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东陵侯的表态,香香面上做着极欢喜的样子,掩着的水眸中的眼白都要翻上天了,可看着东陵侯肉痛的样子,她心中十分畅快!
香香发誓,这一世她绝不做一个菜包子,她要将所有她应得的一样不少捞过来!
她自幼在农家长大,吃百家饭,机灵伶俐讨各位乡邻怜惜赏口饭,无病无灾活到现在,可不是为了给东陵侯府作践。
她前世就是想太多,想着自己从农家来的,入这种高门大院做大家闺秀便心中忐忑,于是事事小心,处处谨慎,三日里谨言慎行,给了东陵侯府一种她可以随意拿捏的假象。
这一世,她就要活得张扬,弄得人尽皆知,人要脸树要皮,她就不信大锣大鼓下东陵侯还敢把她怎么样。
这么想着,她眼睛弯成姣好弯弯的月牙,两颊梨涡浅浅,巧笑倩兮,明艳不可方物,托着腮嗲声谢道,娇甜娇甜,声音酥骨:“谢谢爹爹,您真好。”
东陵侯看着香香纯挚明媚的笑容,心如刀绞的痛缓了一瞬,却下一瞬还是止不住的心痛如刀绞,如小锤子戳戳直直扎在心尖。
他抚着心口想赶紧回府,他嘴角抽抽缓了缓弧度,扬声道:“香香,爹爹不会亏了你,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十里红妆,都不会少,赶紧下来吧。”
“老柳你是不是老眼有些昏花!”东陵侯话音刚落,安东将军便粗着嗓子吼了一句。
安东将军压根不在意东陵侯僵住的面容,他瞪着牛眼粗声道:“你没看到墙这么高,你让这娇娇柔柔的女娃娃怎么下来?”
吼罢东陵侯,他转身面色变得柔和,上挑的眉梢平下来,笑吟吟对香香温和道:“女娃娃,等老夫上去抱你下来,你那便宜爹爹手无缚鸡之力可不行。”
他说着摇摇头,瞥了瞥东陵侯,话里嫌弃的意味明明白白。
“噗——”
锦华忙抬手捂住了嘴,又爬在另一个树枝上,兴奋得朝顾恩泽窃窃私语:“少爷,你看!哈哈——安东将军把东陵侯气得要吐血了。”
“你随意,我回府了。”顾恩泽神色疏冷,俊美绝伦的面容因为疏离的神色也仿佛蒙上了一层清霜,尤若遗世独立的空谷幽兰。
说罢,他抬步离开了,锦华趴在枝头上伸着脖子又看了两眼,恋恋不舍,等顾恩泽走了老远他才一步三回头跳下树梢。
人群里不知道谁笑出了声,东陵侯刚缓下来的面容又黑沉了下来,握紧的拳头哆哆嗦嗦。
香香也抿着唇无声得笑出来,她觉得这个伯伯说话太合她心意了,总是将东陵侯堵得无话可说,又不敢发作。
其实爬墙对香香来说轻而易举,她在乡下时需日日去山上采摘,攀高爬低,这种高度对她来说小菜一碟,但,那是以前,现在,她当然不会自己下来。
她如今可是东陵侯的嫡长女,大家闺秀,外人眼里娇柔孱弱的女娃娃,她怎么可能坏了这个形象。
尤其在现在这个节骨眼,她可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得转,一抹流光闪过,她双眸睁成纯挚无辜的小鹿眸子,期待地望着东陵侯软声道:“爹爹。”
她像是怕了一样,摸了摸自己胳膊,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摇了摇头唇鼓足勇气方满含期翼小声开口道:“爹爹,我在乡下时,同伴们爬高了总有爹爹来接她们,爹爹,你可不可以接住我?”
“我,我一直都没有爹爹,我好羡慕他们。”月光下,她水润的眸子亮得惊人,一眼便让人看到了其中的怯弱、期待和胆怯。
她又抿住了娇唇,贝齿咬在莹润的唇瓣上,杏眸里清晰可见有晶莹闪过,月光下看着她身材娇小,面容孱弱发白,惹人怜惜。
安东将军踩了一脚还在愣着的东陵侯,抬手在东陵侯的胸口拄了一拐头,恶狠狠道:“女娃娃正等着你,傻了啊。”
安东将军眉头拧着,心头微微有些犯酸,他闷闷得痛,他看着这女娃娃面善,不由得想起他不知所踪的女儿,可惜这女娃娃竟然不和他亲,还认东陵侯这包藏祸心的老匹夫当爹爹。
他撇了撇嘴,又抬手朝东陵侯给了一拳头,朝他瞪起牛眼,目光凶狠。
东陵侯揉了揉闷闷发疼的胸口,安东将军驰骋沙场,这一拳一拄压根不是他能受得,他闷闷咳了一声,对香香艰难作出一番笑容道:“好。”
香香笑吟吟看着立在墙下的东陵侯,她扶着屋檐慢慢站起身,扯着裙角小心翼翼挪了一步,看着如履薄冰,她声音带了颤音,抽抽鼻子道:“爹爹,香香怕。”
“乖囡不怕,爹爹接着你。”东陵侯张开双臂,扬着脖子关注着香香,安抚道。
香香撇了撇嘴角,心里又翻了一个白眼,哪有东陵侯这样接人的,要是这样接,她跳下去不得摔死。
她手扶着檐角,掩在裙角里的秀脚微微挪动,往下看了看,小声道:“爹爹,你再近些,我,我跳了。”
“好,跳吧。”东陵侯大气凛然道,将手臂打得更开一些,朝前又挪了半步靠近墙体。
香香脚下又动了动,蹙着眉心轻声喃道:“爹爹,你可要接住啊,我好怕……”
“没事,香香相信爹爹。”东陵侯自信得应道,正说着,眼前“哗”得落下一个黑影。
“砰——”
“啊!啊啊啊!!!”
一片惊叫声后,现场一片混乱,人影幢幢。
锦华听着动静又急急跳上了另一个枝头,看了半响,眉开眼笑跳下枝头,快步去追顾恩泽,笑哈哈道:“少爷,大好事!”
“东陵侯那老匹夫被小姑娘砸了一个头破血流,这姑娘真是惹人喜欢。”锦华眉飞色舞讲着东陵侯的惨状,有声有色,像是他看了全过程。
顾恩泽闻言眸子顿了顿,唇角微不可查得掀起一个弧度。
倏尔,香香从安东将军怀里退出来,朝他柔声道谢后疾步朝着东陵侯走去,她望着满头鲜血的东陵侯,猝然,泪流满面。
她泪如雨下,怯生生红着眼睛哑声道:“爹,爹爹,你没事吧?”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抬手想摸下东陵侯受伤的额头又不敢,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自责得啜泣道:“爹爹,都是香香的错,香香刚才太紧张了,一脚踩空了。”
东陵侯捂着被瓦片砸了一个血窟窿的额角,听着香香娇柔的声音,想发怒又要忍着,半响,他咬着牙根低声道:“没事儿,香香只要没事,爹爹就开心了。”
“香香没事,爹爹,您待香香真好。”香香泪眼模糊水汪汪望着东陵侯,眸光里闪着浓浓的孺慕之情。
“老柳,见红是喜事,这是恭祝明日东陵侯府的于归之喜。”安东将军大步流星走过来,笑呵呵拍着东陵侯的肩膀,朗声道。
东陵侯痛得想龇牙咧嘴又要维持着人前的儒雅,面上的肌肉一跳一跳,他讪笑道:“安东将军说得是。”
“爹爹,刚才是这位伯伯救了香香,香香才安然无恙,不然,香香就,就摔断了腿。”香香吸了吸鼻头道哑声道,泪珠酥酥得落,声音一颤一颤,像是极害怕。
东陵侯面上一红,倏尔,鞠躬朝着安东将军诚恳道:“谢谢将军刚才救了小女。”
“不当谢,我看着这女娃娃面善,和我有缘。”安东将军混不在意挥了挥手,朗声道。
他转身看着香香很是满意,抬手抚了抚香香的发顶,长长叹了一声,目有遗憾道:“可惜不是我闺女。”
“爹爹,”香香神色一动,大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眸光潋滟生姿,攥着东陵侯的衣袖软着声音恳求道:“香香可不可以认这个伯伯为义父。”
她像是没看懂东陵侯瞬间僵在的面色,红着眼睛一抽一泣低声道:“香香自幼无父,今日看着这位伯伯面善,又于我有救命之恩,香香无以为报,刚听说伯伯家中无女期待有个闺女,香香……”
她话音娇娇柔柔,却说得让东陵侯哑口无言,面色涨红。
“行啊!”香香还没说完,安东将军便接了话,朗声应道,大笑一声。
东陵侯被身前两道灼灼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身后看热闹的人群更让他脊背发寒,他沉默半响,从牙缝中慢慢艰涩挤出一句:“……好。”
“谢谢爹爹,您真好,最疼香香了!”香香一蹦跳了起来,欢天喜地又拽着东陵侯的袖角轻轻撩动,颊边的梨涡秀眉绝伦。
东陵侯捂着血淋淋额角的手一颤被香香猛得一拽,“哗”得一滑,直直按在伤口上,痛得他龇牙咧嘴,额角和脊背冷汗淋漓。
香香瞥见东陵侯痛苦的神情,望着天边疏朗的月影,唇角慢慢勾起大大的弧度。
她不知,与她遥隔一个街道外路上有一对黑衣主仆,主人卫将军顾恩泽面如冠玉,眉如墨画,也似听到了什么好消息,眸色软了几分,唇角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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