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势均力敌的两边人马棋逢对手，一时间难分胜负, 有人倒下, 更有人加入。

    前赴后继, 不断变化着的人群深处，有一块被刻意留出的真空地带, 满是狼藉的地面上, 有两道人影正打的难解难分。

    抛开了所有顾忌, 不再局限于原本的身份，从始至终，眼里能看见的，都只有此刻站在面前的对手。

    当人过于专注某一件事物, 沉迷于其中的时候, 总是会忽略时间的流逝。

    爱德华不知道他们究竟打了多久, 奥古斯塔斯始终没有倒下，但自己也没有输。

    然而，越是继续, 越是心惊。

    他很清楚奥古斯塔斯的实力, 也从来都不曾轻视于他, 甚至，他一直都以最大的可能, 来估量自己的这一位对手，但这些所谓的估量，都比不上两人此刻真正交手时的亲身感受来的直观。

    奥古斯塔斯的强大，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奥古斯塔斯是S级哨兵, 他也是，尽管官方资料上，他的等级是S-，比S级还差一级，但那只是资料上，事实上，他是一名实打实的S级哨兵。

    两名S级哨兵之间的对决，不可能存在一方对另一方的绝对压制。

    然而他现在虽然不至于被对方完全压制住，情况却并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再强大的哨兵，总有力竭的时候，尽管现在他的每一个招式的力度，每一次出手的速度，都没有削弱变慢，但是他很清楚，他的体力正在下降——没有谁在这样高强度的对决下，能够做到从始至终都元力满满的。

    可他在奥古斯塔斯身上，没有感受到一点点这方面的困扰。尽管不想承认，但是，对方的神情与反应，完完全全的都在诠释“游刃有余”这四个字。

    难道……

    爱德华瞳孔猛地一缩，想到了什么。

    对方突破了？

    帝国不是没有出现过SS级的哨兵，但那是以前，近百年来，双S级就像是一道天堑，阻挡住了强者想要进阶追求更强大力量的渴望。

    但是，S级哨兵想要突破到SS级，除了自身实力之外，还需要借助SS级向导的辅助，这样才能避免在突破过程中突发的精神力暴动。

    然而，帝国已经有很久没有出现过SS级向导了，甚至连S级向导，都是凤毛麟角。

    如果奥古斯塔斯真的突破了，那么又是谁帮助他渡过突破时所必经的精神力暴动的。

    奥古斯塔斯一直都是单身，平时需要做精神力疏导时，不是使用药剂，就是找军部的治疗师帮忙进行精神力疏导。然而军部级别最高的治疗师，也只是一名S级的向导。那是帝国的瑰宝，是一位有和蔼却强大的长者，帮助过许多的哨兵。

    S级向导，绝对无法帮助S级的哨兵突破至SS级。

    爱德华微微眯起眼，看着始终保持着同一种神情的奥古斯塔斯，脑中忽的闪过一道灵光。

    如果，觉醒药剂的事也是奥古斯塔斯的手笔，那么，对方手里，一定不缺向导，而那些觉醒的向导里，未必没有SS级的向导。

    尽管这只是一个未被证实的猜测，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对方实力的质的飞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纠缠的太久，爱德华能够感觉到自己逐渐力不从心，力量与速度都在下降，而且下降的幅度比他所预计的更快。

    对方，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吗？

    爱德华拧紧双眉，无论他今天面对的对手有多么的强大，他都绝对不能输。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还有整个帝国。

    而从奥古斯塔斯的所作所为来看，对方的目标并不仅仅是自己这个皇帝，他甚至不在乎整个帝国。

    这样的人，即使代价是死亡，他也不会让对方得逞。

    爱德华眸色一沉，向智脑下达指令。

    他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却没有等到预料中的那一声鸣笛。

    疑惑爬上心头，还没等他去细想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岔子，却冷不防瞥见眼前人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嘲讽。

    刹那间，有一道灵光自脑中闪过。

    “你？！”

    看着眼前这一张愤怒到了极点的脸，奥古斯塔斯非但没有心慌，反而不再收敛自己的情绪，嘴角的弧度不断上扬，略胖的圆脸上，和蔼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恶意。如果有外人看见他现在的模样，一定认不出这一位备受尊重的铁血元帅，因为他此时的模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能够和正直、可靠搭得上边。

    从那个爆料帖出现起，他就猜到，爱德华会把怀疑的目标对准自己头上，因为在对方在任期间，担任军团长的人选统共也就那么几个，再逐一删减，会盯上自己，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知道，爱德华对自己有了怀疑之后，不会坐以待毙，徒劳的等着自己找上门去，相反的，他们的皇帝陛下，一定会做好充分的准备。

    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奥古斯塔斯不单是爱德华的敌人，还是一条一直隐藏在暗处，窥视着自己的复仇对象，在对方对自己毫无戒心的时候，一点一点的将含有剧毒的獠牙深入到猎物血肉里的毒蛇。

    这么多年，这么多个日日夜夜。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在爱德华高枕无忧，一夜好梦至天明的那些夜晚，多少次，他只能透过苍白冰凉的相片来缅怀他最珍视的珍宝。那个笑起来会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会甜甜的叫自己爸爸的女孩，永远的离开了自己，再也无法来到自己的身边。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活的比谁都潇洒，命运何其不公。

    爱德华·巴特菲尔德永远都不会知道，每一次看见他这张脸时，自己究竟要用多大的克制力，才能忍住不把他弄死。

    他对自己毫不设防，而自己却对其处心积虑。

    这是一场不需要等到结束，就早已注定了结局的交锋。

    他们的皇帝陛下以为凭借事先在宫殿里埋伏下的东西就能打败自己，愚蠢的妄图用这种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方式为他们之间的战斗划上句话。

    真是愚蠢至极。

    “是什么让你以为，你能赢我？”

    奥古斯塔斯抬起下巴，轻蔑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脸色苍白，全身颤栗，连站都站不稳的狼狈君王。

    他在暗处一直都盯着对方，作为对方地盘的皇宫，他又怎么可能不安插人手进来。

    大到出入行程，小到饮食起居。

    他们的皇帝陛下，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身边的女仆对他有多么的精心关切。

    爱德华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勉强站立，而不是丢脸的摔倒撞地。

    豆大的冷汗不间断的往下落，不多会就打湿了整张脸整片背脊，整个人都湿的像是刚从水里打捞上来一样。

    “奥古斯塔斯……”

    因为疼痛，只能发出气音；因为愤怒，每一个字都在他的牙齿上碾碎。

    对方的手，竟然早就伸到自己身边，而自己还毫无所觉，这一瞬间，爱德华竟不知自己是该气对方的胆大妄为，还是该笑自己的有眼无珠。

    好几张脸在他的眼前闪过，他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出了问题，但事已至此，再去追究究竟是哪一个人身上出了问题，也无济于事。

    不单事先布置下的后手被废，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出了问题。

    爱德华从来都是一名感控力强大的哨兵，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更清楚自己此时的状况绝对算不上好。

    他不知道奥古斯塔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是现在，他能够感觉自己的体能与精神力的不断下降，与此同时，陡然骤升的体温，让他仿佛置身岩浆，大脑内好似有人拿着一个电钻疯狂搅动，精神力被一点点的蚕食，一点点的消失。

    透过迷离的汗水，他看见了一双饱含恶意的眼睛。

    “银耳羹味道不错，对吗？”

    即使到了这一刻，奥古斯塔斯都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羞辱对手，看那一张虚伪的脸变色的机会。

    帝国的皇帝与皇后陛下之间的感情是多么的真挚啊。那么养尊处优的皇后陛下，为了他们忙的分身乏术，日夜操劳的皇帝陛下亲自下厨，那一碗晶莹剔透，充满了爱意的银耳羹，喝下去该是多么甜美的滋味。

    爱德华想到皇后，蓦地睁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一张嘴，殷红色的腥甜先一步涌出，喉间不断翻涌上呕的黏稠，吞噬了他的话语，带出一连串的低咳。

    “担心皇后陛下吗？”奥古斯塔斯微笑着夸赞，“真是令人感动的真情。”

    他微微俯下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终于支撑不住倒地的君王，嘴角边绽放微笑，眼神却比冬日里的寒川更加冰冷。

    他漠然的注视着眼前抛弃了自己的女儿，害她郁郁而终，却对另一个女人牵肠挂肚，至死都放心不下的男人，说出了最真诚，同时也是最恶毒的话语。

    “放心吧，陛下。您马上就能够去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