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东陵侯见香香迟迟没有动作,呆愣愣不说话,眼眸隐隐闪过一抹厉色,不动声色对旁边的仆卫使了眼色,却抬眸望香儿声音更柔和了些。
他言真意切、语重心长又唤道:“香香,爹爹的乖囡,快下来,爹爹接着你,爹爹护着你,你要相信爹爹。”
香儿唇角勾起大大的弧度,她立在墙头,一瞬不眨将东陵侯的小动作收在了眼底,她垂头掩住了眸中的冷毒和愤恨,再抬头笑得温婉纯真。
她掐着嗓音娇娇柔柔,轻轻软软唤了句:“爹爹。”
见东陵侯抬眸望她,她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强作镇定,她颊边浅浅漾起两个梨涡,双眸水润润无辜又纯挚道:“爹爹,狗狗大叫,香儿怕怕。”
她声音又软又娇,刻意放低了甚是乖巧,她说着眼眸就含了水,楚楚可怜,清亮潋滟的眸子低低扫过在场的狂吠的大狗又怯生生望向东陵侯。
东陵侯望着她灼灼、怯生生的大眸子,呼吸一滞,摆了摆手,手下的仆人便见势将狗拉离了些。
“爹爹,您真好。”香香像模像样抹了抹眼角,放缓了软软的嗓音声音略略带了些欢喜。
她托着腮抬了一眼东陵侯,又望了望远方皎洁的月光和朦胧的云霭,不动声色扫过墙外的远方。
她像是了甜甜的回忆,软甜软甜轻快道:“三日前您对香香说以后都对香香好,要弥补十五年来把香香抛弃在乡下不闻不问的愧疚,现见了香香怕狗,爹爹就差人拉远些,真好。”
“真好。”她重重恳切又道了声,垂眸定定去看东陵侯,水杏状的眸子清亮纯挚。
她这话让东陵侯府院里的人都转眼去看东陵侯,东陵侯老脸辣辣得,他觉得香香在说反讽的话,却偏偏香香言语真挚,抬眸就能看到她眸光中快要溢出的孺慕之情。
“爹爹说话自然算数。”东陵侯轻咳了一声,抚了抚袖角,方沉下声音道:“香香你今日又是作何,爬这么高可是把爹爹吓坏了。”
他言辞严厉,目光严肃,抿直了唇角直直审视香香。
“汪!汪汪!”大狗听着主人家厉喝又跟着大声狂吠,一蹦一跳,拴在脖子上的厚重链子“哗啦啦”得颤。
香香听着狗叫心就发颤,她抬手扶住了胸口,正好掩住了自己眼中对东陵侯不屑又愤恨的神情。
“爹爹。”香香捂着胸口,泪眼连连抽泣道:“香香自小生活在下巴沟村,无父无母,没爹爹保护香香,五岁时香香被同村的狗追,那狗汪汪汪在香香身后追,香香怕得要命,不敢回头,踉踉跄跄朝前跑……”
“呜呜——”她呜呜咽咽哭了起来,目光悠远神情失落得回忆着往事,半响抬眸望着东陵侯,声音软得一塌糊涂:“爹爹,香香好怕怕……”
她刚夸罢东陵侯,又这番楚楚可怜的姿势,惹得下人们都朝东陵侯张望。
“把狗都牵下去。”东陵侯眸色几番变化,沉声朝着下人们交代。
“是。”五大三粗的府卫用力拽着绳子,踉踉跄跄才能将几条狼狗拽走。
等没有了狼狗的身影,香香不动声色舒了一口气,余光瞥了瞥东陵侯府的府外,眼睛咕噜噜转了转,又眨着大眼睛朝着东陵侯软软撒娇道:“爹爹,你真好,你真是香香的守护神。”
她长得极其精致明媚,恳切得温言软语说着夸奖或撒娇,让东陵侯心里很是熨帖,在侯府他的儿女都怕他,不敢朝他撒娇,他望着香香的眸光有一瞬的软和。
倏尔,他唇角的弧度收敛起来,眸光划过一抹怅然:终究是他们福薄缘浅,做不成一对父慈子孝的好父女。
“香香,快下来吧,你在上面不安全,晃得爹爹脑袋疼。”他耐着性子温声道。
“嗯。”香香重重得点头,明眸清澈,看上去甚是乖巧懂事。
她扶着檐角小心翼翼站起来,突然,身子一扭跌倒,她大声惊呼:“啊!救命啊!”
“好精致的女娃娃!”
“女娃娃你怎么了?”
“小姑娘你怎么在墙头,快下来。”
“这不是东陵侯家,怎么有人敢爬墙头。”
“女娃娃看着精致倾城,不像贼啊……”
安东将军府,正在和顾恩泽聊天的安东将军挑了挑眉梢:“小泽,你有没有听到外面人声嘈杂。”
他侧耳倾听半响,面上扬起幸灾乐祸的表情,冲顾恩泽兴致昂扬道:“是隔壁东陵侯府出了岔子,走,咱们去瞧瞧热闹。”
顾恩泽神色淡然若水,眉目淡漠,听此言眉目亦是清冷疏离,似是万事不过心。
谁也不知,他垂在广袖中的手在听到“东陵侯府”四字时蓦得握紧,指尖深刺手心,手背青筋暴起,袖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腥甜。
他将盏中的清茶饮尽,起身淡道:“高伯伯,您忙,我先回府了。”
说罢,他躬身行礼,转身离去,长身如玉,身姿挺拔如松如竹,步履矫健,从背影便看出丰神俊秀之姿。
他行走若风,一袭玄色描金祥云绣锦的圆领锦袍渐渐融入月色,瘦削的身形在清冷的月光下孤高寂寥。
安东将军摇头长叹了一声,又听着隔壁越来越乱的嘈杂,神色一动,笑盈盈朝外走去,他可要瞧瞧热闹去。
“哎呀——”香香坐在墙头委屈巴巴抚着自己的脚踝,抽抽噎噎,看着楚楚可怜。
东陵侯府靠着大街,刚才府里熙熙囔囔,香香又故意在墙头待了那么久,这一声大喊东陵侯府外墙边已然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站成一群,有附近相近的达官显贵,也有街上的普通民众。
听着墙外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东陵侯的面色沉冷得可怕。
香香在墙角抚着自己假装扭了的脚腕,余光瞥见靠近墙角愈来愈近的府卫,她掐了掐了手心,蓦得转头朝着墙下怯生生柔声道:“惊扰了各位街坊,实在抱歉。”
“你怎么了,怎么爬墙?”大越民风开化,百姓多是热心肠,看着这女娃娃长得粉雕玉砌,精致绝色,说话乖乖巧巧,有人扬声问了句。
香香正同墙外人说话,府卫门回头请示东陵侯,不敢立即有大动作。
香香不动声色勾了勾唇角,转身乖巧可爱得望着墙下众人,她眨了眨水灵灵的翦水明眸,肤若凝脂的雪颊“腾”得升起一团红晕,看着娇媚倾城,又娇俏可憨。
她水杏状的明眸瞪得圆溜溜的,鼓起软腮,定定望着众人,似是在为自己鼓气,娇俏娇俏,乖乖软软。
她长得实在精致可人,国色天香之姿,这番动作做下来让墙外的众人直接软了心扉,都目带善意。
香香观察着众人的神色,见差不多了,便扑闪闪眨了眨眼眸,软下声音,如黄鹂轻啼,婉转悦耳,娇甜娇甜:“我叫香香。”
她像个稚童介绍向相邻介绍自己,软绵绵道:“我刚回府三天,是爹爹专门从下巴沟村里接我回来的,我爹爹是东陵侯,他说我是他的嫡长女,待我可好了。”
墙外的人听着她这么说,神色都是有些闪烁,有些人跃跃欲试,他们都是附近之人,可没听说东陵侯又多了一个女儿,还是嫡长女,神情间隐隐透露着兴奋八卦之意。
“在我们乡下,向我这样认祖归宗的都要拜访街坊邻居,我来没来得及拜访大家,等我几天后回来定一一拜访大家。”香香笑吟吟道。
她肤白胜雪,眉目如画,装扮清丽纯净,声音软甜,显得乖巧怡人,很容易获得路人的好感,本来躁动的众人又朝她善意笑了笑,扬声道“好。”
“东陵侯这找着闺女的头等好事竟然不通知老邻居,真是不厚道。”一个爽朗的声音哈哈大笑,朗声道了这么一句。
“就是,就是。”又有几个身着华服的人笑着接道,眉宇间颇有看热闹之意。
东陵侯听着墙外故意让他听到的声音,面冷如水,沉得发黑,这听声音都是他朝堂上往来不睦的官员,这声音听着隐隐像隔壁老匹夫安东将军。
香香余光瞥着东陵侯愈发阴沉的面色,心头畅快又有些微微放松,一直捏着的指尖缓缓松了松,她今生就是要将自己弄得人尽皆知。
这一世,东陵侯府的软轿大摇大摆、吹吹打打进了下巴沟村,却临到府前变得谨小慎微,悄无声息将她抬进了东陵侯府,所以最后她死得不明不白。
她就不信,她这一世闹得人尽皆知,东陵侯府还敢像上一世做得那么绝!
如果有个万一,她也要东陵侯府陪着她一起万劫不复,受万万人唾骂。
不远处的广道上,一对玄色锦衣主仆,主人步履带风,目不斜视,身后的仆从却时不时回头,恋恋不舍朝着香香这边张望。
出了安东将军府,锦华心不在焉跟着顾恩泽,耳朵扑棱棱听着东陵侯府那边嘈杂的声音,逐渐心浮气躁,抬眸看了眼半步前神色沉静如水的顾恩泽,小心翼翼道了声:“少爷?”
顾恩泽不言,淡淡的眸色扫了他一眼,似是询问。
锦华看着顾恩泽深邃平静的眸子,耸了耸肩,怂哒哒征求道:“少爷,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他挠了挠头,回头指了指后面,讪讪笑着:“听着是东陵侯府出了乱子,满热闹的,我有些好奇。”
“没准东陵侯那老匹夫暴毙了。”东陵侯府与卫将军府不共戴天之仇,锦华提起东陵侯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撕吃了东陵侯。
可恨,就是这样竟然当今圣上让少爷娶什么东陵侯嫡女为妻!
娶什么娶,不杀了东陵侯府满门都是少爷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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