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巴士开到平泉町停下的那一刻,三日月睁开了双眼。
“哦呀,真是凑巧。”
“嗯!三日月你愿意陪我一起找回忆了吗?”
基德将三日月认为成我的“家长”的这个误会似乎还存在着,他激动地原地跳了起来。当然,目前为止三日月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
“找回忆?可以啊。”三日月大概是一时没意识到他面前站着的是个失忆的人,因为平泉町本身就足够吸引他了。吸引他到公式化的笑容都上提了百分之五,在几个小时前还能成为无聊时调剂品的基德现在也就像路边的小花,放着好看,也可有可无。
三日月想要寻找的东西就在平泉町。
我又想起了那天在博物馆里,在我们身边打闹着的高中生,以及对着他本体下次笑着的他。
“真是有活力的年轻人们呐。绫小路殿你也要多和他们学学啊。”
“我正尽力着呢。”尽力学习那种年轻人的朝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本该是与生俱来的不是吗?
以变出一串气球的高中生作为背景,他又对我说:
“知道吗?绫小路殿。”
“什么?”
“我曾经见过我自己,真真正正,与现在没有分毫差别的我,三日月宗近哦。”
他应该不是在说面前的那把刀,而是活生生的,作为一个可以独立行动个体存在的三日月宗近。
“那时候我的生活还挺颠沛流离的。”
“哦。”
“也才刚刚诞生出一些灵智。”
“嗯。”
“迷迷糊糊间,我看见了一个我熟悉但又完全不熟悉的人出现在我面前,他不是我的主人,亦非我主人的手下,他只是踏的平稳的步子,盛装而来。他的脸、他身上的打扮我至今也不会忘记……就是我现在这样的。”
付丧神似乎是没有镜像的,博物馆的展览柜上没有他的倒影,倒是有我这位非人的生物。
“绫小路殿,你说我现在这身到底是模仿我自己显形的呢?还是自然而然就出现的呢?”他对着我举起自己的袖子,从服饰上的暗纹到身上的小装饰,无不精致典雅,漂亮又庄重。
“自然而然吧。”毕竟作为“三日月”的标志有很多嘛,整体风格也和文艺作品里的平安京一般无二。
“绫小路殿是这么觉得的吗?但我觉得不是哦。”
“你的意思是你所见过的你,也是在那个时候见过你自己的?”
“就是这个意思,已经发生了的,就是既定的事实。不过很奇怪,我感觉他很弱,比我现在这个时刻还要弱,但我又没有去见过去自己的记忆,所以事情是发生在更久远之后的未来,我到底碰见了什么才会这么弱呢?真是让人有种想要探知的欲望。”
“说了半天,原来你就是觉得自己弱。”
“对自己抱有期许不是很自然的吗?哈哈哈,因为年轻的时候看见的那一刻,就是会很憧憬啊,不过那种憧憬可能只有老爷爷会懂。”
“与你相比,我确实太小了。”
“呐,绫小路殿,有兴趣今晚将我窃取吗?”
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五彩拉花洒了我们一脸,有金黄的小方片落在他的发间,我不自觉地踮起脚尖为他拂去。
“为什么选今天呢?”
2
结果还是一点点都没休息嘛。
在车上的时候和基德是干瞪眼,下了车又马不停蹄地又随着着基德狂热粉丝们的步伐踏上了前往中尊寺金色殿堂的旅途,他这个人简直就是大写加粗行走式的麻烦。
从车上下来的人之多,就像一个规模不小目的还十分明确的旅行团,只打过照面的女孩们几乎都来了,一度让我以为连乘务员也跟着一起来了。
朝圣,似乎是可以这么形容。只是朝圣者心中是怎么想的,就各有各的不同了。
整整三天身体上的亏损,让我感觉很不好,只想休息一下,或者找点东西来补充一下。活生生的青年男女们现在就走在我身边,热火朝天的气氛让他们身上的气味变得十分好闻。让我有一种趴到他们身上狂嗅的冲动,但因为三日月在这儿,他身上独特的气息又让我从本能上不敢造次……
完了,再不休息一下,我觉得我现在就可以被称为传统意义上的变态了。想到他们可能会露出的嫌弃目光,我又对自己欲求压制得更深了一些。
三日月和基德两个人却十分的精神饱满,三日月也就算了,他有良好的作息还是个搭边边的神,基德在昨晚刚出现时还是一副摇摇欲坠的糟糕样,也没见他有什么修养身心的过度,现在却在三日月身边有说有笑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好像单方面和三日月说话就能给他力量一样,他的心怕是已经跑到了那个高他半个头的男人的身上。
就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吗?三人行里游离的那一个总是很尴尬的啊。连其他的路人们都是成双成对,而且由于基德昨晚特殊的出场方式,现在恢复清爽的他也是其他人不敢兀自搭讪的。
虽然他们现在是在追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基德”。
“说起来,你知道中尊寺怎么走吗?”
“不知道诶……就算我以前知道,现在也全忘了呀。”基德有些忐忑地摇着头,“况且,我想我不是这里的人。”
“哦,你的口音确实是东京的呢。”三日月笑笑,转而问起我来,“绫小路殿?”
“别这么看我,我也不知道。”而且我的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跟着大家走就行了,总会有人查GPS的。”
“……”三日月垂眼看着我,他的嘴里似乎马上会蹦出一堆哲理来,“你会想要那样的吗,绫小路殿?”
“怎么样的,怎么样的?”基德十分好奇地问。
“让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作向导,只是因为有着看似共同的目标?你喜欢这样不安全的感觉吗?”
真不像他会说出的话,带着些没意识到的坏心眼,却又有些像他会对我说的话。
“不喜欢,但是我能接受。”
在这种情况下,领头人必定是会有的,而且作为看路的,一位就够了。因为人虽然不少,但也没有多到看不清大家动作的程度,这种时候认识路的,或者举着手机地图的,自然而然和她的伙伴会走在前方,而其余的人,可能是为了省事,可能是为了短暂的集体主义,是会自然而然跟在头领身后的。
这样,不管是绕路还是走错,在这个小团体中,就将不会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了。跟着他们一起走,走向一条由平日里绝对不会轻易交付信任的人所引导的路,融入人群了很不起眼,是我现阶段需要的。
于是,跟着未知而行,也是我为了我需要的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3
在领头者的带领下,我们一群人坐满了一辆公交车。期间还有人查了一下基德的动态,他的新闻算是占满了每个新闻的头条,偷偷瞄一眼女子们的手机屏幕,上面都是他白色的影子。
“据说是又发预告了。”
“就在明晚。”
我听见她们小声讨论。
三日月的本体被我贴身带着,出于付丧神的自带属性,三日月并不能碰自己的本体,也因为三日月宗近只有刀鞘而没有其他刀装,他又不愿意向他同为付丧神的朋友们借刀装,所以只能用白布条缠着挂在我的腰间。
坐在巴士上久了不觉得,刚刚带着长达80cm的它走了一段,不方便又引人注目的程度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了。这种糟糕在我们走到中尊寺时上升到了顶峰。
中尊寺是个知名的旅游景点,璀璨了千年的金色殿堂今天也一如既往地发着光,不会为了基德的到来而蒙尘,也不会为了他而更加美丽……人更多反倒将它挤得水泄不通,连让基德挤进去的余地都快没了。为了不让三日月国宝级别的本体因为人流而有所折损,我们只能小心地找个清静的地方。
清静的地方,只有寺庙自带的小庭院了。
“据说那些莲花的子孙就种在这里。”很幸运,与我们目标相近的莲花池边人流量并不大,我趴在池边的围栏边看着那些拥有纤细毛绒的荷叶,无法分辨哪一片来自千年前,也无法从泥泞的池底中看出哪一根莲藕即将伸出花枝。
花朵的绽放总是很奇怪,你永远无法理解只是一夜不见,那或粗或细的花茎是怎么带着完好的花苞从叶子边探出的,看起来是那么娇弱又不堪一击。
长这么大,我好像还没实实在在地看过生长在池塘里的荷叶与荷花,我记得它们的一切生物特征,甚至在插花的时候亲手触碰过它们,却并没有见过活生生的。其实不止荷花,似乎花瓶里其余的一些小美丽我都没见过它们没被切下的样子。
“莲花,很美丽哟。”三日月站在我身边,也将双手放在了木制围栏上,围栏浸满了阳光,触及也是疏松而温暖的,“以前远远的在将军家的园子里看过,我记得他庭园里的水池边还有菖蒲,池边的藤架上爬满了朝颜之花。夏日里静谧的时刻,真是十分美丽。”
明明是他自己很着急,但对于路途中出现的各种打岔的事,他却也不会拒绝,根据兴趣程度,他会考虑参与度。看起来不谙世事,又十分善解人意。看着他的体贴笑颜,却永远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基德站在我们的身后,应该是听到了“将军”、“庭园”这些似乎超脱了现代生活的词语,再次面露疑惑,他似乎也知道现在不是什么很好的岔开话题时刻,于是也陪着我们一起靠在栏杆边,观赏这一池碧绿。
“……开出的莲花,一定很好看。”
“是啊。”
“三日月,绫小路,等莲花开了,能否再次一道前来?”
“等你先想起自己是谁在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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