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莽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三箱人类食物。
为了避免奇奇怪怪的味道发散出去,加西亚凹出一个流动空间站, 三个人加上一个老鬼坐在玄奇的密闭空间中, 聚餐。
1年不知食物的味道, 崖天还没啥感觉,但加西亚和兰斯洛特已经憋得受不了。
“上帝啊,现在我能吃下一头牛!Oh~这是什么水果,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兰斯洛特搬出一个西瓜那么大的紫色圆果, “这个怎么吃?”
崖天见之一愣, “紫玉元果?”
加西亚:“啥玩意儿?”
崖天从兰斯洛特手中接过那紫色的果子, 输入了一丝仙元,只见果子表面竟浮现出7层光晕, 犹如七彩虹一般。
“七万年的紫玉元果, 食之可涨七百年修为。”
说完, 他笑着将果子递给加西亚。
“什么?”
加西亚开始怀疑自己在做梦,怎么好事扎堆一样冒出来呢?
“司徒莽,你从哪儿拿到的这些仙果?”
司徒莽洋洋得意道:“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呆在这阎罗一殿, 一呆就是几百万年?哼, 我早就计划好了,大帝要是回来,肯定得从凡人开始修炼起,那就得吃东西啊~ 我想着, 总有些鬼修杀了人身上会带些仙界的食物,当做下一次捕猎的诱饵。这些年,来一批我就搜刮一批, 现在已经攒了许多,够你们吃上几万年啦~”
闻言,加西亚登时觉得手中的果子沉甸甸的。她缓缓问道:“五千万年你一直在这里么?”
司徒莽:“哪能啊,鬼界五千万年,在仙界不过十几万年。前十万年我都在仙界游荡,想要寻找您的转世。有好几次我都觉得那人长得像您,于是一直守着他们长大,可直到那些人死都没有露出雷系的天赋。我只好又回到鬼界,改头换面找了500万年,同样没找到。最后我怕错过,就想了个法子,干脆在阎罗一殿守株待兔。我想着,末劫之前总归能等到您的......”
加西亚沉默地听着。她很难想象,会有人寻找另一个人几千万年,此一生仿佛除了寻觅就再没别的事情可做。
亲人能做到吗?
恋人能做到吗?
这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铁血忠诚啊。
再看司徒莽,加西亚心中多了许多感动,她问:“是大帝交待你寻找的吗?”
司徒莽摇头:“您当年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加西亚:“大帝究竟怎么死的,你又是谁?”
她如今已经对灵魂的本源钻研到了极为深刻的境地,所以可以确定的是——人类的灵魂是唯一的。
如果一个人同时拥有好几段记忆,那么那些记忆只有可能属于同一个人。
换言之,大帝是她,加西亚是她,罗西亚也是她。每轮回一世就多上一世记忆。只要她继续修炼,就能在灵魂投影世界中找到更多的记忆。
但东岳大帝那一世也太久远了些,加西亚完全没有信心能在有生之年追溯到上古时代。别说上古,光中间那五千年的轮回记忆都能撑爆她的大脑,只得作罢。
“我是谁?”司徒莽,“我是谁......”司徒莽脸上露出一丝迷茫,“我是......大帝转生的,第一个鬼修。”
“轰——”
加西亚的大脑中突然炸响了一声惊雷,她神情怔怔,在一片虚无的混沌中,浮现出一个血色漩涡,那漩涡渐渐扩大散开,露出了下方的惨烈的人间地狱。
滔天的闪电雷霆击打着大地,弱小的人类一片片倒下毫无反抗之力,无数狰狞的妖兽遮空蔽日,每一声仰天长啸都震天彻地。
加西亚仿佛听到了惨叫、嘶吼、轰鸣、狂暴,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震颤灵魂的巨大音浪。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动到一尊山峰一样巨大的妖兽尸体旁边,在那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弱小的人类尸体正蜷缩着。
那是个小男孩,已经死了。
他穿着兽皮裙子,小麦色的皮肤光溜溜的,背部一道长长的划痕深可见骨。
在那尸体的上方,小男孩的灵魂依然漂浮在那里,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圆圆的脸蛋还是肉呼呼的,看上去不超过6岁。
小男孩静静地看着这个战场,加西亚静静地看着他。
7天...一个月...一年过去了,那魂体还未消散。
终于,加西亚的视角逐渐拉近。小男孩的魂魄转过身来,好奇地看着她。
“你是谁?”小男孩问。
加西亚听到一个清澈孤傲的女声从自己意识中响起:“吾名东岳。跟我走吧。”
“她”伸出手,加西亚借余光才看清楚,这分明是一个女人的手,纤长又白皙。
小男孩愣愣地将漆黑的小手放在她白皙的手心,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东岳,那我是谁?”
“她”轻笑一声,想了想,柔声道:“这里是司徒家的道场,位于莽川。以后,你就叫司徒莽吧。”
“吼——”
加西亚浑身一颤,记忆褪去,眼前重新出现了司徒莽那张老脸。
妖兽的嘶吼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比最真实的5D电影还要震撼。
那就是上古吗?
妖兽横行,苍生罹难,人类像蝼蚁一样被残杀,毫无反抗之力。
加西亚平缓了一下心情,目光移动到司徒莽脸上,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片刻后她终于确定,司徒莽的眉眼之间确实有一丝小男孩的影子。
“......”
搞了半天,这老头是她儿子?
哦不。养子?徒弟?
加西亚抬头望天,心中涌出万般沧桑。明明还是花样年华,她竟然已经有了个几千万岁的儿子?!!
“司徒莽,你小时候明明那么可爱,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加西亚颇为嫌弃地问,语气中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客套和尊敬。
司徒莽脸色一僵,狂喜道:“您想起来了?您记得我小时候?”
加西亚叹了口气:“记得的不多,只有最初那个的战场。还有你名字的由来。”
司徒莽嘴角抖了抖,似哭似笑。
“大帝......”他仿佛已经失去了言语,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满心满眼的激动,加西亚还从中看出了一丝濡慕。
加西亚眼神柔和下来,轻轻拍拍他满头的白发,“你跟了我多少年?”
司徒莽垂下头,道:“我只跟了您八百万年。我资质不佳,天生愚钝,您虽然把我带在身边教导,却从来不让我叫您师傅。八百万年后,我的境界达到了百里泽如今的程度,您却将鬼族丢给我,去了仙界。从此,我便只能偶尔得到一些关于您的消息,再也没能见您最后一面。直到最后......音讯全无。”
加西亚恍然。
她透过司徒莽的讲述,渐渐在心中勾勒出了一个胸有沟壑、心有慈悲,但却高高在上无法触摸的天道圣人的形象。
可惜的是,最关键的部分——她是怎么死的,就连司徒莽也不清楚。
崖天一直在一边静静听着,旁边偶尔传来兰斯洛特吃瓜的声响。
加西亚的过去实在太过于震撼,崖天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只刚刚涅槃重生的凤凰。
“所以,你曾经是鬼帝?”加西亚突然抓住了一个重点,眼前登时大亮:“诶?那你能把百里泽干掉吗?咱们去把阎罗十殿抢回来?”她一把抓住司徒莽干枯的手掌,身体前倾。
当年那个黑漆漆的小拳头,如今已经长成了这样一双耄耋老人的手。
司徒莽跪坐着,双手紧紧握住加西亚的手,脸上闪过一丝怅然,又露出一丝羞愤,最后低声道:
“我当然打得过他。可是,他不是一个人啊......九殿里住着两个冲击准圣的老鬼,还有好几个长老,他们要是一起上,我肯定扛不住哇~”
加西亚闻言头有点大,“你当鬼帝那些年就没几个手下?那些老鬼一个都不认识你?”
司徒莽嘴一撇,带着哭腔道:“我,我五千万年前就撂挑子不干了,那几个老鬼都是五千万年间新晋的。就连境界最高的那个,当年我还是鬼帝的时候,他还在阎罗八殿慢慢往上爬,估计他都没见过我嘤嘤嘤......”
加西亚:“......”混成你这么废真的要点本事。
空气中只剩下司徒莽的嘤嘤声和兰斯洛特的吧唧声。加西亚冥思苦想,怎么才能走捷径拿到阎罗十殿。
这时,崖天忽然开口,试探性问道:“那些长老一定会听百里泽的吗?有没有可能挑拨离间?”
司徒莽嚷道:“你就算说你是东岳大帝也没用啊,鬼族看的是实力,如果你实力不济,所有阴谋都会变成笑话的。”
崖天点点头,是他想岔了。
司徒莽又道:“大帝,阎罗十殿只有您能打开,您何必如此着急?咱们有无穷无尽的时间,这次我们慢慢往上打。有我护着您,那百里泽如果想找您麻烦也得掂量掂量。”
加西亚摇头:“我还有事要办,没有时间了。”
“......时间?”
司徒莽不太能理解这个词。时间对他来说实在没有什么意义。他这一辈子就是围着那一个人在转,那个人离开了,他的生命也就只剩下寻找了。
加西亚见司徒莽这幅情态,联想起那个小男孩可爱的样子,心中不禁涌出一股酸楚。
岁月漫长,无法回头。即使不死不灭,但心境终究是老了,老到连容貌也不在乎......诶?等等。
“司徒莽,你死的时候还是个孩子,我记得鬼族的容貌是不会长大的呀?”加西亚疑惑道。
“......”司徒莽的伤感顿时一扫而空,无语凝噎道;“大帝!我总不能顶着个孩童的外貌去做鬼帝啊!如何服众?!”
加西亚噗呲一声笑出来,“现在又没别人,快,快给我看看你原来的样子!”
司徒莽先是扭扭捏捏,百般不乐意,终究还是在加西亚的催促下变回了原型。
他的身高飞速压缩,苍老的皮肤慢慢变得平滑......加西亚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小男孩,还是当年的模样,还是那条兽皮裙,几千万年的时光完全没有在魂体上留下丝毫痕迹。
司徒莽局促地站在原地,对自己这弱势的模样感到万分不适。
然而,下一秒他就无暇去想了,因为加西亚一把将他搂紧了怀里。
“嗨,我以前抱过你没有?”加西亚抱着他颠了颠,还挺结实。
司徒莽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浑身过电似的打颤,僵硬得像个木头桩子。
“没有,从来没有。”
几千万岁的老古董,突然哭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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