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惊雷

    第七章惊雷

    一心以四阿哥为主的机灵鬼苏培盛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得罪了，十四爷。”手上动作轻巧麻利，很快翻出了十四新得的那块玛瑙玉石。

    玉石是刻了字的，打得还是佐领三官保郭络罗氏家的族徽，四阿哥接过一看立时摔碎了手中的珐琅绘彩玉瓷茶碗：“胤禵，你好大的面子，九阿哥的心爱之物都到你手中，说，他都和你谈了什么交易？”

    这还是罗协第一次面对胤禛的雷霆之怒，书房内外的丫鬟太监打桩子般跪了一地，上辈子没怎么被骂过的二十八岁青年，都愣了下。

    还是十三连忙冲上前：“四哥，这里面怕是有误会，十四还小，你别吓着他。”

    四阿哥发完火，瞧着十四一下愣住，抬着一双乌黑发亮，晶莹剔透透露出委屈的大眼睛看着他，心下就后悔了。

    这阵子是他和十四亲弟关系最和谐的日子，许是关心则乱。

    先前康熙见过胤禛发火，当下便批评他性子急躁、刚愎自用，倔强自持，于己于人不利。当时他不过四五岁年纪，被贵妃娘娘养得尊贵起初不以为意，今日在十四委屈的双眸中，似乎有所顿悟。

    罗协心下想的是，四阿哥发火是和跟他在对待九阿哥这件事上的态度有所差异。作为游戏攻略对象，不关乎原则问题他一向随遇而安，让着点便是，反正来去得好处的人还是他。

    而九阿哥关乎原则，几位数字哥无论在历史上还是现实争斗得如何凶残，归根到底还是实打实的兄弟，兄弟阋墙什么的在他这边不行。

    但观察下来，四阿哥对九阿哥有这么大的意见还是为着十四的出发点，这时跟他提兄弟情深，怕是会被生气起来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胤禛给轰出去。

    而且罗协对自己轻易信任九阿哥这件事存有疑惑，便打定主意不言语不回应。

    兄弟们各有思虑，这么沉默着，可急坏了憨厚耿直的十三，近日他跟着机灵胆大还变得心细的十四蹭吃蹭喝蹭学这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这会儿只能干巴巴打圆场：“四哥，今天咱是练字还是抽查功课？”

    “字吧。都丑。”四阿哥开了口，纵然是嫌弃的语气也显得有气无力的，情绪不高。

    罗协要是知道十三想念吼人中气十足的四阿哥怕是会给他盖个“受-虐-体质”戳子。

    不过四阿哥只是生起闷气来图个清静，抽查诵读什么的，吵。

    作为拿了二十年圆珠笔的罗协，面对毛笔不是很有办法，胤禛的字打小在众位阿哥中就出色。每每他会在十四写得不好的字旁边，写上一笔，让他跟着临摹。

    今天四阿哥手里卷着一本册子，笔直周正坐在黑漆描金矮榻上，书是一页没翻，人是一动不动。

    亲兄弟俩都在互相偷偷观察，又不让对方发现，这诡异的气氛苦了一向字写得比十四不知道好多少的十三，今天毁了不知多少张纸。

    将近酉时，四阿哥起身去了后院，两位小阿哥宿在了前院。

    睡前，罗协躺下又爬起来，多饮了一壶水，摸了摸发红发干的双颊，天气有点闷，好像要下雨了……

    *

    夜深，一道紫色闪电毫无预警划破天空，随之而来是轰隆隆震颤大地的春雷，一声接着一声……

    “啊！！”十四突然在床上抱头翻滚，凄厉喊出一声，“胤禛！”

    惊得一旁迷糊中的太监何有术忙上前，见十四阿哥满头大汗，眉头紧锁，眼睛却是闭着，像是魇着了。

    何有术顾不得听见的那一声阿哥名头，忙喊醒外面的小丫头小太监起身打水，进来伺候为阿哥擦拭，大气都不敢出。这在前头十四落水之初常见，何有术不敢唤醒阿哥爷，内心火急火燎，只盼这幺蛾子雷声不要再起，让小阿哥能缓缓，他们也缓缓。

    可惜，一道紫电再次炸裂铺满夜空，照得沉闷天空亮如白昼。

    “啊！”十四再次痛苦低-吟出声。

    何有术默念了声佛上前……

    “轰隆！”又是一声春雷平地而起。

    十四阿哥咋然起身“呕”了一地……

    “阿弥陀佛……”这在先前可没有出现，何有术不敢再耽搁，一路泪流满面，冲向后院四福晋的院子，不顾院外太监们的阻拦和拳打，凄厉唤了声，“四阿哥救命！”

    被吵醒的苏培盛，心想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兔崽子，在这样的夜想来找死？

    抬头看见外面何有术一张布满惊惧的小脸，这个十四阿哥身边的小太监是个胆大为主的，就是还少了点磨炼。

    四爷如今对十四爷的宝贝程度，苏培盛一路看着，再没有比他心里门儿清的。

    今天可是十四住府里的第一晚，要真出了什么事，传到宫里那可真是谁也担待不起。

    可在这四阿哥的后院，四阿哥一个月除了定例的初一十五，今天难得宿在了四福晋的院子，这会子去打扰的，无论是谁都会在不得宠的四福晋内心被打了印记。

    都知道不得宠的主子最难伺候，今天进去吵醒了四爷，那得罪的可不止一个主子，在这府里是别想再呆了。

    何有术再小，能爬到十四阿哥的身边这点眼色是有的，早在老嬷嬷劝他去后院找人时看得明白，才被他按下了。

    苏培盛是四爷的奴才，想着四爷就行了，今天该得罪也得得罪了，只盼回头四福晋下手轻点。这么想让人松开何有术，苏培盛按住他将他的脸囫囵擦干净，放进了屋，却是不敢陪他进去求主子的，低声嘱咐道：“话好好说。”

    这在主子面前一个口齿不清都是能治罪的，何况这三更半夜：“四爷……”

    “怎么了？”四福晋一向浅眠，这一夜又想着十四布菜时自己那没猜着的心思，一下醒来看了眼还在迷糊的四阿哥一眼，轻声问道。

    “四爷，十四阿哥惊了雷，吐了，这会儿还没清醒。”

    四阿哥听了立时起身：“福晋歇着吧，我去看看。”

    前院四阿哥管得严，轻易不让后院的人过去，四福晋迟疑着，只得轻轻点头。

    四福晋难得在自己面前显露迟疑，到底是担心十四又不愿违背自己意思，他又加了一句：“别担心，小孩子常有。你先睡下，回头早些煮点小菜给弟弟吃就行。”

    “好，我会的。”四福晋脸上惊诧、喜悦各半，胤禛这是在宽慰她了。仔细想想，刚开始的时候，她的丈夫也会多说两句，虽然最终还是按照他的意思来办，但那便是在商量解释了。

    只是她年纪不大，主意却有，后来慢慢想岔了，这才让胤禛生了烦厌吗？没关系，日子还长，看来她现在改还来得及。

    至于这个十四阿哥……好像有点旺她，一沾便都是好事，她可得真心实意好好谢他。

    *

    不知道自己又收获了一位重要NPC好感的罗协在睡梦中，明白了自己为何接受玛瑙暖玉的速度快到超乎自己想象了。

    敢情那是真十四阿哥的想法……他，还在！

    这坑爹的系统。

    只是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四阿哥充满血丝的红眼睛：“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快，太医。”

    四阿哥半夜照看着他，连忙让人进宫递牌子请了太医。

    先前十四落水后便是姜太医负责照看的，昨夜他正好当值，便连忙赶来，他熟悉十四阿哥的身体状况，仔细把了脉道：“昨夜只是天气骤变，受了点惊吓，吃上几幅安神定魄的药，便无大碍。”

    “太医，十四的身子到底养好了没有？怎么就这么半个月又发了旧疾？”四阿哥厉声问道。

    “臣未有欺瞒，十四阿哥近日身子已然康健，只是……”

    “说。”

    “十四阿哥天生聪慧，自比他人七窍玲珑，思虑较多之下才会多梦不安，睡不安稳，对身子自然难免有影响的。”

    “可有解决之道？”

    “自是有的。可以习武骑马，武道养身，这一来强身健体，二来精力有寄托之处，想来夜里也能踏实些。”

    “多谢姜太医。”

    “臣的本分，四阿哥折煞老奴。”

    苏培盛送太医出去，取药熬药。

    “水。”罗协出声要求道。

    见他未有疲态，精神尚佳，四阿哥接过丫头备好的瓷碗给他：“可都听见太医的话了？”

    “嗯，让弟弟不要多想，好好吃药。”

    四阿哥红着一双兔子眼，气笑了：“明明是让你骑马射箭，强身健体，上书房谙达说你骑马还算肯学，但于射箭一道却是颇有不足。”

    罗协想了想原生十四赫赫远扬的抚远大将军王的称号，那可是和护国有功的年羹尧相持不下的一位阿哥爷，如今在他这里落了个牵着缰绳溜溜弯的程度，难不成体内这一缕魂魄真是被不争气的他给气活了？

    “哥哥，什么时辰了，上书房……”

    “早过了时辰了，十三用过早膳先去了。晚些时候我也得进一趟宫，你喝了药好好歇息。”

    “是要去告知额涅一声？”

    “嗯。府里有什么事就去找四福晋。”说着，四阿哥递了个红穗子桃木牌子给他。

    这是出入四阿哥府里前后院子的通行牌子，想来是知道昨夜何有术差点被拦在院子外，怕再耽误十四的其他事。

    这个牌子带给十四便利的同时被他运用得炉火纯青，胤禛后来真的几次生出收回牌子的想法。

    说着，窗外通报四福晋到了的声音。

    苏培盛战战兢兢跪在了四福晋面前，头也不敢抬。虽说他在四阿哥面前得脸，但四福晋想让一个下人难受，办法也多得是。

    下一秒，果然听见四福晋唤他：“苏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