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舒适的睡眠，是缓解重度疲劳的不二法宝。

    西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醒来的时候, 窗外已经缀满了漫天的星辰。轻浅的呼吸萦绕在耳边, 他低下头，看向窝在自己臂弯里的少年, 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微微蹙起眉宇, 而是面色安然的躺在自己的怀抱里。

    还是这样看着顺眼, 西蒙这般想着，漫不经心的拨开落在额前挡住了视线的发丝，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一会怀里人的睡颜。连续五个日夜的不眠不休在得到缓解后，随之而来的就是难以忽略的满满饥饿感。

    亲了亲小老鼠的额头, 动作轻柔, 小心翼翼的将胳膊从对方的脑袋下抽出来, 准备起床去弄点吃的，一动就感受到了从腿上传来的束缚感，西蒙并不意外的将跨在自己腿上的那条腿轻轻放了下去, 睡梦中的谢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不满的皱了皱鼻子。

    “真是个小粘人精。”西蒙无声轻笑, 慢慢把手从对方手中抽出来，塞回被子里, 又帮他捏了捏被角，才下床走出了房间。

    这房子不大，是霍尔在黑星活动时时常住的一个落脚点，听见脚步声, 在厅里和雷恩通讯的霍尔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见只有西蒙一个人出来，也没多问，一边和雷恩说话一边看着西蒙进了那间狭窄的，从买来后一直作为装饰品的厨房。

    毫无疑问，像霍尔以及他手下那一伙单身狗们，是不会点亮居家烹饪这项技能的。

    从来没有被人踏入过的厨房干净的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西蒙看着明显积灰了的锅子，不抱希望的打开柜子，意料之中的空空如也。

    正交代雷恩把打劫星盗飞船时顺便一起劫持过来的向导们送到哪个小行星上通知帝国来接人，余光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小厨房出来，走向大门，猜到对方说没有在厨房里找到吃的，便将人喊住，扔了支营养剂过去。

    西蒙看了眼，仰头一饮而尽，反手将空瓶投进了角落里的垃圾桶。

    瞥见人还往门口走，霍尔不明所以，“你干嘛去？”

    “厨房里什么都没有。”西蒙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霍尔越发茫然，“你没饱？”

    半新不旧的大门被人打开后又关上，门外隐隐传来模糊的声音，“小孩子还在长身体，得多吃些新鲜的。”

    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丝丝牙酸的霍尔看了眼重新被关上的大门，忍不住又扭头去看屋里那扇仍然关着的房门，下意识的开始回忆，在废星上，自己都给谢阳吃了些什么。

    ......

    西蒙的速度挺快，也不知道说怎么找到地方的，带回来满满两大包食材。

    已经结束了通讯的霍尔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一脚踏进门框才发现这个过分狭小的厨房能够站进西蒙一个人就已经很勉强，自己再进去就是灾难，又把那只脚给收了回来，就站在门边，倚在墙上，看着西蒙忙活。

    他以为西蒙说的新鲜的是指出去买些饭菜回来，谁知道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弟弟贤惠的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直接把食材买回来，自己下厨。

    三天前，发现把谢旸弄丢，并没法联系上人时，霍尔立即返身回拍卖行去寻找，他找来了许多地方，都没有找到人，再然后拍卖行没有了。在一声穿透力极强的空灵长吟之后，整一幢大楼都化作了一堆黄土，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漫天尘土里，摇摇欲坠的那道人影，分外的显眼，没等他过去，就被另外一道突然出现的身影捷足先登，将人抱了个满怀。

    霍尔其实没见过西蒙，或者说没有看见过长大后的西蒙，但看见对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这个人是谁——那张糅合了罗德里戈将军夫妇优秀基因的脸，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现场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谢旸又陷入了昏迷，他在表明身份，希望对方能够跟自己走的同时，也做好了可能被拒绝的准备，但，并没有。

    这个双眼布满血丝，一身风尘的男人只是抱着谢阳，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那一瞬间，霍尔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失落。

    谢阳的状态并不好，他被带回废星时精神力就受损没有恢复，谁知道今天在拍卖行又出现了意外，再次发生精神力暴动。看着这位弟弟苍白的脸色，霍尔感到自责——是他把人带出来，却没有把人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西蒙一直守在谢阳的床边，直到现在，他和西蒙之间才进行了第二次对话。

    在双方彼此陌生的情况下，唯一的关联点就很顺理成章的成为两人之间交谈的话题。

    过于高大的身影和这间逼仄的厨房格格不入，霍尔双手抱臂，看着西蒙称不上熟练，但也有模有样的动作，想到已经过世的几位长辈，眼眸暗了暗。“你...经常下厨？”

    在给一条鱼开膛破肚的西蒙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准备做个鱼片粥——他家小老鼠喜欢这个。

    只要一想到才十一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的西蒙还要照顾更小的谢阳，两个小孩相依为命一起生活，一颗饱经风霜的老心脏还是忍不住揪了一下。哪怕理智上已经明白两人现在早已长大，西蒙早已成年独当一面，谢阳也同样优秀，都不再是需要人操心的小孩，但情感上还是忍不住把两人当作孩子来看待。

    这会听见西蒙应声，霍尔脑中登时就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厨房里笨手笨脚的准备食物，边上还有一个更小的孩子饿着肚子眼巴巴的等在一边的心酸场景。自己这个哥哥实在是太失败了。

    把粥煮上后，西蒙拿着一块后腿肉考虑是煎还是烤。他的厨艺其实一般，也就烤肉的水平好一些，但他家小孩向来捧场，凡是他做的，每次都会吃光。第一次给小孩做饭，还是有一年暑假，正好他也休假，就带着孩子去了野外露营，出发前莉莉拉拉虽然有帮他们准备食物，但因为出了一点意外，导致最后只能自己动手弄吃的。

    谢旸从小到大就没下过厨房，而他对烹饪食物的唯一经验来自于野外生存时屈指可数的几次烤肉，仅限于把肉烤熟，不能要求味道的那种。老实说，有点难以下咽，不过在野外，也就将就了。但这种将就轮到自家小孩身上，他就有点舍不得了。谢旸本人反倒全然不在意，没有什么味道的烤焦的肉干一样吃，满时鱼腥味的鱼汤照样喝下肚。

    回去之后，他就向莉莉拉拉请教了厨艺，顺便放了不少她的秘制调味料在空间钮里，以备不时之需。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厨房里很快就传来了食物的香气，简单的几道菜，看起来色香俱全，轻易就引发了人的食欲。

    被邀请的霍尔有些受宠若惊，带着一种莫名感动的尝了一下，味道还挺不错。谢旸还没有醒，他们还有一点时间可以交流。

    两个大男之间，也没什么好煽情的，霍尔喝完了一碗弟弟牌的爱心粥，选择直接进入正题。他不知道谢旸中途曾经醒来过，将自己曾经告诉过谢旸那些关于十六年前阿尔法星之战的内幕，又简单的和西蒙说了一遍，最后道。“钱明七年前精神力崩溃，挨到现在，也差不多到时候了。”说话的同时，他一直不留痕迹的观察着西蒙的反应。

    “就算抓了钱正，钱明也未必会说实话。”

    西蒙微垂下眼，面色如常的切割着盘子里的肉，浓密的睫毛铺下来盖住眼中一闪而逝的猩红。

    “他不肯说，他孙子会让他开口。”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势在必得的狠戾。

    钱家能有这些年的风光，都靠钱明撑着，不管人废没废，只要还在喘气，他就是钱家的定海神针。眼看着这根定海神针要没了，就算钱明本人不急，钱家其他人也会急。黑星拍卖会上的两生花就是钱家最后的希望与挣扎，如今连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没有了，这时吊一根萝卜在钱家人面前，不怕钱家人不会上钩。

    西蒙不置可否，片刻后，忽然道，“奥古斯塔斯有两位副官，一位上三年前上任的裘德·洛克尔，还有一位从他晋职少校开始，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两年前因伤退伍，现在在罗兰星上疗养。”

    霍尔脱口而出一个名字，“蒙智远？”

    严重到直接退伍，连军籍都没有保留，他想了想，“怎么伤的？”钱明那样大半个身子都在棺材里的都没退伍，还在军部挂着名头，蒙智远作为奥古斯塔斯的左膀右臂，得伤的多严重才会做这样的处理。

    “怎么伤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副官在退伍后，所有的档案都被清空，而人却在北边境星上出现。”

    霍尔警觉道，“北边境星上有什么？”

    恰好在这个时候，西蒙腕间的光脑发出一声声响，显示有传讯切入进来。西蒙并未避开霍尔，同意切入后，文质彬彬的副官身影顿时出现在两人面前。

    姜西看见西蒙的第一句话，就是“少将，人抓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快乐。

    笔记本坏了，连不上网，拿手机重新打了一遍，卡点赶上了。

    以及，谢阳不是错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