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楼坐落于湖面之上,黄昏之后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一艘艘悬挂着气死风灯的小船如萤火扑灯,汇聚向灯火通明的塔楼。又不时有璀璨花船驶离塔楼,与湖面上缓缓滑行。
远远能听见乐声和喧哗声传来,空中弥漫淡淡的脂粉香。
郭九曲望着,眼中印着灯火,藏着惊艳,“这青楼倒是别致。”
陆小凤摇扇道:“这万花楼的花魁是元诗诗,最出名的却不是她。”
郭九曲偏头看他,“那最出名的是谁?”
陆小凤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摇头晃脑道:“万花楼万花楼,最出名的自然是这万花二字,那里面美人众多,各有风情,无论是想春宵一刻,还是望月谈心,在那都能找到中意的美人。”
郭九曲道:“听起来很不错。”
陆小凤道:“有没有兴趣女扮男装配我走一圈?”
郭九曲没答,只道:“你不是答应王员外找他儿子了吗,为何来这?”
听到这陆小凤就有点头疼,那王员外说是让他找儿子,却什么线索都不提供,还真是让他自己去碰,明明他看着挺想找到他儿子的。
不过这次陆小凤只带了郭九曲来,倒还有些别的目的,他道:“猴精那厮被关着好吃好喝过得潇洒,我为何要为了他忙得晕头转向,查是要查,但也要从我最感兴趣的地方查起。”
郭九曲道:“那你去吧,我回花满楼的小楼了。”
陆小凤折扇都忘了摇,“你不担心我?”
郭九曲不解道:“担心你什么?赏花大会之前你应该都是在这过夜的吧,我鼻子太灵,不太受得了那味。”
陆小凤错愕看着郭九曲真的转身就走,折扇收起一敲脑袋,“她真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
郭九曲莫名听着系统在她脑子里狂笑。
“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没什么,你以前没谈过恋爱吧。】
“没,只敢看帅哥哥花痴,怎么,嘲笑我啊。”
【哈哈哈,不是,就……挺好的。】
次日清晨,楼下包子铺送来了早点。花满楼的面前的是清粥小菜,郭九曲面前的是几个大肉包,还有一个卤鸡腿。
那个,能不能打个商量,以后别定我三餐了,大早上这样,还是有点腻。
【花满楼那样的早餐,你吃得饱吗?】
……吃不饱。
【那不就得了。】
还不是你搞的鬼!我只要一顿没肉就饿得慌!
【你要习惯大口吃肉,不要担心形象,你现在的皮囊粗鲁的时候也很好看。】
郭九曲还想抗议呢,就忽然听见花满楼道:“陆小凤回来了。”
郭九曲也闻到了脂粉香,不算呛鼻,应当都是名贵胭脂,但各种各样的混合在一起,她还是觉得有点难受。
她终究不是真正的瞎子,暂时还适应不了。
陆小凤果然从窗口跳入。
花满楼道:“你查到了什么?”
陆小凤道:“王员外确实每个月都会有大半时间在元诗诗房里。”
郭九曲道:“这我们已经知道了。”
“我去了元诗诗的房间,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陆小凤停了下来,想故作神秘卖个关子,在场两人却没一个搭理他。
“你们不问我吗?”
花满楼笑道:“你嘴上从没个把门,也耐不住寂寞,不用我们问,你自己会说的。”
陆小凤道:“你是了解我,没意思,九曲你又为什么不问。”
郭九曲道:“我们也有消息,你不说你的,我们也不给你我们的。”
陆小凤愤愤道:“好啊,你们背着我三更半夜去干了什么!”
花满楼道:“去找了些人,打听了一些事而已。”
陆小凤就坐下喝茶,看着那两人自顾自吃早餐,还是忍不住道:“我发现,元诗诗那屋子里隔出了两间房,也有两张床。”
郭九曲终于搭理他了,“那有什么奇怪的吗?”
陆小凤道:“那床的床板是加厚的。”
郭九曲道:“和王员外的床一样?特地为他准备的?”
陆小凤道:“没错,服侍元诗诗的婢女也说,她几次早晨进去的时候,都见王员外在外间床上醒来。我就纳闷了,他花大价钱包下元诗诗,孤男寡女日日共处一室,还是元诗诗那样的美人,他就什么都不做?我看他也不像个柳下惠啊。”
郭九曲道:“这确实奇怪。”
陆小凤道:“你们呢?又找到了什么?”
郭九曲道:“我们打听到,王员外只有一子,王夫人所出,现在就在那府里。”
陆小凤道:“他怀疑那不是他儿子?”
郭九曲道:“我们还打听到,王员外和王夫人成婚前另有妻子,应该有孩子,但没人见过。曾负责接生的稳婆就住在离王府不远的垂柳巷。”
陆小凤笑道:“那我们便去找她问问吧。”
垂柳巷,这名字听着雅致,但其实每个城里似乎都有叫这名字的巷子。有的是边有垂柳的观景小巷,有的是大户人家藏外室的地方,而扬州的,是个普通的百姓住处。
卖货郎出门前整理着自己的货物,老汉拉着装满蔬菜的板车经过,一派为生活忙碌的平凡景象。
花满楼侧身躲开浇来的水,还是被溅起的泥沾污了裤脚。
拿着盆的妇人抬头先是错愕,又立马低头,言语间有些惶恐,“对不起,没注意到,公子……”
花满楼笑着打断了不知所措的妇人,“没关系。”
或许是花满楼的笑容太过平易近人,妇人没了害怕,反而问道:“您这样的富贵公子来这地方干嘛啊。”
花满楼笑道:“我们来找人,你可知邹大娘家在哪?”
妇人热情道:“这垂柳巷啊,就没我不认识的人,你等我一会啊,我放了菜盆就带你们过去。”
陆小凤打量着花满楼道:“我比你这个名门公子看起来平易近人多了,为何我没你这样的亲和力。”
郭九曲道:“花满楼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你笑起来让人想到狐狸。”
陆小凤瞪大了眼,刚想反驳,那妇人走了出来,热情招呼道:“走啊,我带你们去。”
穿过了十数扇门,妇人指着一扇贴着破旧福字的小门道:“邹大娘就住这了,我就先回去了。”
陆小凤上前敲门,门内传来有些尖利的声音,“谁啊。”
陆小凤喊道:“是邹大娘吧,找您接生!”
门被打开,微胖的妇人探出头来,小眼睛转了一圈,最后定在了唯一一个女人——郭九曲身上。
“这都还没显怀呢,接生个啥。”
郭九曲眉毛失控挑高,“不是我。”
邹大娘道:“我这的规矩,不上门接生。”
陆小凤错愕道:“我还是第一次听稳婆有这样的规矩,若是难产找你还得搬过来?”
邹大娘道:“那在路上就死了,不过只要没死,或者提前送来我这,我保你母子平安。行了,谁要生送来就好。”
陆小凤按住大门,“我们其实是来找你问些事的。”
邹大娘道:“什么事?”
陆小凤道:“是关于王员外以前妻子孩子的事情。”
邹大娘脸登时沉了下去,“又是王夫人的人?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知道他们在哪。”
“王夫人来问过你……”眼看着邹大娘又要关门,陆小凤立刻半个身体都横入了门内,“我们真不是王夫人的人,王员外拜托我们找他儿子,他又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只能来问你了。”
邹大娘不再硬要关门了,却还是有些不信,问道:“真的?”
陆小凤道:“江南首府花家的七公子你应该知道吧,那位就是,总不会被王夫人驱使来骗你。”
邹大娘打量了花满楼一番,终于还是让开了门。
郭九曲道:“你怎么不报自己名号,陆大侠应该也是声名赫赫的人物。”
“至少在普通百姓中吧。”陆小凤摸了摸鼻子,“我名声没他好。”
郭九曲笑道:“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陆小凤追着她道:“我发现你对我很有意见啊,怎么,你喜欢花满楼。”
“我确实喜欢他。”陆小凤正愣着呢,就听见郭九曲接着道:“我喜欢我的每个朋友。”
陆小凤笑道:“那你也喜欢我咯。”
看着郭九曲随意一点头,陆小凤懊恼用折扇敲了敲脑袋,这种喜欢他高兴个屁啊。
邹大娘只招呼他们坐下,“寒舍简陋,只一些粗茶,就不端出来污公子小姐的口了。”
花满楼笑道:“本就是我们有事问你。”
邹大娘道:“你们想问什么。”
陆小凤道:“你刚刚说他们?王员外丢的不止一个孩子?”
邹大娘打量了他们一会,刚刚还绷紧的脊背放松了下去,声音也温和了许多,“看来你们真的不是她的人,对,丢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陆小凤道:“那两个孩子是几岁,什么时候在哪失踪的?”
邹大娘道:“八岁,十年前,就在我这失踪的。”
陆小凤惊道:“你这?”
邹大娘冷笑道:“王员外那厮为入赘休妻,却不愿放人离开,就养在这垂柳巷。那女子叫袁青青,本是与王员外私奔的富家小姐,后被王雅发现,卖入青楼,最后落得个投河自尽,自证清白的下场。”
郭九曲脸上带上了怒意,这次没有任何演技,真实的怒火在她眼中燃起,她冷笑一声,“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时隔这么多年突然想起了那两孩子,却只想找回男孩,莫不是发现王夫人那孩子不是自己的,才这么着急?”
邹大娘本也不喜王员外,此刻想到这个可能讽刺地笑了起来,“或许是吧。”
离开了邹大娘家,陆小凤眉头轻皱着,不停以折扇轻点手心,走出了邹大娘家才开口道:“王员外会武,还是不用武器的,莫不是掌法?”
打狗棒在郭九曲手中一转,她眉目凌厉,“我去试他。”
陆小凤微摇头,“这个不急,我觉得王员外不是不在乎他女儿。”
“他已经找到了?”郭九曲思索着道:“大价钱包下花魁却不动手,元诗诗是他女儿?为何不带回府里?”
“这我还不知道,邹大娘说那女孩右胸上有一块红色梅花胎记。”陆小凤笑得狡黠,“先去验明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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