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剑的惊艳，即便是如今境界压制到凡间巅峰的崖天, 也不敢硬接下。
剑气的速度堪比光电, 躲闪都来不及。崖天只得一个千斤坠, 急速后仰下沉，不料紧跟着就是空间法术拖出来的长长尾翼，在他面前一闪而过，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子划开了一道空间裂缝, 那漆黑的卷边, 背后恐怖的强力, 叫人头皮都有些发麻。
“......”崖天瞳孔微缩，险险避开后, 终于缓缓看向下方瞠目结舌的两人一虎。
加西亚脸上的复杂之色一闪而逝, 笑着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
海风吹着她的头发，那笑容在霞光的映照下甜得不可思议。
崖天翩然降落在她面前，如同发着光一般。素来泛着寒意的眼中, 此刻含着欣喜,
“第一重，你竟练成了？”
不但练成了，剑意中还夹杂了领域攻击威能。
改造别人的剑法之难，比自创一套剑法更胜。何况《万象森罗简谱》品阶已经达到了天阶, 为九重天最顶尖的功法之一，这改造难度更是难如升天。
西亚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加西亚的态度一如从前，略得意道：“小意思~还有什么能难倒我吗？没有。”那语气, 配合着她的造型，真是软糯无比。
“师祖！”
“玄珩神君！”
郑皓庭和虎巴恭敬行礼。崖天淡淡“嗯”了一声，算作答复。
“找我什么事儿？”
加西亚收起断空剑，率先转过身，向前走去，示意他借一步聊。
那里只剩红彤彤的小半个，火烧云正绚烂着，景色宜人极了。她踩着柔软的沙子，沿着海岸线朝太阳落山的方向走去。
郑皓庭收起行礼的姿势，抬起头，看着两人缓步远去。他们靠得极近，连速度都保持着一致。
忽然，他皱了皱眉头，而后眼睛猛地睁大，仿佛发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虎巴，是我看错了吗？西亚和玄珩神君的灵力，为何竟是......”
“一样的。”虎巴随意道。
它第一次在学校见到西亚时就闻到了，不但是一样的，连先天元气都有些相似。
高阶修道者或许能一眼就看出不对劲，但郑皓庭境界低，没特意去查探的时候根本无法发现这一点。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郑皓庭失魂落魄地呆立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
加西亚和崖天就像两个凡人一样漫无目的地晃着，没有动用丝毫灵力去加速，这感觉对两个人来说都有点新奇。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想我了啊。”加西亚忽然笑道，声音和着哗啦啦的海浪声，听得崖天耳朵一烧。
换做是以前，她不会这么直截了当，但现在，她有充足的理由做这件她早就想做的事。
崖天的步子顿了顿，勉强维持着表情不变，道：“确实是想到你了。鬼族入侵的事我无法出手，但你可以。”
这一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加西亚不得不停了下来。
“你知道是谁在搞鬼？”加西亚面对向她，雪亮的眼睛在逐渐暗沉的天光里成为了唯一醒目的存在。
崖天忽然很想避开，感觉这样不太对，这可是他未来的徒弟啊......但加西亚的神色太逼人，他不可能认怂，便也一动不动地看着。
“仙界通天梯一向由仙盟掌管，此次私自下凡的，是阎罗殿殿主百里泽的亲传徒弟，公叔羊。”
加西亚把这两个名字在嘴边咀嚼了一遍，问道：“鬼族究竟想做什么？”
本想多问一句你们又到底想做什么，但想了想，怕得不到实话，干脆咽了下去，憋得险些内伤。
还有那些灭门之仇之类乱七八糟的事，即便她只是个西贝货，也不能真的置身事外，一时看他的目光更是复杂。
崖天觉得自己是把加西亚当成了自己的徒弟，自是不会隐瞒什么，于是设下隔音结界，干脆利落地把九界即将迎来的浩劫有选择性地倒了一部分出来。
“你说九界即将融合？那意思就是说，凡间的灵气会暴增，上面几重天的灵气会下降？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吧？”
加西亚没想到，竟然会突然得到这样一个宏大的真相。这个感觉大概相当于，得知50亿年以后太阳会毁灭，地球也会不复存在一样。
太过于遥远，显得没什么真实感。
“九界壁垒消失，大罗金仙和凡人共处一界，你想过没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崖天的声音悠悠的，飘散在海风里。
加西亚一愣，仔细想了想，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你是说......凡人会处于食物链的最底层？！”
仙人们动辄几千几万年的寿命，凡人的寿命在他们眼里就如同浮游一般，就算再怎么努力修炼，也难以跨越这横穿了整个地球人类文明的时光的差距。当时间流速被拉平，他们站到同一条传送带上，对方是神，凡人就是蝼蚁，对于这群抢夺灵气的蝼蚁......一脚踩下去，灭掉一片，恐怕才是他们会做的事吧。
加西亚哑声问：“还有多久融合？”
崖天：“具体时间难以预测，但不会超过百年。如今已经隐约有预兆，升天通道在扩大，上界仙盟已经快要守不住了......将来的形势可能会越来越严峻，凡间必须尽快拥有自保的能力，谁也不知道，凡间界膜对于仙人实力的压制会在什么时候消失。一旦那一天到来，凡间必会迎来一场浩劫。”
这就是他不告诉凡人真相，甚至也把修盟蒙在鼓里的原因。
“此事，你知我知，不可再入第三人的耳。九重天里，邪魔外道不在少数，如果他们知道了此事，你猜他们会不会大开杀戒，加速凡间灭亡的进程？”
加西亚身形晃了晃，脸色忽然苍白，问道：“区区百年，我们怎么可能修炼到和他们抗衡的地步？！”
这根本就是一个必死之局。
崖天看着她，沉沉道：“拼一把，不一定会死，但现在若是不拼，必然会死。这是一场末日浩劫，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九重天等级分明，谁人头顶没有青天，谁人脚下不踩着蝼蚁呢？
但凡间确实是最底层、最好欺负的存在。
加西亚突然发现自己的穿越完全不是来度假的，这特么是从一个宇宙的末日来到了九个宇宙的末日啊！
“游戏里几大门派的老大，是不是都知道这件事？”
加西亚重新思索了一遍整个时间线的轨迹，发现五大仙门必然在其中起到了推动作用，所以这些都是正派？
那阎罗殿又是在搞什么鬼？
崖天惊讶于她此时还能沉下心来分析，而没有完全陷入到惊惶中去。
“五大仙门自然是名门正派，不屑于做这等灭绝人性、断绝传承之事。但九天上下，多得是自私自利之徒，就连五大仙门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凡人虽然实力低微，耗不去太多灵力，但人数是九重天之最，难保有人为了‘环保’，下来清理一番。”
“环...保？”加西亚霍然看向崖天，眼里闪过一道杀气。
崖天的手动了动，忽然很想摸摸她的头，但声音依旧维持着严肃：
“这就受不了了？就如同凡人会控制动物的数量，多了会清理，少了还会培养。但仙人并没有凡人那样的闲心去保护濒危动物，灭了就是灭了。”
“在九重天上的仙人看来，天地灵气用一点少一点，凡人如何控制草原上的兔子和羊群，仙人就会如何控制凡人的数量，保证灵气的可持续利用。”
加西亚神色怔怔，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人类和人类之间竟然也存在捕杀的关系。这不是以前她见过的那种奴役关系，而是纯粹是高等生物对低等生物的无情支配，残忍程度更上一层楼。
崖天怕她受到的刺激太过，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盘得松松散散的少女头。软软的，痒痒的。
加西亚面无表情的一歪头，脱离了他的手心，神色瞬间从兔子变成了狼崽子。
“这个逻辑不对！”
“哦？哪里不对。”崖天好笑地放下手，天色已经越加暗沉，快要看不清加西亚的脸。
“这场入道试炼，五大仙门之所以参与，难道只是为了让凡人有能力自保？我不信他们有这么好心。明明他们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就足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灵气匮乏对他们同样不利。不杀，已经是他们最大的慈悲了。”
加西亚淡淡道。眼神锐利得不像个18岁的小姑娘。
崖天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好敏锐的女孩。他没有立刻回答，还在思索究竟能不能说。
“九界融合以后，真的只有灵气会下降吗？”加西亚质问。
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消失于海天相接之处。这里离城市很远，既没有灯光也没有月光，只剩一片朦胧的黑暗。
五感消失了一感，两个人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强烈了起来，咸味的海风里，两个人灵力相似相容的结果就是，加西亚身上淡淡的少女香气很容易便会和崖天的清冷孤寒融合在一起。
崖天情不自禁靠近了一步，轻柔道：
“你已经不是凡人了，无需担心。即使百年后危机到来，我也一定会护你周全。”
到时候他身上的禁锢也会消失，恢复大罗金仙的实力后，除了几个门派的大佬，再无他可惧之人。
到时候他会把一身武功都传授给她，看着她天才一般飞快成长，就算只能漂泊在终焉末日里，想想也愉快的很。
加西亚垂下眼眸。
这是在回避她的问题？好得很。
她挥手燃起3个火球，环绕在周围，照亮了夜色，而后重新露出个沁人心脾的笑，道：
“所以我们必须用尽各种办法尽快提升实力，却不能把九重天融合的真相透露出去，避免有人勾连上界，走漏消息，是吗？”
崖天点点头，“也许透露出去会激发更多人的修炼热情，但更有可能的，是凡间自己先乱起来。社会秩序如果乱了，修炼的效率一定会受到影响，正气不存，心境不稳，还如何修炼？”
加西亚明白了，这一段的逻辑她并不怀疑。
“那鬼族又是怎么回事，他们想做什么，为什么你不方便动手？”
身为天界太子，还有什么是他需要顾及的？
崖天无奈地皱了皱眉，道：“鬼族在5大仙门里处于弱势，凡间更是稀缺。阎罗殿怕是想转化更多的弟子，好在将来的门派斗争中占据上风。”
他不能说出最终的那个原因，出于某些更加隐秘的原因，只道：“我的责任是加速凡间入道的进程，鬼族所作所为虽然违反了规则，但也只能由仙盟去处理。鬼修也是修道者，内部矛盾我不能下场。”
闻言，加西亚思考了片刻，退了半步拉开了一道生疏的距离。崖天微微一愣。
“我明白了，那个公什么羊的，很厉害吗？”
她有把握杀一人，但没把握在一群鬼族傀儡的围攻下杀人。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是公叔羊。”崖天无奈道：“他现在的实力应该也被压制在渡劫期巅峰，和我不相上下。以你的晋级速度和雷法的克制效果，只要晋级渡劫，一定可以和他一战。”说完，他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套晶莹闪耀的首饰。
加西亚：“......给我的？”
“对，拜师礼。”崖天心情愉悦。
加西亚：“我不拜师。”
开什么玩笑，她要是拜了这个师，蓬莱岛祖师爷的棺材板都要摁不住了。
崖天觉得牙齿有点痒，“仙门规矩，若门派覆灭，可改投他人门下，并不算背叛。”
加西亚：“我还有师兄师姐，若是换了师门，他们怎么办？”
这话不假，虽然一切师门恩怨对她来说都是虚的，都是强加于上，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感，但她和师兄师姐之间的感情是真实存在的。
崖天忍住了再一次摸摸她毛茸茸头顶的动作，缓声道：“他们的年龄是你的几百倍，何须你来忧心？你才18岁，还有大好的前程，他们若是知道你有了师门依靠，也会为你开心的。”
加西亚嘴角抽了抽，心道：不，他们绝不会开心......
“等到我渡劫，凡间恐怕已经变成鬼族的天下了，到时候干脆叫鬼界算了。”她叹了口气。
崖天又晃了晃手，略带诱惑着说：
“我教你怎么跨大境界对敌，还有《万象森罗剑谱》，只要你练到第三重，完全可以凭剑法就吊打他，怎么样？”
他完全没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求收徒”的姿势有什么不对，但要是让仙界的人知道，崖天太子还有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怕是都要惊叹出声，问一句：这得是什么绝世佳徒？
佳徒还看不出来，孽徒已经初见端倪。
“不拜就是不拜。东西你拿回去吧。功法我已经学了，要不你给我个遗忘咒？”
她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闭上了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加西亚的睫毛很长很长，崖天从没见过这么长的睫毛，当然他也没仔细观察过哪个女人，加西亚是第一个，不，应该说这还是个女孩儿。
一阵强风吹过，她的头发乱舞着，黏了几根到了殷红的嘴唇上。
崖天忽然很想去帮她拂下来。
但终究还是没动手。
“罢了。”他把首饰塞到加西亚手里。加西亚刚睁开眼，就看到他略有些落寞地转身，一跃而起。
漆黑的夜幕很快吞没了他。
加西亚看着手心里闪耀的紫晶额饰，心情忽然有些低落，而在摩挲到额饰背后刻着的“西亚”两个大字后，心情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达不到酸涩的程度，只是觉得差了那么些意思。
她缓缓按着原路返回，一路走，一路把所有的对话内容重新咀嚼了一遍。
百年时间，凡人达到渡劫巅峰的估计都没几个，如何跟那些恐怖的仙人斗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真是太难了。
加西亚觉得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从来没有想过要为全人类的解放事业奋斗，何况这还不是她的世界。只是一路遇到了些朋友，多了几个亲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囚徒，加上几颗苦大仇深的小白菜......
远方，郑皓庭还坐在海边礁石上一动不动，虎巴已经趴在另一边睡着了。
“西亚。”郑皓庭扭过头，见她一个人归来，昏暗的脸色顿时和缓了许多。他快步迎着加西亚走来，一副嗑药过头不太清醒的样子。
“西亚，我......”
“嗯？”
“你和崖天，你是不是......”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你晋级速度那么快，是不是......”
“哈？”
“是不是，练了什么...采补...的功法？”
“......”
“西亚，我，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修真界没有功法歧视，连鬼修都已经不被歧视了。我只是想说......”
“说。”
“如果，如果你要采补...我，我也可以的。”
“......”
加西亚看着郑皓庭那月光下通红的耳朵，和快要低垂到沙子里的鸵鸟造型，心情忽然诡异地好了起来。
“你太弱了，我喜欢采补比我强的。”她拍了拍郑皓庭的肩膀，以资鼓励。随后转身离开，朝自己的休息处飞去。
郑皓庭石化在原地，小心脏碎得一片一片的。
作者有话要说：年末事多，更新不定，但总字数一定会达到7章的字数，我拼了也要把这本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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