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滚

    第十章滚

    二愣子的手高高举在半空被拦住了。

    四阿哥黑着脸，一个眼色底下人便上来将纨绔独子拖了下去，连再次出声的机会都没给了，脏耳朵。

    “爷，爷，这位爷，手下留情，这是我们老板家的独子，您看这……”

    “福晋看这家店可还顺眼？”四阿哥眼睛看着自个福晋，周身气压依旧很低。

    四福晋第一次不怕这样的四阿哥，盖因他的怒气是为保护自己而起，这样的丈夫敬爱还来不及，如何会怕：“店铺不大，东西还算小巧精致。”

    “行。既然老板的儿子不懂事，那便换个老板吧。”四阿哥如此交代着，便带头走了出去，一边对着福晋道，“下次有事喊一声就成，别自己扛着。”

    待福晋轻柔应了声好后，罗协又被抓过去了：“你也是，下次不许自己先跳出去。当我不在这呢？”

    “知道了，哥哥。”罗协说着，眼睛滴溜溜转，“原来，咱们要一家铺子这么容易呢？”

    四阿哥本不想解释，但还是低低道了声：“本来就在谈而已。”虽然他要自个弟弟无忧无虑长大，但要是真养残了，就像如今越发骄纵的太子爷，也很是让人头疼。

    如此想着，四阿哥的心思又深了。

    四阿哥给四福晋买买买了一堆东西，然后再送两位弟弟到其他地方耍，连走了几条街才收心回去。

    罗协这边自个定下了，等他出府，糖葫芦要管够的人生目标。

    *

    过没几天，罗协在哥哥嫂嫂的照看下养好身子，便跟十三两人天天一起到上书房报到。

    天气一天天回暖，罗协身上穿得也越来越松快，跑马时候他也能勉强跟上大部队了。

    但要说穿得好看，怎么样都没有他身边那让人见之忘俗的青温来得好看。

    青温看着爷身上仍旧一身的女装，内心暗暗叫苦。十四刚好没几天又病了这一身俏丽眼见是脱不去了。

    家里青父听说十四女装在上书房行走的事，胡子都差点气歪了，这和家训相违背，正琢磨着如何免去这差事。

    他自己自然不肯，只是这如何跟十四提起，越想越愁。

    罗协发现了自家哈哈珠子的愁云惨淡，正想提点问上一问，突闻窗外打鞭声，敞亮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响起。

    康熙进上书房，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抽查阿哥们的功课。

    罗协暗道不好，四阿哥今天不在，他眼皮子突突突就跳了起来。

    “给汗阿玛请安，汗阿玛金安。”一屋子阿哥爷行了礼。

    康熙爷没给好脸地坐下，翻了翻先生案头的文卷。

    众人一见，得，这估计又是太子爷和大阿哥在前朝惹了陛下不快，他又来其他儿子身上找平衡感。

    康熙抽查功课是每日例行，上午抽查背诵下午命题考试，接着是骑马射箭，最后康熙自己再射一箭压轴，到酉时末（晚上19点）才算结束一天课程。

    罗协盖因最小，学习的时日最短，课程还算松伐，自己又不是个上心的，是以还不习惯康-师-傅那抽查时候的晚娘脸。

    开玩笑，玩个游戏为什么要拼命啊，是存不了档吗？

    当康熙下朝过来脸色不好时，他们便得加倍小心，背诵时一字不差是基本要求，再来便是不好就得挨罚了，皇帝天子的罚岂是轻易能过的？

    康熙先问两个小的最简单入门的《礼记》，这个罗协背完了，安全过关。

    转头，康熙抽查起八、九、十阿哥的《孟子》，十阿哥到后面两句开头迟疑立即挨了打。

    如此康熙的神色稍缓，再来是检查书法的时候，前头他还能“嗯，不错。”“嗯，好。”几句，到了八阿哥停顿了下，夸了句：“何纂修教得不错，八阿哥长进了，赏。”

    文武兼修的八阿哥不足之处在于他的字，早两年康熙便让大书法家、武英殿纂修何焯专门教导胤禩。追求完美的八阿哥自此勤勉，终有所成。

    众人还是屏息等着，康熙一张张翻过去到了十四，眉头一紧。

    罗协头低低，不敢吭声。

    “怎么字最好的胤禛教起弟弟来……”康熙开口便要训斥，抬头见仍是一身女装的十四，知道他前头又不舒服了，便存了放过的心思：“十四这字，多日来竟是越来越不像话。书不成武不就，那你就多做几个算术题来看看吧。”

    于是现场众人便存了看热闹的心思，这西洋算术阿哥们上得少，一见都头大得很，前头也就太子在康熙亲力亲为教导下，掌握得还算好。

    康熙自己喜好算术科学之道，学识在历任皇帝中都堪称渊博，毕竟是从小学到吐血的程度，如此便更看重了聪颖的太子几分。

    而这个天赋在剩下的阿哥爷里也就三阿哥胤祉还算兴趣、九阿哥胤禟有几分苗头，其余阿哥十道能做出来一半便算过关了。

    唯有十三一脸不以为意，哥哥们天真了，十四别的不行但算术还真的是行。

    罗协内心冷笑，开玩笑，大学高数了解一下？

    虽然他没学过，但以他九年义务教育的数-学-运-算方程式便能吊打一波现在的传教士了，何况是最初学了苗头的算术师傅。

    “是，十四知道了。”罗协接得干脆，倒让康熙板着的脸一松。

    “都站着看干什么？也想做？”康熙回头眼见其他哥哥眼巴巴围观的神色，气又不打一处来。

    其余人这才四散各自背起了书。

    康熙恰好有事这便撤了，下午他还会再来检查以及监督骑马射箭。

    罗协做完简单的运算，把加分题分数的也做出来了，只是脑海清楚却一个字未落笔，剩下的时间都在努力思考要不要故意做错一两题，毕竟这个出彩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麻烦的地方……

    正纠结着，圆脸清逸八阿哥来了：“十四弟可是为难？若因书法再遭汗阿玛训斥可不妥，何先生于书法上精益，十四可常来八哥府上研习一二。”

    十三在一旁听了，语气酸不溜的：“八哥这话可不诚心，既然要帮为何不让何先生直接过来四哥府上，十四身子不好，来回奔波只怕力气都在休息上了，哪里还能提笔练上每字一百遍？”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八阿哥和四阿哥关系不近，府邸都离了大半个城远，却还要趁哥哥不在拉拢人家亲弟弟……

    八阿哥内心暗道失算，今日四阿哥不在，但还留了这么一只忠犬能干属性的十三看着，眼见十四发愁他居然还不能讨上一个好。

    九阿哥急了：“老十三你怎么说的？八哥关心十四，是他好意。只要十四想去，再远我老九给他送过去。四哥自己写得倒好，却教不来，让别人来教教怎么了，还不让人说了……”

    这下罗协心里就不喜了，再怎么说他没事，但说到他的亲哥，那不行。他随即将脑中答案速度写下：“谢谢八哥，我做完了。”

    诸位爷神色又是一僵，真心实意伴着同情了，这一看就是被搅和得乱写的，敢情是还没真的领略到康-严厉十足-师傅的真才实学，不知下午让皇帝改了发现一塌糊涂……到时候他们可要离得远一些，免得被康熙的怒火烧到。

    十三面色都有点难辨，十四你好歹认真些，到时候他这高个哥哥离得最近啊，天塌了他还有得顶。

    *

    午时，上书房传膳，师傅们先吃完，才摆到了阿哥们的桌前。

    是应景的什锦四色菜春卷，其中尤属那道细腻嫩滑的春笋最为出色。

    这个鲜甜好吃不腻，四哥肯定喜欢，罗协心里想着自助包了一卷春卷，抬头想找自家四哥，发现前头位置上还不见人。

    罗协内心一沉，今晨四阿哥是被太子爷的贴身大太监请走的，有什么事谈一个上午还不见人影，怕是……

    但罗协转念安慰自己，也不一定，这几日四阿哥后院宋格格的肚子也到月份了，说不定是府里传信，这生孩子一时半会肯定好不了，那四哥也可能来不了。

    想着，十四随便拿了一卷自己最近写的字塞给最近顶替何有术的小太监赵无林让他到永和宫跑一趟，多的话没有说，但他相信以德妃心思缜密，能看得懂。

    总之熬过下午这一关，赶紧回去看看。

    康熙如期而至，众阿哥半好奇半期待，总之神色大同小异看着上头亲爹第一个拿起了十四的卷子。

    原本凝重的眉慢慢舒展开了，最后转变为哈哈大笑：“朕没想到，十四居然于这一道如此有天赋，竟比先前我们这几个都来得通透伶俐，有点无师自通的样子了。好好好，梁九功，书房里那套《有术》拿来赏给十四阿哥。这是春秋时期的书了，十四你可得好好拜读。”

    “十四谢汗阿玛恩，定不负阿玛教诲。”罗协虽然对赏赐没什么期待，但古籍，还是突破了他的最低期待。

    唯有其他阿哥爷，这下是神色各异。那可是连太子爷都求不到的孤本，难道十四先前都是在演戏，实则天赋异禀。一时有人艳羡有人嫉妒有人讳莫如深，全场肃静。

    十三则是老骄傲的给十四递眼色：“先给我看，先给我看。”

    康熙不管诸位爷的神色，立时开始骑马射箭的训练。

    待诸位爷看到十四仍是抠抠搜搜骑马的样，加上一只穿云箭半天射不出去的样，纷纷对自己先前的情绪表示……不值一提啊。

    天赋异禀，怕是浮云。

    罗协自觉完成任务，德妃那边没有消息，他便拉着十三狂奔回四阿哥府邸。

    一进门果然见苏培盛守在府门口，立刻问道：“哥哥呢？”

    见是他，苏培盛立即奔上来摇头晃脑火急火燎又记得低声道：“爷在书房，回来大半天了，一声不吭。”

    这说明真遇着事了，火大着呢。

    罗协扔开书卷，直奔书房，敲了敲门。

    “滚。”里头只传来四阿哥一声冷硬的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