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是自寻一处修炼去了,”唐思思语气冷淡的提了句, 便转了话题, “师姐, 当务之急, 是去看那阵法。”
姜琳眉间紧皱, 提及阵法,她态度严谨起来:“好,即刻出发。”
宁瑾转头看向唐思思:“思思指路, 我带你。”
唐思思眼睛眨巴两下,察觉宁瑾有话要讲。
宁瑾刚得了传承, 定是要同自己分享得。
唐思思心下带上几分熨帖。
几人出了城就赶往村子。
姜琳确认村子的方向,便率先御剑而去。
在姜琳眼中, 宁瑾和思思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兄妹。
赶来凡间界的路上, 姜琳就见到宁瑾神思不属的模样, 晓得他忧心过重。
思思在妖界必定吃了苦, 可她到底只是师姐,不好一一盘问, 做兄长得却没那么多顾忌。
唐思思跟着宁瑾上飞剑, 站在宁瑾胸前, 因身高关系, 眼前只能瞧见他一贯的金丝暗纹的墨黑色道袍。
她原以为宁瑾会马上与自己分享得到传承的喜悦,可对方迟迟不开口。
唐思思隐隐有些惴惴不安,默不作声的低着头。
宁瑾放慢速度,很快只能远远见到姜琳的身影。
他垂首看着面前的女子, 一时不知拿她怎么办。
究竟何时起,小姑娘有了自己的秘密。
又是何时起,他只是见到她身周站了旁人,就抑制不住内心阴暗的情绪。
她究竟如何知晓那幻境与传承?那定不会是寻常缘由,否则她不至于隐瞒。
内心思绪万千,最终到底舍不得为难。
若她不愿说,他就不问。
头顶传来一声轻叹,一只大掌落在脑袋上轻抚:“思思可有受苦?”
唐思思摇头,忽而想起什么,她抬头,双眸盯着宁瑾,故作担忧:“哥哥何时从幻境出来的,可有受伤?”
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辉,盯着人瞧时,便好似眼中心里都是自己,宁瑾心下又觉得好笑,她果真是知晓的,否则怎会暗含期待等着自己回答。
尽管她语气中带着担忧,但这双眼睛实在不会骗人,宁瑾修长的指尖移至唐思思的眼角,轻碰她纤长的睫毛,见她不闪不躲,只不适应的眨眨眼,宁瑾为这般的被信任感到满意,语气平静的回答:“无事,得了个传承。”
唐思思自是早就晓得,但听闻宁瑾说出来还是高兴,这让她感觉自己这些年的努力有用,到底还是带着宿主往正轨上走。
唐思思:“可是极厉害的那种?”
宁瑾顺着唐思思点头,嗓音如浓厚的陈酿:“恩。”
虽不追究她的隐瞒,但宁瑾对唐思思与凌朗在无法联系外界的妖界共处的三日依旧在意:“在妖界发生何事?”
料想到宁瑾会问,唐思思闭嘴不言。
在外人看来,凌朗是修真界极其稀少的变异天灵根,又拜入化神期修者的门下,修真路上顺风顺水,悟性又高,前途不可限量。
这般的人怎会残害同门?更何况是与自己无任何利益纠葛的五行废灵根小师妹。
若非亲眼所见,即使是自家师父估计都不会相信。
即使师父硬要偏向自己认定凌朗罪行,没有证据,紫霄宗弟子也不会信服。
唐思思晓得宁瑾必会信任自己,可宁瑾和凌朗对上只会吃亏。
良久,见宁瑾坚持,唐思思道:“没什么事,此回入妖界运气好,几日就寻到回路,就是凌朗嘴皮子惯会惹人嫌,哥哥你也晓得的。”
宁瑾见此,直接去寻唐思思的手腕,想探入灵力看看可有受伤。
唐思思脑中警铃大作,刚想躲开,然而在飞剑上避无可避,被宁瑾捉着探了个底。
唐思思只能忐忑不安的等待宁瑾发问。
“思思,你同谁立了契?”
头顶上,是宁瑾冷淡无起伏的声音,好似没有任何情绪,却不知为何让唐思思有种不安感。
但出于对宁瑾的信任,她还是抬头看去。
宁瑾的视线静如深潭,视线直直的盯着她,
她刚从妖界回来,他本该觉得思思是与妖兽立契,但她身侧并无妖兽跟随,记起身前女子这几日同谁在一起,他脑中那荒诞的想法。
“凌、朗。”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明明没有疾言厉色,却暗藏杀机。
唐思思知晓躲不过去,本欲坦白,竟被宁瑾抢了话头,一时愣住,登时疑惑宁瑾为何会猜到:“哥哥怎会觉得是凌朗?”
人修之间立契多是生死契、道侣契等,说到主仆契,多数都会想到妖兽灵兽,唐思思不明白宁瑾为何一口认定是凌朗。
宁瑾低着头神色不明。
他为何如此觉得?
因他心中对凌朗,一直如噎在喉,如刺在心。
他太清楚思思对其态度不一般。
可他并未回答,只神色不明的看着唐思思,她没有否认。
“果真是他。”
唐思思点头,解释道:“是主仆契约,哥哥不必担心,我是主。”
宁瑾脸上依旧冷淡,他深邃的眸子抬起,良久才低头看向唐思思,语气冰冷深沉:“解了。”
“诶?”唐思思怔愣的看着宁瑾。
“解了。”宁瑾以为唐思思不愿,语气更冷,捏着唐思思手腕的手不自觉加重。
“嘶——”唐思思不禁疼出声。
宁瑾连忙放手,慌乱的低头,轻执起她的手腕,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果然已有可怖的青紫印记。
他眼中带着愧疚:“抱歉,思思,我……”
“没事……”唐思思没想到宁瑾这般生气。
宁瑾指尖聚起灵气,很快将手腕上的伤治好,而后也不再放手,手扣上唐思思手腕,感受着手下细腻的肌肤,他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思,语气努力平淡:“思思,凌朗不配。”
唐思思:她没记错的话,她是主,凌朗才是仆?
她原以为是因立这种契约太侮辱修者,宁瑾要责备自己。
但好似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宁瑾低头,轻声诱哄:“思思若想立契,可以寻哥哥,哥哥也愿意的。”
唐思思失笑又无奈的看向宁瑾,原本的紧张都被冲散了:“哥哥别闹了。”
宁瑾本平静些的心,见此又沉下去,他敛下视线中快要藏不住的阴郁,问:“为何他可以我不可以?”
唐思思这时才发现自家宿主还是和从前小时候一样。
刚到紫霄宗上时,因吃了不少许乐天做的灵鸡,唐思思便将莲华真人送自己的糖给了许乐天。
自然,虽说是糖,实则是带着糖味的补气丹。
宁瑾自小在唐思思面前都是沉稳模样,不爱小孩子的玩意,她只当宁瑾定不喜吃糖,系统资料里,也是这般显示的。
然而那次宁瑾知晓许乐天那份补气丹不同后,不声不响捉着许乐天切磋。
明言切磋,实则是单方面暴打。
宁瑾那时问了类似的话:“为何他不同?”
这事后唐思思才察觉宁瑾敏感的小心思。
就好比小孩子间可贵真诚又不现实的友情,我是你独一无二的朋友,那你应该也只我一个朋友,再多一个,就是友情的背叛。
鉴于宁瑾自小吃的苦太多,唐思思只好顺着他。
都过去许多年了,唐思思本以为大家早已长大。
然而她的宿主还是这么……单纯。
唐思思因这反差险些笑出声来,但顾忌宁瑾的面子,她低头忍住,赶紧解释:“哥哥,当时在妖界我不放心凌朗才逼他立契的。”
头上传来宁瑾的问话:“他做了何事让你不放心?”
唐思思斟酌许久才开口:“我一贯不喜他,哥哥晓得的。”
宁瑾眸中晦涩,显然未被糊弄过去。
唐思思见此,心中思绪万千,最后定了定神,认真的看着宁瑾:“哥哥,无论我说什么都会信我?”
或许不必瞒着宁瑾,唐思思心想,凌朗此人阴险狡诈,她虽多次在宁瑾面前提醒,终究空口无凭。
若将事情同宁瑾讲清楚,许会对凌朗更加防范。
宁瑾肃着脸点头。
唐思思又道:“那哥哥也要应我,无论听到什么,不可冲动,且绝不可擅自行动。”
宁瑾意识到什么,眉头蹙了蹙,还是点头。
唐思思深吸口气:“凌朗在妖界时,欲置我于死地。”
宁瑾双瞳紧缩,面色猛地沉下,煞气外溢,灵气一转,似乎就要调转线路。
唐思思紧紧抱住宁瑾的胳膊,担心他一时冲动去找凌朗算账。
但宁瑾如此信任自己,却又让唐思思欣慰:“哥哥,说好不许冲动。”
宁瑾缓缓收敛周身气息,低头看着身侧的唐思思,有些后怕。
还好,她还好好在自己身边。
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伸手将其一把紧紧揽进怀里。
唐思思一开始安静不动,可见宁瑾半天还不放手,轻轻挣了挣。
宁瑾松了松手臂,却依旧虚揽着唐思思的肩膀,语气冷冽:“他为何动手?”
宁瑾丝毫不怀疑唐思思的话,但他寻不到凌朗的动机。
“我也不清楚。”
唐思思是真的不晓得,就好比她不明白前世里,凌朗明明已注定是正道魁首,却还将清泽真人等人害死的缘由。
但这不妨碍她往凌朗身上泼脏水:“哥哥,若非当时有一过路妖兽相救我必是要殒命在妖界,我不清楚凌朗动手的缘由,如今手里也没捏着证据,旁人定不信我。
凌朗在紫霄宗这些年,处事滴水不漏,广结善缘,还欲巴结于我,说不得他野心甚大,想做紫霄宗的掌门,成为正道魁首。
见我对他没兴趣,怕掌门之位有变数,就动了杀心。”
唐思思越编越顺,最后自己都险些觉得凌朗是为此才对自己动手。
宁瑾静静听着,也不知是否信了这理由,听见唐思思说到要殒命妖界时,面色变得更差,但当听到“正道魁首”四字时,宁瑾瞳孔微缩。
正道魁首——
跟着他的那个老怪物,在刚出现时同自己提过。
清泽真人对徒弟的疼宠宁瑾看在眼里,只要是思思的话,清泽真人必会信。
清泽真人或许无法不管不顾强硬处罚凌朗,可其作为紫霄宗掌门,明里暗里给凌朗添堵的法子多的是。
宁瑾原是想此事应和掌门回禀,无论如何,不该让凌朗好过。
可他头中闪过一丝思绪,忽觉凌朗此举并不简单。
他按捺住内心思绪翻腾,看向唐思思。
她分明受了委屈,如今却还要隐忍?
宁瑾原以为,即便他寒毒在身修为迟迟不增,只要有思思陪伴在侧便是完美。
可他现在极痛恨自己的无能。
而那个险些丧命的少女竟在规劝自己:“哥哥,他既有野心,迟早还会露出马脚,咱们不打草惊蛇可好?”
可面对仰头凝望自己的思思,宁瑾只收敛起内心滋长的暴虐情绪,低头回了个浅笑:“好。”
回去后,他该同老怪物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宁瑾:他可我不可?
唐思思:我觉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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