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似的窒息感让躺在床上的江明烟差点被噎死,她猛地坐起身,一把抓住床榻旁的木头柱子,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临死时的愿望被人听见,江明烟重生了,重生在到了十年前,她刚刚遇见萧云景的时候。
自她半个月前重生回来以后,前世的事她不知道反反复复的已经做了多少回。而每次,都必是被那对狗男女给活活恶心醒。
她没有想到,她为了萧云景费尽心力谋夺江山,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看着那对狗男女恩恩爱爱,只有她死后还落得个满是污名。
索性老天开眼,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她说过,只要能重生,她一定要弄死萧云景这个背信弃义的王八蛋。
“小姐?起了吗?”
“没有,睡着呢。”
门口传来一声低笑,随后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来。
“小姐,今日可是九月初三。”
“九月初三?”
江明烟猛地坐起身,看向从外面走进来的丫鬟连翘。
“可不是,小姐你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提醒奴婢这件事情,奴婢怎么会忘。”
九月初三,宜开张,宜嫁娶。
当年她江明烟就是这一天,听从了萧云景的安排,进了宫,嫁给了萧容洲。
想起她夫君上辈子死时可怜兮兮的样子,江明烟赶忙翻身下了床,“快,快快,侍候我梳洗。”
“是的,小姐。”
既然是补偿,这一次国她替他守,人就当赔给他好了。
江明烟冲着连翘招了招手,“你去,搬张椅子。”
“小姐要椅子做什么”
“放大门口。”
街市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脚下踩着的青石板,带着历史的厚重感,一直延伸至不远处的皇宫深院。
朱墙黛瓦,飞檐斗拱,威严而又华美。
江明烟坐在将军府门前搬好的椅子上,仰头看着不远处影影绰绰的宫殿。
她等着一人骑着白马,带着婚书而来……
……
夕阳的日头正好,最后一丝霞光从云层之中斜照而下,正好可以打在江明烟身上,将她熟睡的脸颊晕染成了一抹绯红之色。
她歪着头,整个人靠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睡了一天,此时毫无形象之言。
“小姐?小姐?”
“是婚书来了吗?”
江明烟吓了一跳,整个人从椅子上弹坐起身,睁着一双惺忪的双眼含糊不清的吐着口中的话语。
“什么婚书?小姐,天都要黑了,咱们还是回去睡吧。”
“天黑了啊……”
被失落,焦躁,不安众多情绪填满的江明烟此时站在将军府的门口,脑子无比的清晰。
她仰头看着头顶已经被黑夜逐渐笼罩着的天空,看着头顶星子布满穹顶,看着长街之上的人越来越稀疏,她挪动着早已经站麻的双脚,转过身去。
“回吧。”
要是来,早就会来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九月初三,上辈子明明是今天赐下的婚书,可为什么没有?难不成她记错了日子?
“连翘,明天记得叫我。”江明烟想想觉得不够,又吩咐出声,“记得再搬张椅子放在大门口。”
一月后……
“连翘,明天别忘了叫我,记得再……”
“记得再搬张椅子放在大门口。”连翘跟着一身疲惫的江明烟进了屋子,帮她揉着肩膀,长叹了一口气,“小姐,一个月了,您到底是在等什么?”
“等……”
说她再等一纸婚书?可这件事情想来想去也就她一个人知道。
萧容洲这辈子不想娶她了??
不能吧,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没翻脸才是。
“小姐,你说等什么?”
“等睡觉。”
“……”
因为染了一身疲惫,江明烟心头有点烦躁,她冲着身后连翘挥了挥手臂,“行了,你下去吧,记得明天叫我起来。”
“小姐还要等?”
江明烟顿住脚步,头顶琉璃灯闪烁,映照出来对方格外明媚亮眼的容颜,她微微勾起唇,好听的声音就像是这屋内逸散出来的烟气。
“明天不等了。”
“那小姐明天可以睡个懒觉。”
“不,明日我要进宫!”江明烟的语气坚定而又执着。
“进宫?”
连翘惊讶的喊出声来,那高分贝的音量,召显着内心的惊讶。
手握紧了桌角,江明烟明白一切来得可能太过不可思议,可死后的半个月的事情在她的脑海里纠缠了许久,令她不得不想起了当年在临死前最后在行宫见到萧容洲时的样子。
思绪被拉回,江明烟看着连翘,一笑道:“他既然不来,那我便当面去问一问他!”
……
江明烟乃是疆国镇北将军沈子宁与上将军江峰之女,因遗传了母亲血统,德才兼备,生性不拘小节。
当年镇北将军沈子宁战死沙场,留下一双儿女,大哥江名城承继了镇北将军一职,常年驻扎在边关,而小女江明烟被留于京都养在上将军江峰膝下。本也是贵府出身的贵女,然而贵女应该有的修养气质一概没有,纨绔公子的模样到是有那么个十乘十。但没有人不清楚,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明烟会怕一个人。
从小到大,无论是面对当初还是皇子的萧容洲,还是面对现在已经是疆国皇帝陛下的他,江明烟莫名其妙的就会怂的一逼,可明明这人一不会武,二没什么话语权,除了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以外,几乎是一无是处。
深秋的御花园,景致是一年当中最为漂亮的时节,院中梧桐树泛着金黄,落叶荡于湖面之上,照应出亭内萧容洲的身影。
“北道河运输现如今压力倍增,今年又正值水患,导致沿岸各地百姓……”
“小女求见陛下。”
风将亭中帷幔吹起,疆国皇帝萧容洲正坐在石桌前,正听着丞相郭荣说着北道河改造一事,这冷不丁被惊扰,面上稍稍一变。
隔着一道拱桥,江明烟的身影藏在阴影里,让人只看见来人一身艳红色的衣诀像是一阵风似的飘到近前,浓烈的似火一般灼烫。
萧容洲淡淡的撇了她一眼,而后微眯了一双眼睛,冲着郭荣抬手一挥,“丞相先回去,今日进宫,恭王那里……”
“臣明白。”
如今恭王如日中天,虽说陛下得了大统,但现如今势力并未掌握在手,做事尚是如履薄冰。今日进宫密谈断然是不能让恭王得到什么消息。
丞相拜别萧容洲,离去时看了江明烟一眼,他认得她,此女一直在恭王身边,似乎是恭王嫡系一派。
两个人匆匆对视了一番,江明烟便是听见亭内传来萧容洲的声音来,“让她进来。”
疆国皇帝萧容洲,今年25岁,年纪轻轻却是个病秧子。就算是容貌如巍巍玉山可也遮挡不住他面上的苍白色。此时他坐的端正,着了一身玄色绣金的龙纹衣袍,身形显得越发单薄,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唇殷红如血,像极了这秋日里的红枫,带着一丝妖异与邪佞。
就是萧容洲的这张脸,每次见到都会让人有一种心动的错觉。上辈子,答应萧云景嫁给萧容洲为妻难不成是看中了这人的颜?
简直是肤浅!
江明烟轻咳了两声,走上前来,就看见萧容洲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水,摩挲着淡色瓷杯的手指细白修长,他眉眼未抬,道:“私闯御花园可是死罪,江小姐虽然有恭王撑腰,朕也能治你的罪。”
吐出的声音虚浮无力,毫无气势可言,但莫名的就让江明烟觉得这人举手投足之间优雅,气定神闲,那未抬的眉宇里透着丝丝运筹帷幄的了然。
江明烟不是萧云景,丝毫不给萧容洲面子,她今日进宫本就是有求于人,此番倒也乖巧的站定在桌案旁边,这副模样,到是让萧容洲微抬了眸子,“江小姐进宫找朕所谓何事?”
“明烟听闻,近日临江水患严重,导致河道疏通不急,压力倍增,明烟虽不才,但也在这军中任着虚职,吃着皇粮,现在国难当头,臣这里有一计,可解陛下燃眉之急。”
“江小姐此前可将此事说与了恭王?”萧容洲摩挲着手中杯盏,面上晦暗难明。
江明烟到是一笑,“恭王乃是臣,陛下才是君,明烟自然应是第一个说与陛下听。”
江明烟这说法到是稀奇,现如今朝中上下谁人不知恭王狼子野心,想要谋夺皇位,而身为恭王嫡系一派的江明烟不仅没有将计献给恭王,反倒是拿来给他。
萧容洲压下了心底的那一股子翻腾而上的情绪,将手一抬,“呈上来吧。”
见着江明烟到还真的写了一个折子,递上来,萧容洲微微扬了扬眉,抬手一挥,“行了,退下吧。”
然而,江明烟却是依旧站定在原地,一动未动。
“还有事?”
“陛下近日,可否有忘了什么?”
“哦?”
他将杯子放下,指尖摩挲着瓷杯,疑问出声,上挑的尾音,让江明烟听出了他言语之间的一股子不耐, “江小姐不如提醒提醒?”
“就比如,漏写了什么纸啊,书啊,奏折啊之类的。”
江明烟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见对方似乎颇为喜爱这手中杯子,盯着看了半晌,那淡色茶水映照出他眉眼清润。
可显然萧容洲对于她说的话半分没有印象,甚至过于平静的面容上,丝毫都看不出来对于她哪怕一丝的情谊。
一瞬间,江明烟像是一个被撒了气皮球,觉得自己英明一世,从来就没有那一次像是现在这样的蠢。
哪有姑娘家亲自跑来要婚书的?搞得跟她急着干什么事似得……
江明烟压下了眼底翻滚着的复杂情绪,冲着萧容洲拱手一拜,“可能是明烟记错了,那……没什么事,明烟就先走了。”
坐在石凳上的萧容洲没什么反应,江明烟神色一暗,转身欲走。
“朕近日好像当真忘了什么事情。”
迈出去的步子倏然一停顿,“真的?”
她转过身来,暗下的眸光也瞬间被点亮,她装作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问出声来,“那……陛下忘了何事?”
萧容洲停下手中的动作,漫不经心的将手里的杯子放下。隔了半晌,方才淡声道:“朕近日听闻,江小姐与恭王似是打算携定终生。朕打算将江小姐许配给恭王,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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