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耳边听见的是帐外阵阵虫鸣鸟叫, 顾君辞辗转反侧, 怎么都无法入睡, 只能等着一双眼睛直到天明。
翌日天还未亮,顾君辞便听见营寨内响起了震天的战鼓,阿春打来水伺候着顾君辞洗漱, 披上铠甲后,阿春才道:
“公子,今日又不是你出战,为何你还要穿上战袍啊?”
顾君辞神色清冷, 手里捧着盔胄, 走出了军营。
萧瑜扬起笑脸侯在帐外,见着顾君辞出来后,忙笑着迎上来:“今日可是陈郡袁氏的人出战, 君辞哥哥这是做什么, 我们不是观战么?”
顾君辞手里握着临阳王所赠的破月,认真道:“今日,大概他会来应战吧。”
萧瑜愣了愣,大约也知道顾君辞说的是谁了, 虽然当初在金陵时, 谢绥云有向他透露擂台比武是阴谋,救下了其他人,唯独牺牲了临阳王。
或许其他人觉得临阳王本就是朝廷的人,他的死不值得同情。
可对顾君辞来说, 那是舍身救下他的义父,对他如父如子的义父,是最后死在破月下的义父……
顾君辞每每回想起来,皆如临噩梦,整夜整夜的都无法入睡,怀着满心的自责等着天明,那种煎熬,使得他想要手刃谢子充这个幕后仇人的心愈发强烈。
观战台上,刮起的晨风吹展了陈郡袁氏的战旗,战场上密密麻麻才士兵手持利刃,阵前的战马嘶鸣,左右来回跑动激起尘烟,分明是艳阳晴天,可在尘烟下,却显得格外阴沉死寂。
士兵们手持长槊高呼着鼓舞士气,听着金陵城的城门打开时厚重的声音,地方阵营里便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身着金甲战衣的谢绥云手持关刀从阵中冲了出来,停在阵前。
他勒住缰绳,望着观战台上的顾君辞,眼神中透露着不少的欣喜,他高举着手中关刀大呼道:
“尔等鼠辈,哪配与本将军一战!”
“休的猖狂!”
陈郡袁氏的大将手持兵刃从阵中杀出,丝毫不做停留,朝着谢绥云便冲了过去,兵刃碰撞时发出的声音,夹杂着两方的战鼓声,打的炙热。
顾君辞手持破月,注视着战场上两个人的交锋,又侧首瞧着亲自擂鼓的袁仁德,不由道:
“夏帝可真是用心啊。”
“由朕为将士亲自擂鼓,才能振奋军心!”袁仁德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骄傲,却在瞧着顾君辞的神色时,不由道,“想当初顾将军在金陵城得了个天下第一武状元的称谓,怎么样,故地重游,心情如何?”
顾君辞没有理会他,可握着破月的手却是愈发的用力,就连指骨都白了。
袁仁德也不点破,只是兀自擂着战鼓。
然而就在袁仁德卖力擂鼓时,那谢绥云却是在抬手落下间,那与他对战的将军便落下马背。
陈郡袁氏的兵马一片静默,反而是谢绥云身后的士兵振臂高呼,士气高涨。
可袁氏中还是有不怕死的,继续冲了出去,与谢绥云交手,然而始终没过两招,便落下马来。
袁仁德的脸色十分难看,看着自己手下大将接二连三的丧命,他竟然有些慌了,险些没有稳住自己的情绪。
顾君辞心里却很清楚,谢绥云此前之所以与他周旋,不过也是因为他心不在焉,一心朝着观战台看了来,这也就给了袁仁德错觉,以为谢绥云不过如此。
袁仁德鸣金收兵,谢绥云抬手示意高呼的士兵们噤声,随后才望着顾君辞的声音,面露浅笑。
首战失利,不仅让袁仁德痛失爱将,甚至在军帐中商议接下来的战事时,还被萧珏出声奚落,若非顾君辞阻止,只怕袁仁德都会拂袖而去。
随后这卢文渊连忙出面稳住局面,继续商议着明日由他们出战。
结束了商讨后出了军帐,便能瞧见又士兵匆匆而来,交给阿春一个木盒,又嘱咐了几句后,便见着阿春朝着顾君辞走了过去。
“这是什么?”顾君辞问。
阿春道:“方才那士兵说有人送了木盒给公子,也没说是谁,只说公子看见就知道了。”
顾君辞微愣,接过木盒:“好,我知道了。”
“顾君辞,我可听说你与那谢绥云曾经是旧相识,又有点别的勾当,想来这金陵还惦记你的,也就是这位谢绥云了吧,他们刚赢了战事,便立马给你送来书信,本王有理由怀疑是你通风报信。”萧珏负手站在高台之上,当着其他几家反王的面,丝毫不给顾君辞留情面。
他神情中尽显鄙夷之色,似乎是报复方才在军帐中顾君辞让他颜面扫地。
顾君辞手里捧着木盒,回身看着萧珏的模样,神色凝重道:“越王殿下,眼下大战在即,你是嫌夏帝损失的爱将不够多,还想自折一臂来宽慰夏帝呢?”
“你!”萧珏怒视着他。
顾君辞道:“萧珏,我是看在你二哥面子上,不与你计较,若再有一次,休怪我翻脸无情,让你无地自容。”
“顾君辞,你好大的胆子!本王,本王要贬你做马前卒!”
萧珏的声音在顾君辞身后响起,气急败坏的模样落在其他人眼里,也不过只是徒增笑柄。
吴尧钦与严怀还有许雁卿跟在顾君辞身后,一道朝着他的军帐走去,吴尧钦道:
“这有的人啊,屁本事没有,这咬人的声音还挺大的。”
许雁卿忙道:“可不能这么说,我见着其他的几位又与他不一样啊。”
吴尧钦:“我说许兄,你是不是不知道啊,这可不是同母兄弟啊,自然不一样了。”
“哈哈哈……是了是了。”
“好了,赶紧走吧。”严怀也不过回首看了一眼,便与萧瑜他们跟着顾君辞回去了他的军帐。
而顾君辞手中的木盒也的确是谢绥云送来的。
打开盒子后顾君辞才发现这盒子里皆是当初在洛阳时,谢绥云送他的东西,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或腕弩,或小飞镖……
吴尧钦看着盒子里的物件儿,不由道:“这谢绥云怎么还有这个爱好,我说顾兄啊,你与那谢绥云到底什么关系啊,上次在金陵的时候我就想问了。”
许雁卿拐了拐他手臂道:“当年琅琊听学时,他们就是一道来的。”
吴尧钦一脸震惊:“竟然这么久远了么?”
严怀却是凝重的走到顾君辞面前:“君辞,你怎么想?”
顾君辞道:“谢子充我肯定是要杀的,杀父之仇不得不报,只是这谢绥云……”
“君辞哥哥你放心,不管这谢绥云耍什么花招,我都帮你挡着他!你尽管闯进金陵皇宫里去杀了谢子充为临阳王报仇好了。”萧瑜忙站了出来,拍着胸脯保证道。
顾君辞望着他勾唇浅笑。
严怀又道:“义父的仇……你放心,我也会帮你!”
顾君辞郑重其事的点头算是答应了,但是当他将视线落在木盒里的物件时,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又想不起来。
为什么临阵前,这谢绥云却突然想要给他送这些东西来,而且这些东西曾经被顾君辞退还过,谢绥云应该知道顾君辞不会再收,只是为什么他会再送一次呢?
顾君辞有些想不太明白,却又想不通哪里不对。
直到第二天轮到范阳出战,严怀与许雁卿相继出战,皆将谢绥云打下马背,使得这一方的士气再度高涨。
面对着谢氏兵马的鸦雀无声,而范阳卢氏的兵马则是呼声震天。
而后几天,这军中便开始传出流言来,陈郡袁氏不如范阳卢氏,流言猛于虎,不过半日的时间,便传到了袁仁德的耳朵里,气的袁仁德立马就冲了军帐,要将那传闲话的人捉出来就地正法。
却不料最后揪出来传闲话的人,竟然会是来自萧珏近身的护卫,这一下袁仁德再也忍不住了,揪着萧珏便要上手,好在萧瑜与顾君辞赶来的及时,萧珏才没有被揍的很惨。
萧珏被袁仁德的模样吓唬道了,却依旧嘴不饶人道:
“夏帝这是恼羞成怒了吧,那谢绥云能有多厉害,你连损两员大将,可这卢氏却将他接连打下马来,所以你们就是不如范阳卢氏,我没有说错啊!”
杨君方与萧瑜死死地拽着几乎要冲上来的袁仁德了,虽说与小辈计较有失风度,可他也不能容人欺辱到他的头上。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萧珏一脸惊愕的看着眼前动手的顾君辞,正打算扑上来与他打斗,却不料顾君辞照着他的腿来了一脚,使得他当即摔倒在地。
“顾君辞!”
顾君辞亮出了当初萧渊给他的兵符,高声道:“大梁兵马听令,越王殿下突发恶疾,不再适合带兵,即刻起,由本将军处理一切军务,不得违逆!”
“是!”一众士兵齐声回答,听得顾君辞当即就安心不少。
而后,他便差人将萧珏带回了军帐,面对着怒不可遏的袁仁德,顾君辞冷静从容的朝着他揖礼深拜道:
“夏帝息怒,此事我觉得另有蹊跷,我甚至认为就是金陵的人所为,就是为了我们之间的内斗,内斗不休,便不能齐心合力攻破金陵,别说拿到传国玉玺,只怕在我们内斗期间,谢绥云便会挥师而来,届时,我们只会坐以待毙,命丧他人之手。”
袁仁德凝视着顾君辞那双幽深的双眸,也逐渐平息了怒意,朝着顾君辞回礼道:
“护国大将军不愧是护国大将军,气度就是不一样,眼下大梁兵马在护国将军手中,那么朕就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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