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青玄兀自在桌边坐下斟了茶水道:“你来之前宫里来人了,说是出了重要的事, 请我父亲进宫去了。”
顾君辞伸手拍着他的肩道:“别担心, 你不是常说国公大人不受陛下重用么, 眼下有重要的事交托到国公大人手上,或许日后就能步步高升呢。”
卢青玄望着顾君辞的模样,也露了笑脸, 可眼中却还是藏着些许的担忧。
毕竟护卫来传卢文渊进宫的时候,语气十分不善。
这年头皆是拜高踩低,虽然卢文渊在朝中不得势,身居闲职, 可到底还是魏国公, 可这些人却依旧不将他放在眼中,交托的事也是能拖则拖,时常不会及时办理清楚。
眼下皇帝突然召卢文渊进宫, 要么是卢文渊做的事有什么纰漏, 要么就是其他更严重的事。
这有了靖边侯一家的前车之前,卢青玄自然是会担忧的,不过是当着顾君辞的面不好表现出来罢了。
不过在顾君辞的院子里待了片刻,这院外的小厮便来传话说老爷回来了。
顾君辞想着要在国公府待几日, 便与卢青玄一道前往前院向卢文渊问安, 然而此刻从宫里回来的卢文渊却是神色难看,脸色发白,颓丧的坐在正堂的椅子上,面对着两个少年的请安, 也不过是挥了挥手,便作罢了。
卢青玄不免忧心道:“可是陛下责难父亲了,父亲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
卢文渊抬头瞧了瞧卢文渊,又望向顾君辞:“十三太保怎么过来了。”
顾君辞忙揖礼道:“这两日因着私事,得叨扰两日,还请国公大人包涵。”
卢文渊摆手道:“无妨,无妨,你便住下吧,这两日我要回范阳一趟,青玄得留在洛阳城里,我不放心,还要烦请顾公子照顾。”
卢青玄惊讶道:“父亲怎么突然要回范阳,可是范阳老家出了什么事?”
卢文渊叹息一声,随后才开口道:“这马上便是陛下的万寿节,各地皆要缴纳贡金十万两,岂料这贡金途径范阳时,却被一伙匪贼所劫,消息传入京中,陛下震怒,又想着此事是在范阳境内出事,故而便本官回去范阳处理。”
顾君辞有些讶然:“十万两贡金,可不是小数目啊。”
卢文渊点头:“是啊,陛下差我回范阳将这抢贡金的匪贼捉拿归案,怕青玄回去范阳会水土不服,耽误抓捕,故而将青玄留在洛阳。”
卢文渊说的轻松,可顾君辞与卢青玄都明白皇帝此意是将卢青玄当做了人质,逼卢文渊就范。
不管他有没有抓到匪贼,他都要凑足十万两贡金送到京城,也是断了卢文渊的后路,不许他生出别的心思,否则在洛阳的卢青玄必定性命堪忧。
“陛下这心思,也忒毒了些。”顾君辞喃喃道。
卢文渊整理了心绪后起身,朝着顾君辞揖礼一拜道:“十三太保深受临阳王信任,青玄小儿便拜托顾公子护他周全了。”
顾君辞连忙将他搀扶起来:“大人切勿行此大礼,在下初来乍到,多亏国公大人与卢兄照顾,眼下大人所托,在下必定万死不辞,一定护卢兄周全。”
卢文渊眼中含着热泪,一时也不知要说什么,只得拍了拍他的肩头后,郑重其事的点头,随后便让他们回去休息。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卢文渊便打点好了行装,在府门外接他的,便是十二太保严怀。
府门前卢文渊认真嘱咐卢青玄在洛阳城里要好生照顾自己,卢青玄也是乖巧的低着头,一脸不舍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顾君辞瞧了半晌后,才与严怀道:“十二哥,国公大人就拜托你了。”
严怀点头:“我知道,青玄是个不错的孩子,你也受过国公大人的恩惠,放心吧,我一定护好他的周全。”
顾君辞这才郑重其事的朝着严怀揖礼,随后才走到卢青玄身边,跟卢文渊见礼过后,这才与卢青玄目送着卢文渊登上马车,随着兵卒一起,一道离开了洛阳城。
顾君辞拍了拍卢青玄的肩:“别担心,国公大人会没事的。”
卢青玄抿唇颔首,手上拽着佩饰的穗子:“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一直来,都是跟姐姐和父亲一起生活。从前姐姐未出阁时,便是姐姐照顾我,后来姐姐出嫁,便只剩我跟父亲。他怕我们受后娘欺负,一直没有再娶,我决定等父亲回来后,我就为他张罗着再娶一房来照顾他。”
顾君辞有些惊讶的看着神色坚定的卢青玄,哑然失笑:“你……行,到时候我也帮你一起张罗,那你现在呢,是去城里玩儿,还是与我一道去军营?”
卢青玄蹭在顾君辞身边:“一个人在家逗猫遛鸟的也挺没意思的,那我跟你去军营,正好我还没去过呢。”
顾君辞笑着点点头,在小厮们牵来马匹过后,便与卢青玄一起出了城,往临阳王的军营而去。
许是谢丞相这几日往谢绥云身边安插了眼线,无论他走哪儿都能被谢丞相知道,所以即便是谢绥云想来找顾君辞,却总是被丞相安排的人拦住,使得他哪儿都去不了。
转眼间便是十月下旬,离皇帝的寿辰之日也就只剩两日,洛阳城的戒备也愈发的严格了,街道上的人明显比往日要少很多。
少了谢绥云来找顾君辞,所以在国公府住了两日后,也就搬回了临阳王府,卢青玄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意思,在临阳王与王妃同意过后,这卢青玄也就跟着搬了过去,与顾君辞住一个院子。
不过去了军营两日,卢青玄便嚷嚷着军营没意思,倒是在王府里陪着王妃他觉得更自在些。
顾君辞自然也就不勉强,独自一人出了府门,不过刚到城门口,便瞧见守城的官兵大声嚷嚷着让所有人都退后,空出了眼前的街道来。
出城的顾君辞自然也被拦下了,挡在人群之中,很快的,他便发现城外来了一匹快马冲进了城。
马背上的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倒栽下马背,倒在城门口,被一众官兵围住。
“快,快,快进宫告诉陛下,魏国公与十二太保严怀谋反,与范阳匪首合谋占据范阳,目前已攻下范阳周边城池自立为王,快告知陛下,速速派兵前去镇压。”
那士兵声音说的不大,可顾君辞却因为听力极好而听得清清楚楚的。
魏国公与十二太保谋反,自立为王……
顾君辞只觉得心头略紧,也来不及去军营,想着此刻王府内的卢青玄与临阳王,看着往宫内传信的守城官快马加鞭离去,顾君辞也连忙上马回去王府报信。
得知消息的临阳王神色突变,捂着胸口后退两步,不过片刻便涨红了脸:“严怀!他竟然!”
顾君辞搀扶着他:“义父,此事事关重大,我也是在城门口听见便往回赶,若是陛下得知此事,必定会召义父进宫,义父,我觉得十二哥肯定有他的苦衷。”
临阳王捂着胸口,只觉得口中腥甜,张嘴便吐了血,吓的管家瞧见后,立马便去传大夫,却被临阳王所制止:“不必传大夫,本王没事。”
“义父。”
“阿严他,终究还是没能过得了心里那道坎。”临阳王怔怔的说着。
顾君辞有些疑惑,难道说临阳王知道严怀的身世了?
临阳王侧首看着顾君辞,认真道:“那对锏,是严怀父亲生前所用的兵器,我知道,他一直记着他父亲的死,只是他不说他的来历,我也不问,只教他忠君爱国,可他……咳咳咳。”
“义父,陛下的所作所为……”
“住口。”临阳王打断顾君辞要说的话,“他终究是君,明白么?”
顾君辞望着临阳王此刻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颔首沉默着。
临阳王瞧了他半晌,随后才让顾君辞俯首上前,耳语几句后,便让顾君辞去后院找卢青玄去了。
果然不出顾君辞所有,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宫里便来人宣临阳王进宫觐见。
皇帝得知卢文渊与严怀谋反,自立为王,又攻陷了范阳周边的几个城池,气的他将书案上所有的东西都扔在来了殿中。
等着临阳王来时,皇帝更是怒不可遏,指责临阳王识人不清,竟然收了一个叛臣做义子。
过后又经丞相提点,皇帝便立马派遣禁卫军前往国公府捉拿还在洛阳城里的卢青玄,甚至下令,让临阳王亲自领兵前去范阳,将严怀捉拿归案不说,还要瓦解范阳的那群叛党。
从宫里出来的禁卫军径直闯进了国公府,然而府中除了下人以外,并未见着卢青玄,直到有人说卢青玄在临阳王府,这才转道又去了王府。
只是碍于王府重地,他们不好擅闯,也就只有为首的统领,带着两名士兵在王妃同意后,便进府前去搜查,却不想卢青玄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至于去了何处,就连王妃也不知道。
不过短短两个时辰,洛阳城内便乱作了一团,坊间的流言走的更快,魏国公因不满陛下残害忠良,为自保而起兵造反的言论也在此时大肆流传开来,至于卢青玄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更是无一人知道。
得知此事的皇帝也逐渐冷静下来,随后便吩咐道:“来人,去临阳王府,宣顾君辞入宫。”
“陛下为何……”丞相十分不解。
“这顾君辞与卢文渊一家私交甚密,保不齐他就知道卢青玄所在何处,去,将他给朕带进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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