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夏夜,就连空气里都带着花香。
顾君辞抱着酒埕躺在了客厅的房顶,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清风, 还有城中的点点星火。
他甚至还清楚的记得当初的临阳王府在哪边, 魏国公府在哪儿,就连谢绥云他们家住在哪个方向,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洛阳, 就是一个让他有着太多回忆的地方,眼下他的朋友们又被软禁在洛阳某个地方,实在让他担忧。
萧渊出现在他面前,负手看着他:“该睡了。”
顾君辞道:“睡不着嘛, 我在想十二哥他们是不是真的被关在国色天香园内。”
“你还有什么想法?”萧渊问。
顾君辞连忙坐起身来, 手中握着段云天给他的玉佩,眉头紧蹙:“我仔细想了想,若是他们就被软禁在国色天香园的话, 依照十二哥和许兄的身手, 他们应该会打出来才对,但他们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被软禁呢?”
顾君辞越想越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唯有萧渊直视着他,沉思许久道:
“或许是因为家人。”
顾君辞忙抬头看着他。
萧渊蹲在顾君辞面前, 晚风撩起他的裳摆, 他凑近到顾君辞的面前,柔声道:“若有人以你为要挟,只怕我也会受人摆布,只求你安好。”
顾君辞的脸颊微烫, 轻咳一声,忙转了脸:“你可是堂堂的庆王殿下,若是为我一人罔顾前程,我可是压力很大的。”
“你应该说,就算为了我,你也要好生的保护自己,不让自己落入其他人手中,”萧渊轻捏着他的鼻尖,宠溺笑道,“笨蛋。”
顾君辞心头微热,却没正面回答他的这番话,只道:“道长的确说过,许兄娶的事范阳卢氏族中的女子,那你的设想就应该没错了。”
“那国色天香园里,或许就是软禁的家眷。”萧渊说。
顾君辞神色惊喜:“阿渊,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国色天香园瞧着。”
萧渊瞧了瞧此时的时辰,倒也没反对,反而是带着顾君辞回了房间,换上了夜行衣。
子时过后的夜晚,寂静的听不见任何声音。
国色天香园的屋顶上,顾君辞与萧渊匍匐着,小心翼翼的瞧着园子的后院围着的禁卫军,更加证实了心中的想法,与萧渊相视一眼,连忙再次使用轻功从空中掠过,躲过禁卫军的巡视。
“喂!我家弟妹肚子疼的厉害,让开,我要去请大夫。”
女子的声音在院中想起,她形单影只的站着院门前,面对着眼前的禁卫军,神色镇定如常,甚至带着几分怒意。
带头的那位将她拦住,喝止道:“既然是请大夫,我们去就是了,没有陛下的命令,你们不可以出去。”
“你……”女子微怒,见着眼前实在有不少禁卫军,也就不打算硬碰硬了,跺脚便回了院中,甚至关上了院门。
女子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只在院门前站了片刻后,便转身回去房间。
顾君辞与萧渊交换了想法后,便立马朝着那女子住的屋子走了过去,听着屋内传来的谈话,小心翼翼的揭开了一片瓦,朝屋中望去。
屋中有三位女子,一位便是刚才出去叫门的那位,另一位怀里抱着一两岁的孩子,还有一位大腹便便,似乎是有了身孕。
“这王建章太不是个东西了!将我们软禁在此,也不知夫君他们怎么样了。”最开始那叫门的女子坐在桌前,难掩怒色,“就这样的人,我哥哥怎么还能给他效力啊。”
“若是二哥孤身一人,只怕依着王建章的处事,他早就不会待在洛阳了。”怀孕的女子忙宽慰道。
哄着孩子睡觉的女子笑道:“说起来这美人计啊,自古就没有哪个英雄能躲得过,若不是二哥心里有那位公主,那公主有有了身孕,只怕也是难留二哥的。”
听着她们在房中的谈话,顾君辞又仔细的透过那个小孔瞧着那个面含怒气的女子,总觉得有些面熟。
听刚才她喊段云天二哥,莫不就是当年在破云山庄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段云天的妹妹段云音。
顾君辞正想着,等着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段云音正好看了过来,下一瞬,她便立即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萧渊忙拉着他要逃,却被顾君辞拽住,连忙跃下屋脊,落在了院中。
“你是谁!”段云音抽出长剑直指他们两个人。
顾君辞不慌不忙的摘下遮脸的面罩,然后指了指屋内,示意进去再说。
段云音瞧着他的模样半晌,随后竟然欣喜的笑了出来,也没多问,连忙带着他们进了屋。
“你是顾君辞!我记得你!”
刚关上门,段云音便拽住了顾君辞的手臂,欣喜的唤了出来。
另外两位妇人神情依旧惊讶,起身僵硬的站着,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段云音道:“顾公子,这位是许雁卿的夫人,姓卢,那位是吴尧钦的夫人。”
顾君辞与她们两位见礼后,瞧着卢氏大腹便便的模样,忙道:“许兄也要当父亲了,恭喜恭喜啊。”
卢氏含羞带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段云音忙瞧着顾君辞身边的萧渊时,不由疑惑问道:“顾公子,你身边的这位是……”
顾君辞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刚才见着你就忘了介绍了,这位便是大梁的庆王殿下,是听我说我十二哥和许兄他们可能被软禁在这里,就同我一道来查看的。”
段云音应着,见礼过后才问:“顾公子是听谁说的?”
顾君辞掏出玉佩递了过来:“段庄主给我的,我以为会是许兄他们,没想到竟然都是女眷,这样擅闯,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这外头都是王建章的走狗,这不在屋里见,在外头也不方便,非常时期不拘小节。”吴夫人笑着道。
段云音接过玉佩,瞧着瞧着便笑了:“我原是打算让他拿着我的玉佩告诉我夫君,我们一切都好呢,却不想他竟然将它交给了你,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顾君辞望着段云音半晌,左思右想后,才明白过来她口中的夫君是谁,不由笑道:“对了,道长也来了,不过他在安排后续接你们出去的事宜,只是眼下不知严大哥他们在哪里?”
段云音想了想,这才道:“自从王建章不信任我们夫君之后,他便借着我哥哥宴请为由,将他们全部请去了驸马府,而我们便被带进了这里被人看守着,可怜了弟妹,怀孕六个月了,却要遭受这样的软禁,实在可气。”
萧渊忙道:“那你们后来,有听过严将军他们的消息了吗?”
段云音摇头:“没有,我哥哥每次来都是说一切都好,从不会多说半句。但我知道,他们就在驸马府中。”
萧渊望着顾君辞:“这王建章以为只要软禁了家眷,他们就会就范,会替洛阳卖命。”
顾君辞叹息一声,忙道:“阿渊,我们先回去与道长商议一下,要怎么救她们离开。”
萧渊点头应着,随后又与段云音她们道了别以后,这才跃上房顶,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回去的路上,萧渊走在顾君辞的身后,瞧着他的背影,逐渐放慢了脚步。
顾君辞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忙回身瞧着离自己有段距离的人,忙笑道:“怎么不走了?”
萧渊道:“你似乎有很多事都瞒着我。”
顾君辞瞧着他阴冷的面容,不由抿唇,分明是想要解释的,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开口:“我没有啊。”
“那那位段姑娘怎么回事?”萧渊问,那副神情像极了抓到了心上人与他人幽会的模样,惹得顾君辞颔首浅笑:
“她是我在破云山庄认识的。”
“你从未跟我说过。”萧渊不依不饶。
顾君辞走回到萧渊的面前,拽住了他的衣袖晃了晃:“我不觉得这些都是小事嘛,再说了,她已经跟我十二哥成婚了,你干嘛吃醋啊。”
萧渊侧首睨着他,还是有些吃味:“若是没成婚,你还想娶么?”
顾君辞抿唇沉思,却在下一瞬就被萧渊勾住了脖颈,吻住了嘴唇。
顾君辞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在大街上,虽然是深更半夜,可万一要是有个打更的走过,也是会被看到的。
故而,也不管萧渊什么反应了,连忙伸手推着他。
顾君辞只觉得自己唇上微痛,随后才被人放开嘴唇,他捂着嘴唇道:“亲就亲,干嘛咬我啊。”
萧渊:“我吃醋了,所以你刚才不该迟疑。”
顾君辞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勾住萧渊的肩,朝着客栈走去:“我错了我错了,以后我绝不会迟疑了,在我心里阿渊才是第一位。”
萧渊面含浅笑,没有说话。
顾君辞道:“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浑身都酸溜溜的。”
萧渊漫不经心道:“若是将来我被父皇指婚,你会吃醋么?”
顾君辞脚下一顿,侧首凝视着萧渊的模样:“你是不是有那个打算。”
“没有。”萧渊回答的十分干脆。
顾君辞耸肩:“那不就结了,阿渊对我一心一意,我心里清楚的很,才不会吃这些莫须有的飞醋呢。”
见着顾君辞那满不在乎的模样,萧渊的心里莫名有些难受,他是希望顾君辞吃醋的,却又有些害怕他吃醋。
所以他觉得眼下的情况是最好的,顾君辞的心里有他,愿意和他并肩作战就行了。
至于吃不吃醋这个问题,萧渊觉得自己大概是杞人忧天。
所以萧渊也没有再追究,只和顾君辞一道回去了客栈,去问问道长道长有没有想出怎么救人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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