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萧瑜净过身体后,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裳。
顾君辞一言不发的坐在萧瑜的跟前, 一瞬不瞬的看着紧闭双眸, 毫无生机的人, 最终,视线还是落在了鬓角往头顶那处的伤口上。
萧珏得知萧瑜的死讯,过来哭了一通后被人请回了自己的军帐。
杨君方端来食物站在顾君辞身边, 轻声道:“元帅,棺木午后就能运到,还是让四殿下安稳回京,入土为安。你身上伤还未愈, 多少吃些东西, 喝点药。”
“你详细跟我说说,你看到阿瑜时的情形。”顾君辞说。
杨君方微愣,轻叹过后, 又才将遇到萧瑜时的情形娓娓道来。
从前面镇子上回来军营驻扎的途中, 有几个泥坑,按理说不在道路中间,只要不往边上去是不会掉下去的。
然而杨君方他们遇到萧瑜时,他却是跪伏在了路边的泥坑边上, 脑袋扎在水里, 怎么看都不像是脚下打滑,出了意外。
顾君辞仔仔细细的听了两遍,伸手撩开萧瑜鬓边的头发,露出骇人的伤口道:
“你说泥坑里会……让他受这样重的伤么?”
杨君方愣了愣, 有些震惊道:“可周围,并未发现什么血迹啊。”
“也就说,”顾君辞侧首直勾勾的看着他,神色阴狠,“阿瑜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人害死的,你说,会是谁呢。”
杨君方愣着,仔细的想了想,随后,顾君辞才朝他招了招手,仔细的吩咐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等杨君方离开了军帐后,顾君辞才握住萧瑜冰凉的手道:
“阿瑜,相信哥哥,哥哥一定不会让伤害你的人安稳的活着,我会成为他毕生的噩梦,放心,哥哥一定给你报仇。”
顾君辞的呼吸愈发的沉重,就连眼神也愈发的狠戾。
回到长安城时,因着朝中有人早就得了消息,城门口也不曾有人夹道欢迎,反而气氛愈发沉重。
庆王府内的灵堂也为萧瑜早早的设好了,皇后一早守在王府门口,扶着萧瑜的棺木哭的险些晕死了过去了,又听了一耳朵萧珏的攀咬,这才容棺木进了灵堂。
关于萧瑜的后事,萧渊接到消息后,便提早开始着手,眼下倒也井井有条。
入宫述职的顾君辞献上了传国玉玺,又在萧伯绪的问询下,将萧瑜的死又复述了一遍,神情冷静漠然,仿佛死的是跟他无关紧要的一个人。
“瞧瞧,我这四弟真是傻,结交了个什么人啊,如今为了他丧命,结果呢,那人却连一滴眼泪都不肯为他掉,真是我的傻弟弟啊。”
出了殿门,顾君辞便清楚的听见了萧衍在身后传来的声音,他停下下台阶的步伐回身,冷眸静静地瞧着萧衍。
微风撩起他戎装上的披风,不曾洗净的血污表示着他当初在战场厮杀时得有所厉害,他眼神中清冷,仿若寒潭,只一眼,就瞧得萧衍后背一僵,却故作镇定道:
“怎么,顾大将军对本王的话,有什么质疑么?”
顾君辞没有理会他,只是回首迈步下了台阶,径直就出了宫。
顾君辞的马车停在庆王府门外,他撩开车帘,望着庆王府外挂着的白纱灯,即便神色平静,也难掩眼中的悲戚。
小厮见着马车,忙匆匆的跑到马车跟前,恭敬道:“大将军,庆王殿下说若是将军来了,请务必进府。”
顾君辞敛了双眸道:“我……我就不去了吧。”
小厮又道:“殿下知道大将军会推辞,所以才让大将军务必进府,他有事要与您商议。”
顾君辞放下车帘静默了片刻后,这才下了马车进去了庆王府,却刻意避开了放在灵堂上萧瑜的棺椁,而是从小门去了后院,在小厮的带领下又往客房走了去。
推门进去后,屋中竟然摆放着浴桶,还有干净的衣裳,而领路来的小厮也不知道何时不见了,顾君辞回身时,正好遇上停在门口的萧渊。
“在我府中,你可以不必藏着自己的情绪。”萧渊直勾勾的看着他,言语间也透着几分安慰。
顾君辞心口一窒,立马别过脸不去看他:“我没有难过。”
“你将阿瑜视作亲弟弟,如何会不难过,在我面前,不必忍着。”萧渊继续道。
顾君辞站着未动,萧渊迈步向前,将他搂进怀里紧紧抱着,按住他的脑袋,轻声劝慰:
“旁人或许不知,可我却是晓得你待阿瑜犹如亲兄弟,他以赤子之心相交,换你的真心实意,他值得。”
“可我却没能救他。”顾君辞低声道。
萧渊安抚着他:“我听杨兄说了,这不能怪你,你若知道即便是拼命也会救他的不是么?阿瑜……不会见到你如此自责的。”
顾君辞埋首在萧渊的肩头,放下连日来的所有顾虑,敞开了心怀,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
情绪发泄出来过后,顾君辞的心胸便才开阔了些,萧渊吩咐厨房的人烧来热水供顾君辞沐浴更衣。
瞧着顾君辞腰上那刚刚愈合的伤口,萧渊的眉头略紧了紧,眼中带着几分危险:“还疼么?”
顾君辞摇头:“不疼了,就是最近长新肉,有点痒。”
萧渊轻应了一声,瞧着顾君辞将身体沉进水里,右肩逐渐显露出展翅翱翔的凤凰胎记时,轻声道:“回来后,就先好好歇着,养养伤。”
顾君辞摇头:“我出宫一路,也听了不少,朝中正在争论立谁为太子,有人说晋王宽厚,待人礼贤下士,大都推举他为储君。”
“嗯,”萧渊应道,“也有人说,我于建国有功,军功至伟,当立我做太子,父皇一时难以抉择,便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你怎么想。”顾君辞问。
萧渊想了想:“我当然不想让,只不过……”
顾君辞回身,看着萧渊为难的模样,不由疑惑道:“只不过什么?”
萧渊张嘴,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道:“无事,我只是在想,这太子之位,我要怎么才能得到。”
顾君辞点头:“嗯,这萧衍无德无能,如何能做太子,若是需要我出力的地方,一定明说。”
萧渊宽慰的笑着点头,随后才起身,正要离开就被顾君辞唤住了:
“你去哪儿,我伤口刚刚痊愈,抬手也不方便,你……你给我搓搓背呗。”
萧渊有些不敢相信,指了指自己,虽然无奈叹息,接过顾君辞递了的帕子后,才让他转过身去,由他亲自为他搓背。
有了萧渊的操持,这萧瑜的后事也办的极为风光,皇后也因此大病了一场,卧床不起。
萧瑜安葬那日,文武百官皆前往相送,然而当顾君辞仔细找的时候才发现,杨君方与霍司徒不曾出现。
想着此前安排给杨君方的事,顾君辞觉得这几日应该有眉目了,故而在结束了葬礼后,顾君辞也就径直去了杨君方的住处,顺道还去买了两坛酒,算是犒劳他的。
不过等他到达杨君方的院子时,却听院里洒扫的下人说霍将军也在,顾君辞心里便生了疑惑,也没让下人通传,只是兀自往后院走了去。
“霍兄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就算拜把子的兄弟也做不出这也的事,他们可是亲兄弟啊!”
是杨君方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顾君辞听着他话里的意思,忽然心口一沉,也就没有再往前去,只是远远的看着在假山下,被翠竹略微挡了身姿的杨君方与霍司徒。
霍司徒安抚着他道:“你醉了,少喝些,这不是大将军还找你回话吗,只怕不知大将军,二殿下估计还要问一遍呢。”
杨君方望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昂首将埕中的酒饮了大半:
“我……我不敢说,我也不忍说,你是不知道,大将军为了给了临阳王报仇,能够孤身一人去追谢子充,就算满身是伤都要割下谢子充的人头去祭奠临阳王的亡魂,四殿下跟大将军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我只怕……只怕他知道了真相,会冲动……”
杨君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昂首饮酒。
霍司徒也是不住叹息:“你说这……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人!”
“他就是这样狠心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杨君方道,“当初皇后娘娘跟四殿下他们逃出兰陵的时候,他连自己的生母都能撇下不管,你说他这样的人,能不狠心么?这样的话,我是不敢在二殿下跟大将军的面前说了,也就只敢在你面前说说,不然我会生生地憋死。”
哐啷——
顾君辞提着酒坛的手没了力气,酒坛也就掉在地上碎成一片,酒水打湿了他的裳摆,周遭飘着酒香。
听见声响的杨君方与霍司徒连忙醒过神来,起身朝着廊下望了过来,瞧见神色阴鸷的顾君辞时,脸色都吓白了。
“大将军。”
顾君辞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停在杨君方的面前直勾勾的看着他,任他眼神躲闪,也依旧质问道:“你到底查到了什么,为什么不敢告诉我。”
“大将军,你别问了,这件事我会向二殿下禀明,大将军就不要过问了。”
“此事是我让你去查的,我就有权利知道,说,阿瑜的死,到底是谁所为。”顾君辞握紧了双拳,似乎是聚了全身的力气询问道,“你方才言语中提到了,那人是萧珏,是么?”
“大将军。”霍司徒连忙出言阻止,“大将军,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会禀明二殿下,你还在养伤呢,就先好好养着才是。”
顾君辞勾唇一笑,眼中阴鸷狠戾看的杨君方心道这下闯了祸了。
顾君辞道:“好,你们去禀明阿渊,至于萧珏,我去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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