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瑜和昭熙帝就这么被建明帝怒吼着赶出去了。
因是三人密谈,外间的宫人们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亦不敢上前来询问, 只能听到建明帝在里面不时传来几声咒骂, 间或一些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太上皇好大的火气啊”一个小太监小声说道。
一旁的钱吉祥立时瞪了他一眼。
钱吉祥积威深重,这么一眼, 吓得那小太监也不敢再多说话了, 只不过在心下嘀咕着跟着一个失势的太上皇, 还能嘚瑟多久呢。
昭熙帝看到外间这么多候着的宫人,轻咳一声,道“太上皇今日心情不虞,你等需要小心伺候, 若有差池,定有重罚。”
钱吉祥赶忙应下。
叮嘱完之后,昭熙帝就带着邵瑜往外走,遇到这么尴尬的局面, 他也觉得颇为为难,刚想说两句,一转头, 看见邵瑜此时满脸都是羞愧之色。
昭熙帝立时也顾不得责怪了, 转而安慰道“邵爱卿放心,父皇年纪大了,人有些老糊涂了,这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朕会帮你。”
昭熙帝心下就像是打开了一个缺口, 越想越明白,想着之前邵瑜在御前那般出言不逊,建明帝都不曾动怒,后来虽然因为一点小事将邵瑜送进诏狱,但怎么看都像是在逼迫不成反生恼羞成怒之心,这并不是一个正常帝王的态度。
邵瑜立马露出放心的神色来,再三道谢,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君臣俩刚出安平宫,迎面便遇到了如今负责宫中禁卫的永宁侯。
永宁侯停下来朝着外甥皇帝说了几句话,就继续巡逻去了,分开之时,邵瑜回头看了他一眼,朝着他轻轻点头。
邵瑜对建明帝心里有气,永宁侯也不遑多让。
建明帝大半辈子做了不少错事,但他毕竟是新皇的生父,哪怕新皇知道建明帝对着永宁侯做了不少事情,但依旧不好追究。
碍于外甥,永宁侯也不可能直接对着建明帝动手,但邵瑜却给他了另外一种可能,心理上的痛苦,并不亚于身体上的折磨。
邵瑜知道,如果留在建明帝身边,多半还能继续猛薅羊毛,但是杠精值早就足够他完成任务了,如今他更加在意的,是那个附加任务,也是原身的心愿。
余下的,就全都交给永宁侯了。
隔了两日,宫中就传来消息,建明帝居住的宫殿有了闹鬼的传闻,据建明帝的说辞,是老是梦见有似是身穿盔甲的身影,于他门外游荡,此事非同小可,昭熙帝当即命永宁侯细查,只是查了很久都没个结果。
建明帝甚至因为恐惧,还换了一座宫殿,只是任凭他换来换去,那“鬼”依旧如影随形。
而恐怖之处是,除了建明帝看到了那“鬼”,他身边的所有宫人都没有感受到鬼的存在,故而整个皇宫里,只有建明帝一人夜夜见鬼,梦魇不止。
一脸被吓了半个月,建明帝终于在某一日,口中大喊着“之川”,然后中风在床,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之川”,恰巧是上任永宁侯的名讳。
建明帝中风后,瘫在床上熬了一年,方才闭上眼睛,临死前等着闭眼的时候,昭熙帝还怕他心有遗憾,让邵瑜过来和他道别。
邵瑜往病床前那么一站,什么话都没说,建明帝却忽然一个激灵,手指都开始发抖,指着邵瑜抖了半晌,一句骂人的话愣是没说出来。
“陛下放心,微臣自会妥善照顾自己,绝不叫陛下有半点担心。”邵瑜泪目说道。
杠精值50
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建明帝心下又是一堵,原本想闭眼的,愣是气得够呛,一直到死,都是双目瞪圆。
邵瑜被新帝起复,第一件差事便是督办公学之事,邵瑜虽然很想推广全国,但却也没有着急着一步登天,而是先在京城试点。
京中第一所公学开办之处,便是陈家那所二进的宅子,那宅子位于内城与外城交界之处,对于陈家来说是偏僻有简陋的地方,但对于外城的那些孩子们来说,这却已经十分豪华。
古人读书不易,一则是因寒窗苦读很难出结果,二则便是读书成本太高,除了要向先生缴纳昂贵的束脩,笔墨纸砚也是一个大头支出。
公学试点,也只是学费免费,对于孩子们来说,想读书依旧是一条没那么平顺的道路。
昭熙帝仁善,怜悯孩子们读书艰难,还曾提议笔墨纸砚也免费,但被邵瑜拒绝了。
邵瑜心下明白,对于大多数人来,太过优渥的环境大多都不会珍惜,若是真的全部包办,只怕结果并不会尽如人意。
京中有钱的人家,多半是进私塾或者族学读书,条件更好的人家,是请了老师在家坐馆,而进入公学读书的,大多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最终的解决方案,是制作沙盘,不少孩子们第一个字,都是从在沙盘上用树枝开始。
公学第一年以教导识字为主,学了一年,资质再差的孩子也能认得不少字,而第二年依旧教导他们读书识字,但这些孩子们会进行一个区分,擅长读书的走科举之路,不擅长的让学习理账之类的事情,这样日后也能有个营生。
第一年读书免费,而第二年就要开始收取少许费用,不过与此相对的,公学每月进行月考,对月考突出的孩子奖学金,奖学金金额不高,名额却不少,为的就是激励孩子们努力读书。
经过这么一重筛选,资质差的孩子们得有了一技之长,资质好的孩子们能看到上升的渠道,不至于所有人都挂在一条路上。
邵瑜并不是一个完全的理想主义者,他期盼能实现全程义务教育的那一天,但也知道对于目前的国家来说,如今这样,已是最妥善的处置方式,至于日后更加优渥的教学环境,需要让后来者来改善。
公学试点无疑是成功的,虽然免费是有条件甚至小心翼翼的免费,但在京中得到了许多穷苦百姓的认可。
试点进行半年之后,方才开始逐步向周边推广。
等到全国各大州府都已经开办免费公学之后,邵瑜从督察院调职任吏部尚书,并力推变革之事。
历来变革总会遭到顽固派的反对,只是如今邵瑜、永宁侯和陈渊,三人拧成了一股绳。
永宁侯手握军权,他早些年熬坏了身子,注定不会有儿女,所有的心思全都围了辅佐昭熙帝这个外甥,因而他成了昭熙帝手中最锋利的刀。
而邵瑜,因为力主公学之事,得到了大部分出身寒门的文臣支持,至于陈渊,他本就擅长钻营,又因为是新皇宠臣的缘故,在这短短两年里便交好了许多人,三人的势力交错,已经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许多顽固派,眼见自己的利益被损害,从政治途径无法谋求胜利,便将目光看向了邵瑜的家人。
邵家人口简单,关系又十分亲密,但哪怕是最胆小的邓氏,这次也十分坚定的和邵瑜站在一起,为了保证家人的安全,邓氏甚至曾经有过在家拘着孩子们一整月没有外出的经历,那时候外间风声鹤唳,邓氏每次送邵瑜出门,都有一种给丈夫送行的感觉。
顽固派们不择手段的反抗,并没有逼迫邵瑜后退一步,反而遭到了近乎灭顶之灾的打击,大批官员落马,犹如杀鸡儆猴一般,震慑后来者。
这场改革耗时五年,方才将所有顽固派的声音压下,整个王朝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世上并没有完美的体制,邵瑜能做的,也只是尽量让历史多往前滚一点,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王朝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前进。
索性他扶持的皇帝,以及皇帝的继任者,并不是如建明帝一般的守旧继承人,而是真正心存百姓的皇帝。
等到邵瑜闭眼的那一日,从海外引进的高产作物种子,已经种在了王朝的每一个州府,百姓们虽然依旧无法保证生活富足,但确实做到了连路边的乞丐都不至于饿死。
昭熙帝刚登基半年,便立了皇后十岁的儿子为太子。
小太子十三岁那年,他原本的学习课程有了变化,上午依旧随着当世大儒学习,到了下午,却跟在邵瑜身边学习。
为了让太子尽快熟悉政事,邵瑜在几年里,几乎保持着两年一动的频率,很少在一个部门待的很久,他每去一个部门,那个部门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跟在邵瑜身边,太子不可避免的被邵瑜影响,原本只是学习政事,最后为人处世,却成了邵瑜的翻版。
昭熙帝多年望下来,也颇觉惊奇,毕竟那怕是永宁侯和陈渊,都会有显露自身野心的一刻,只有邵瑜,看起来似乎心思永远都放在百姓身上,那怕权势滔天,也没有拿过一点不该拿的东西,家中日子宽裕时,邵瑜就醉心事业,家中日子若是拮据了,邵瑜也不曾胡乱伸手,而是遮掩名号的卖几幅字画。
这些字画,大多都是被陈渊派人买了。
这般清贫度日,昭熙帝便是想起猜疑之心,也无从生起。
一直到邵木兰定下亲事时,邵家住的还是那座两进的小院子,最后还是昭熙帝看不过眼,不忍心未来太子妃的娘家这般寒酸,赏赐了一座五进的宅院。
只是前脚得了御赐的新宅院,邵瑜就卖了那座旧宅,得到的钱全都捐给了国库。
那座五进的大宅院,邵瑜一家就那么几口人,也完全住不下去,最后另外三进被他改造成了一座图书馆,找官员们募捐得了一批书,最后图书馆挂的也是昭熙帝的名头,倒是没有多少给自己挣名声的意图。
原本昭熙帝为自己儿子定下邵木兰,只是想着进一步保证改革派能够对自家儿子甚至孙子造成影响,不至于让好不容易取得的局面会在下一任或者下下一任帝王身上。
如今邵瑜这一番下来,昭熙帝反倒开始期盼起邵木兰,能够给皇家的下下一代,带来更多不同的变化。
邵家三个孩子,跟在固执父亲身边,言传身教之下,倒是都没有长歪,长子科举入仕,次子从武,而邵木兰却是所有人中最像邵瑜的一个。
邵木兰思维敏捷,又灵巧机变,甚至还习得一身武艺,与京中的闺秀大不相同,这一世没有原剧情里那些波折,她没有成为女将军,虽入了后宫,但目光确也没有局限于后宫。
她与太子本就幼时便熟识,少年时便互生情愫,太子又受邵瑜影响颇深,也没有纳妾的心思,夫妻一心,一直倒太子病逝,他都是皇室中的异类。
太子体弱,本就是打娘胎里出来的毛病,哪怕得名医会诊,也只能改善而无法根治,邵瑜也曾偷偷帮太子看过,但是他亦是无计可施。
索性太子性子平和,哪怕仔细养着,也只活到了四十多岁,他在位的第三年,便改善了原有的女官制度,大力支持由皇后牵头创办的女学,在后续的十年里,逐步放宽对女子的限制。
等到太子闭眼之时,虽然朝中女官的数量依旧比不得男人,但女子不再局限在闺阁之人,而是和男子一样,在竞争同一岗位。
太子在位二十年,颁布的诏令无数,让人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取消宦官,不是重设女官,而是在邵木兰二十五岁生辰那日,没有照往常那样大赦天下,出人意料的颁布了一条禁止纳妾的政令,这在后世,也成为了两人是真爱的佐证。
邵瑜在小太子登基之前就闭上了眼睛,后来的一切他并没有看到,但他闭眼时却十分放心。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面前就是一面脏兮兮的墙壁。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相貌英俊的年轻人。
两人所处的环境,似是路边的一家苍蝇馆子。
这苍蝇馆子不负其名,里面数只苍蝇在两人身旁嗡嗡叫。
邵瑜眼前的年轻人,正在用力挥舞着双手,想要用这法子驱赶身边飞舞的苍蝇,好护住他眼前的土豆牛腩盖浇饭。
“你赶它们干什么,别那么小气,它们真的吃得很少。”邵瑜开口说道。
年轻人闻言先是一愣,满头的问号都快凝成实质,片刻后才明白邵瑜说的是什么混账话,立马双眼瞪圆,骂道“邵瑜,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邵瑜还未开口,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童声。
“叮杠精值到账五点”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周日日万。
晚安,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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