问题尚未解决透彻,中殿竟然还有闲心来担心自己。这个认知让李暄镇日郁郁的心境碎裂了,如同一缕温柔的月色投来,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
阳明君掩袖一阵轻咳,像是没想过李暄能纵容中殿至此。
看来传闻和中殿圆房并非假事……也幸好王弟放下了。他只是担心中殿的可靠性,是什么让这个女人被策反了呢?
李暄倒是玩味地笑:“依中殿之见,寡人’病‘得越重越好?”
“最好卧床不起那种。”嘴巴太快,宋时真说完方觉不对。李暄挑眉点头的样子有些坏,她别过头赶着告退了。
“看到殿下琴瑟合御,臣就放心了。”阳明君风流倜傥的人物,这般打趣说出口,带着关心和暧昧,莫名让李暄耳根一热。
“暄祝愿王兄一路顺遂。”
三位自小一同长大的人彼此对视一眼,便都难得挂上了笑意。
孤高不胜寒的位置上,尚能得到忠诚的兄弟之情,便足以让人知足了。
——
翌日起,主上殿下“病重”的消息从庆成殿散开了去。
宋时真虽已将自己同李暄绑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本该庆幸自己暂时守住一条小命,却仍然时常会因着原主的心绪而心悸。
对于尹宝镜来说,死亡是她的选择。她并不需要关心丈夫和父亲谁输谁赢,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她早在少女时就贪恋李暄那样如同太阳一般的男子,因为爱,这才有了更多的期待。只是年少的她受到了父亲的蛊惑,对烟雨之“死”闭了口。谭玉之心炽热,全然没有想到,这样的贪念会有怎样的后果,会带来如许悲惨的人生。
三尺白绫,红颜命陨。
她睁着双眸,是在等她要等的人。
此生她与李暄唯一的亲密接触也仅仅只是拥抱哭泣而已。连同死后李暄的哀恸,多半也是出于可怜。
哪怕只是别人爱情的一面宝镜,尹宝镜也依然是朝鲜的一轮明月。当朝鲜的这一轮镜中之月陨落,宝镜已碎,魂灵飘散。
这般纯烈而决绝的女子,又怎能同那歹毒心肠的尹氏一族捆缚终身?
就算不为她赢得李暄的爱,就算李暄只是李暄,就算是为了自己……她也该替宝镜好好活着。
之前那些消极的想法早已云消雾散,宋时真深吸一口气,端坐案前,抬笔在纸条上写了几个字。尹宝镜的书法雅中藏贵,字如金玉——
“殿下不适,喘咳频发……”
不加上自己这一句,尹大妃是不会相信的。
但她的消息一定比那募集李暄状况传递给尹大衡的内鬼要慢上一天,为的是不暴露自己倒戈李暄的事实。
宋时真吹干字迹,将纸条卷成一条,拢在袖中,准备去寻那只飞回汉阳的鸽子。
她盯上这只肥鸽许久了,若不是留着传消息,早把它烤了吃了。
手刚搭上门扣,延年殿的门忽然被从外推开。
珍珠伏在地上,哭得声音颤抖,眼中却毫无恐惧:“是娘娘命小人将消息送出去的,小人无知,殿下饶小人一命吧!”
另有一名白白净净的小宦跪着道:“小人亲眼所见珍珠半夜徘徊在柴房之外,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
……
宋时真指了指自己挑眉。
这就演上了?
她算是看懂了,珍珠是尹大衡放在自己身边的真眼,珍珠传递消息给尹大衡时被这宦官发现了,便一口咬定是自己给大妃传递消息所为……
尹大衡真是狠,能够毒杀尹大妃,估计也根本没把她这个女儿当条命。
车内官扶着李暄径直走入她的寝室坐下,李暄“用力地”喘咳着。
对上那道凌锐的视线,宋时真有些心虚,毕竟李暄不曾知道她给尹大妃传消息的事……这么快就遭遇合作信任危机是她没想过的,于是膝盖一软,她“啪”得就跪了下来。
不过片刻,那双美目里的泪水比一旁假嚎的珍珠还多。
她委屈地抽泣着握住李暄的手:“殿下,一夜夫妻百日恩,您怎么也该给臣妾一个辩驳的机会。”
她说得直白,倒让李暄一时怔愣,好像真有这么回事般。他压着唇,紧了紧她柔嫩的手,倒是很有兴趣欣赏一番。
李暄信她不够,她得服众,甚至得将内鬼连根拔起。
因此,宋时真缓了缓诱哄问道:“珍珠,我是怎么命你传消息的?”
珍珠本就是栽赃嫁祸,哪里知道平日隐蔽操作的娘娘是怎么做的。她想也没想张口就来:“娘娘命小人将信笺放在柴房下的小洞处,便会有人来收取……”
“啧……”宋时真将那袖中纸条递去,李暄看完,嘴角微微勾起。
“殿下不适,喘咳频发,现需燕窝、川贝、琵琶……若宫中有主上常备药品,望娘娘派人送些来。”
分明就是关心的字条,哪里有半点透出行踪和殿下卧病不起的信息?
珍珠脸色灰白。
“连主子传递消息的方式都不清楚,可见你栽赃嫁祸于本宫。”她的声音冷起来,吹了声清脆的口哨,不一会儿,扑棱着翅膀的雪鸽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宋时真舔了舔唇:“阿肥,看来不需要你了。”
李暄挑眉,正巧那鸽子肉眼可见地打了个颤儿。
车内官笑眯眯,上前一把捉住了它,在李暄的示意下命人将珍珠拖了出去。
不一会,偌大的寝宫竟只剩下他们两人。
李暄反手握紧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削长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沉沉的声音好听极了:“中殿如此担心,寡人怎么舍得让你流泪呢。”
好啊你个事后诸葛亮!
今晚的鸽子汤没有你的份!
作者有话要说:小肥:……咕咕咕!咕咕咕!感谢在2020-04-27 00:41:53~2020-04-28 01:0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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