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055

    萧渊侧首望着顾君辞,旋即颔首调整自己的心绪后, 便带着一对人马回去了岱岳镇。

    对于毁掉这场祭天仪式, 皇帝自然是盛怒不已, 可然而最后因为庙祝被杀在自己眼前,故而也猜到了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甚至已经猜到了是谁所为。

    故而, 在当夜便召见了谢丞相,两人畅谈许久后,谢丞相才从皇帝的房中出来。

    而此后,关于萧渊与顾君辞督办祭天仪式不力的惩罚, 也不过是口头的责骂, 过后便不了了之了。

    凌晨十分的岱岳镇,是夜晚中最黑暗的时间,顾君辞在城楼处巡视了一圈后便下了城楼, 却不想在城楼下的茶棚里遇见了谢绥云。

    他周围没有人, 一个人兀自斟着茶水,自斟自饮,见到顾君辞来,才朝他招招手, 示意他过去。

    “你猜到了吧。”谢绥云说。

    顾君辞在他身边坐下, 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斟了杯热茶:“没水了,我去加点水。”

    谢绥云将起身的顾君辞拽住:“你就不想问我么?”

    顾君辞:“你有你的理由,毕竟他是你父亲, 他所安排的一切,你没有理由不帮他。

    谢绥云握着顾君辞的手腕,垂首半晌后才道:“其实,是我。”

    顾君辞愣了愣,他原以为会是谢丞相,却不想从谢绥云嘴里听到的,竟然是他所为。

    谢绥云身体略往前倾了倾,靠在顾君辞手臂手,低声道:

    “我二叔,是最疼我的人,比起我父亲,二叔若是在的话,他一定会让我跟你在一起,只要是我喜欢的,他都会找来给我。”

    顾君辞心弦微动,似乎明白谢绥云口中的二叔指的是谁。

    当初谋划一切陷害先太子的谢子音,京兆谢氏的二老爷。

    “可我二叔死了,”谢绥云道,“因为萧伯绪,我二叔死无全尸,这一切分明不是我二叔的错,分明是……可那萧伯绪,却是碍于那个人的身份,将所有罪责怪到我二叔的头上,让我二叔平白的背负了那滔天的罪名。”

    顾君辞:“是,先太子一案?”

    谢绥云抬眸望着眸光沉静的顾君辞,有些惊愕:“他们将这个都告诉你了?”

    “不是,”顾君辞说,“是青玄告诉我的。”

    谢绥云深呼吸起身,松开了顾君辞的手腕,背对着他道:“这整件事都是我做了,你也可以告诉萧渊,我不会怪你。”

    顾君辞道:“我不觉得你是会做出这样事的人,谢绥云,你向来不削于阴谋诡计。”

    谢绥云自嘲一笑:“只要能为我二叔报仇,阴谋诡计我如何不能用,顾君辞,我真的怕,真的怕有一天与你刀剑相向,拼个你死我活。”

    顾君辞:“谢绥云,你分明很多事都知道,都明白,为什么不能选择一条正确的路来走呢?”

    谢绥云长叹:“什么正确的路,谁是正确的路,我所选择的就是正确的,顾君辞,好自为之吧。”

    谢绥云莫名其妙的留下这句话以后,转身便离开了茶棚,朝着岱岳行馆走去。

    顾君辞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竟然有些怅然,总觉得今夜的谢绥云有所不同,似乎是决心做一件什么事了般,有些让顾君辞看不懂了。

    第一次的祭天仪式被破坏之后,又再次择了吉日再次举行祭天仪式。

    而此次祭天因为没有人破坏而如期举行,场面恢宏盛达,如期完成。

    祭天完成以后,皇帝又在丞相及礼部官员和萧伯绪的陪同下一道登泰山,不过因为山势的缘故,这走到半道便又折返了回来。

    而后又在岱岳镇待了几日,又赚到去往琅琊,去见了王氏的当家主母,与老太太后,又为王弗年及萧舜华下旨订下了婚期后,这才领着一行人折返洛阳,准备着乘龙舟南下的日子了。

    回到兰陵后,因着皇帝宽恕了顾君辞此前带走卢青玄的罪名,撤销了他的追捕令后,顾君辞便算是在兰陵落脚了,又另僻了一处院子,就这卢青玄姐姐的院落隔壁。

    如此,顾君辞也算是有自己的房子可以住了,十分安心。

    六月中旬的天气愈发闷热了,午后又刮起了狂风,顷刻间便是暴雨倾盆,空气中夹杂的泥腥味十足。

    闲赋在家的顾君辞摆了张摇椅在凉亭中,听着雨声,十分惬意。

    “公子,若是想睡,不妨去屋里睡吧。”

    阿春给顾君辞端来了糕点后,瞧着顾君辞闭着眼睛晃着摇椅,不免有些担心。

    顾君辞笑着睁眼:“我只是觉得今日天气好,小憩一下,不妨事的阿春,对了,明日初几来着。”

    阿春看着顾君辞询问的模样,不由笑出声:“哪有初几,明日都十四了。”

    “六月十四?”顾君辞惊讶坐直了身子。

    阿春有些受到了惊吓,忙点点头应着:“是啊。”

    顾君辞脑子里一团乱,起身进屋到他的小箱子里翻找着,终于在铜镜的小匣子最底下找到了萧渊去年送他的白玉发冠,不由会心一笑。

    阿春见他握着发冠,疑惑道:“公子你不是从来都不用这支发冠的嘛,怎么今日却要找它出来。”

    顾君辞爱抚着发冠:“这是萧二公子送的,明日给我簪这支发冠,还有,等会儿你拿着钱去城里的酒楼安排一下,明日中午送些上好的酒菜过来,我要请二公子吃饭。”

    阿春:“明日公子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顾君辞颔首一笑:“嗯,去年萧二公子送了我发冠,又送了酒,全羊宴,还有泥塑娃娃,我都没有正儿八经的道谢,所以明日我会宴请他来,你可得安排好。”

    阿春这才用力点头道:“小的知道了。”

    顾君辞吩咐完,这外头的风雨便也停了,便安排着阿春出门,而他自己则是往梁国公府而去。

    今日的梁国公府上,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顾君辞被小厮领着往后院走去,不由问道:

    “二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啊,若是有,我明日再来。”

    小厮道:“顾公子不必拘礼,二公子吩咐,若是顾公子来不必等,直接领过去就行,他忙完手上的事,自然就会过去的。”

    “哦。”顾君辞应了一声。

    刚穿过院门,就瞧见萧瑜一阵风似得跑了过来,嘴里喊着君辞哥哥,顺便打发走了小厮后,这才缠上顾君辞的手臂:

    “君辞哥哥你好久不来看我了,母亲在为姐姐准备嫁衣,安排假装,二哥也没时间陪我了,你又从家里搬了出去,我都好无聊,没人陪我练武。”

    萧瑜噘嘴撒着娇,听得顾君辞面露宠溺:

    “我这不是来了么?你二哥呢,他在忙什么,今日不是休沐么?”

    萧瑜忙正经道:“哦,是父亲那里接到了奏报,二哥与郝叔叔他们都过去了,若是你不来,说不定二哥一会儿还要去找你呢。”

    “发生了什么事?”顾君辞问。

    萧瑜想了想:“我也不清楚,你知道的,我从不问这些事。”

    顾君辞点头应着,边听萧瑜的唠叨,边着萧渊的院子走去。

    依旧是一成不变的院落,除了夏日所有呈现出的新绿,与池塘中盛开的荷花外,便与此前再无不同了。

    而萧瑜也因为顾君辞到来,非要拉着他一同练武,直到萧渊神色阴郁的踏进院落,他们这才收了手,朝着萧渊走了过去。

    见到顾君辞后,萧渊阴郁的脸色这才有了好转,面露笑意:“你怎么过来了,我还想着等会儿去找你。”

    “请你喝酒。”顾君辞叉腰说道,“明日十四,去年不曾请你喝酒,今年弥补。”

    萧渊颔首一笑,倒是身边的萧瑜道:“我也去我也去,十四是君辞哥哥的生辰,我知道,我早就备下礼物了。”

    顾君辞有些惊讶:“你当然也要来,至于礼物,没关系的。”

    萧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阿瑜乖,我有事要跟君辞哥哥商量,你先一个人去玩儿。”

    萧瑜左右瞧了瞧,这才点头,依依不舍的离开。

    “出了什么事?”顾君辞见着萧瑜走了,这才问询道。

    萧渊叹息一声,走向木桥,朝着池塘边的听风小筑走了去:“是这前线来的奏报,陛下的龙舟到金陵了,这这一路上所用民夫不计其数,大都没能返乡。”

    “怎么会这样。”顾君辞有些惊讶。

    “眼下民怨四起,除了原先起兵的那些世家外,又有不少地方起了战火,就连这最初的反王之间,也开始互相吞并对方的势力了。”萧渊神色凝重,就连顾君辞也瞧出了他眼神中的担忧。

    听风小筑修建在池塘边上,靠近了萧渊的卧房,一楼摆着各种书架,二楼除了书架外,还有一处露台,摆着茶具。

    眼下两人面对面的坐着,感受着吹来的徐徐凉风,心情也格外沉重。

    顾君辞问:“那国公大人有什么打算?”

    萧渊沉思半晌后,这才抬头望着顾君辞半晌后才道:“我父亲……我父亲是陛下的表兄,祖母与太后也是一母同胞,这个时候,父亲原不想这么做,可这天下局势似乎也容不得我们中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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