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 你又一次栽到了我手上。”面前苏霁的声音阴冷,像来自地狱一般可怕。
太子红着眼眶,一边挣扎着,一边无意识地摇头。
“只是, 像你这样的人, 早便该死了。”苏霁幽幽地说着,掐在太子脖子上的手更加用力了, “梁王希望你死,萧贵妃希望你死,就连你的父皇也希望你死, 你苦苦地挣扎, 强撑着身后党羽, 难道不累吗?”
太子越挣扎,越感到苏霁力大无穷, 难以挣脱, 脖子上已被掐出两条深深的红痕,太子感到眩晕, 艰难地从被掐紧的喉咙中吸入点点空气。
“而我, 也希望你快些死。”苏霁眸色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狠狠地看着他, “别挣扎了,快些死罢。”
泪水夺眶而出,太子用最后的意识看向那模糊的身影,留下一个无奈的浅笑。
其实他从来到这奇怪的寺庙, 心中就有了一个猜想,只是他不敢去相信——苏霁诱他进入福寿寺,硬是要在此留宿,其实就是想在这里了结他。
是了,苏霁也是想要他死的。
这世界上,每个亲近他的人,无不想要他的命。既然如此,他又究竟是为何要挣扎活下来呢?
一股疲倦感袭来,太子缓缓地阖上了眼,放弃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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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霁醒来时,发现自己身边一片雪白,白床单、白被单、白墙壁,熟悉的消毒水味刺激着她的鼻腔,没来由叫人清醒。
苏霁环顾四周:这不是妈妈常坐的办公室么?
难道她又穿回了现代?
苏霁看向自己的手腕,翡翠平安镯仍在,苏霁试图呼唤系统,可却没有半分回应。
白门上的玻璃上,附着浅蓝色的防护膜,玻璃透过的光,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妈妈?”苏霁奇道,看现在大概是早上□□点,这个点儿,妈妈应该在病房查房,或是刚上手术台,或是在问诊室看病人,总之不该来办公室啊。
白门缓缓打开,妈妈步履匆匆地走进来,见是苏霁,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冷声道:“你怎么在这?不要来医院妨碍我。”
她也没想妨碍她啊,只不过这系统落地的时候可能产生了错误,竟然没有精准地落到自己宿舍床上,而是落在了妈妈的办公室。
苏霁立即道:“我马上回学校,拜拜您咧。”
没成想,面前的妈妈面色徒然阴冷,她幽幽地道:“你七岁那年,得了猩红热,没日没夜地发高烧,我放下了工作,整夜整夜地陪着你。可那时候,是我升副教授的关键期,因为你,我失去了这个机会。”
这是要干啥?苏霁挠挠头,看向妈妈,道:“我的锅,我的锅,等我长大了补偿你。”
“那是永远补偿不了的。”妈妈阴冷的眸子注视着苏霁,继续道,“其实,我根本不想生孩子。只是世俗与家庭逼迫着我,让我不得不生下了你。我其实对你,没有一丝感情,那年你猩红热,我甚至想着,要是你死了就好了。”
“妈妈,你今天没事吧?”苏霁伸出手来在妈妈眼前晃了两三下,“您不待见我,那我就走呗,回家找我爸爸去。”
苏霁刚想转身,却见妈妈一双手扼住了苏霁的喉咙,冷冷地道:“那年你没死,现在可以死去了。”
苏霁难以置信地看向妈妈,从被挤压着的喉咙中蹦出两三个字:“杀人……犯法。”
面前的妈妈恍若未闻,手中的力道更加重了。
苏霁拼命地挣扎着,见怎么也挣脱不过,便用自己一双手也掐住了面前之人的喉咙,苏霁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扣着对方脖颈。
“你根本不是我妈!”苏霁冷冷地看向对面的人,压在她喉咙上的力道渐小,“无论何种情况,我妈永远都爱我,更不会让我去死。”
面前之人一声凄厉,便化作一道烟,四散而去。
“我去,这在搞什么?”苏霁看向自己的双手,“我这是杀人了?不对,就算杀了人,也该留下尸体,怎么一下子不见了?”
苏霁正惊疑着,却见眼前之景天旋地转,什么白床单、白墙壁,全都消失不见。
苏霁眼睛一闭一睁,眼前一树桃花正盛。桃花树下,一位年约三十的女子平静地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眼神中没有丝毫情绪。
苏霁迟疑了,这是3D移步换景,还是幻觉啊?
不过看这石凳,圆圆的很可爱,仿佛就是福寿寺门旁边不远处的那具石桌石凳。苏霁凑近了几步,看那桃树,仿佛比福寿寺门前那棵矮了一些。
这里到底是哪儿?看着很像福寿寺门旁,却又不尽然相同。
苏霁只得瞧向那女子,离她三步远,双手护住自己的喉咙,弱弱地问:“你好啊,请问这是哪里啊?”
苏霁防备着那女子,避免她突然发疯,掐自己的脖子。
那女子却只是柔柔地一笑,抬眼看了苏霁,道:“这里是绮梦。”
绮梦?这是个什么东东?苏霁的大脑不断思索着,却没个结果,只得又问:“那你又是谁?”
苏霁这才将注意力放在那女子身上,她身穿着圆袍广袖,不像是成国的服饰,额头上还有一个奇怪的图案——两个圆圈儿相互嵌套着,像是奥迪的商标被砍了一半。她的脸型和唇嘴都和赵嘉柔长得极像,只是一双桃花眼,像是一道剑,高傲而轻佻地上挑着。
“相逢何必曾相识。”她淡淡地一笑,“入我绮梦者,皆为吾友。不过有的人,可以冲破这镜花水月,得到真实的答案;而有的人,沉湎在痛苦中,只能与我作伴。”
那她属于哪种?
苏霁愣了一下,问:“如果我是前一种,能不能告诉我真实的答案?我想问皇后真实的死因。”
那女子只是浅浅淡淡地一笑,眸中却是满是伤感与破碎,她扬了扬圆形的衣袖,眼前所有景象一瞬间消失不见。
苏霁从床上弹了起来,猛地惊醒,脑袋像拨浪鼓一样左右乱看着,却发现这个幔帐很眼熟,这不是自己和太子睡在一起的那间屋子吗?
难道方才那些,都只不过是个梦罢了?
苏霁胡乱扯开幔帐,只见太子斜伏在桌上,神情痛苦而愤怒,一双眼睛红肿着,满是泪痕。
苏霁连忙下床,轻拍太子白皙的脸,低声问着:“太子,太子?你还好吗?”
太子没有任何知觉,像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一般静默地斜伏着桌面。
苏霁立时重重地按下太子的人中,另一只手狂拍太子的脸,急切地道:“你醒醒啊,可别吓我!”
可太子仍是未醒。
“这是绮梦。”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声音,沉沉地道,“绮梦是滑族的一种巫香,它会攻击心灵最深处的弱点。现下若想让太子转醒,必须找到香的源头。”
苏霁惊恐地转身,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这门外守卫森严,他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混进来的?
“你是谁?”苏霁连忙抱紧太子,将太子护在身后,警惕地看向对方。
魏九本不欲在苏霁面前现身,但太子现下情况不明,他也不能让太子陷入危险。
魏九是御剑山庄的人,在苏霁还没暴露的时候,和他还有几分交情呢。
他一直觉得,苏霁只是个误入歧途的小姑娘,幼年的严酷与摧残,既成就了她的绝世武功,也造就了她如此极端的性格。最终酿成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可眼前这个苏霁,仿佛不认识他?
魏九狐疑地看了苏霁一眼,问:“苏霁,你莫不是在装傻?”
苏霁急得都快流出泪来,她狐假虎威地道:“这可是当朝太子,你若对他不轨,小心成帝活剐了你!”
魏九:……
魏九不欲与苏霁分辩,现在救太子才是要紧。他四下里望去,去寻疑似的香炉。
“你在找什么?”苏霁问,“我和太子也是刚来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
魏九终是看向不起眼的角落,盖着的一应杂物一掌拍飞,手中拿起了这香炉,一把将这支香折断。再凝神细听屋外的声音,魏九沉沉地道:“屋外有刺客,我去迎战,你在这里等着太子转醒。”
说罢,他便一跃而起,不见了踪影。
苏霁不知他是敌是友,反正他走了,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苏霁仍旧轻拍着太子的脸庞,轻声呼唤着。
太子一双桃花眼半肿着,微微地睁开眼,眼前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个女子的身影。
“苏霁?”太子询问着,眼神中满是恨意。
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孽缘?太子冷笑着,就连在阴曹地府里,他第一眼见到的还是苏霁。
不过,只要到了奈何桥,喝下孟婆汤,这一切的剪不断理还乱的尘缘,终是可以了结了。
太子如释重负地一笑,人中却被掐得生疼,让他的头脑不由得清醒了过来。
“太子殿下?”苏霁不无担忧地问道,“您没事吧?”
眼前一切都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太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这哪里是阴曹地府,分明是福寿寺的客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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