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恰逢上巳节,和煦的春风伴着温暖的日头,使得人昏昏欲睡。
用过早膳后的一众世家公子,便是在北苑是后山处曲水流觞,尤其是用过午膳之后,更是为了祓除畔浴的习俗,结伴到了王氏的建造的浴兰汤泉泡着温泉。
山腹中的汤泉一眼可以望见天,温泉水从山壁中接出的水管中流进泉水中,水汽氤氲,使得这泡在泉水中的公子们眼中似乎都多了不少水汽,十分水灵。
萧渊靠在全边,温水浸泡至胸口,湿发散在水中,此刻正在闭目养神。
直到听见其他人一阵惊呼,他才睁开眼,回过头顺着那些人的视线望过去。
一身素白衣裳的顾君辞缓缓而来,头发散在身后,行走间撩起了发丝,竟然衬的他有几分惊艳绝尘,眼波流转间,更是透着那种清冽的俊美。
顾君辞停在汤泉边上,瞧着那些人惊讶的神情,不由低头看了看,随后道:“我也在受邀之列。”
萧渊连忙收回视线,往旁边挪了挪,顾君辞颔首一笑,这才除了衣衫下水,泡在了萧渊的身边。
萧渊侧首道:“这刚刚痊愈,能受得住么?”
顾君辞的笑容明媚:“嗯,这是汤泉,又不冷。”
萧渊应了声,不过刚刚颔首,便听见卢青玄惊讶的声音响起:“顾兄,你的肩……”
顾君辞应声垂首,视线正好落在自己的右肩,翱翔的红色凤鸟便从他的右肩开始逐渐显现,华丽的凤尾一直蔓延到他白净的后背上,这样的奇景使得众人都不由的惊叹出声。
鲜红似血的凤鸟,在水汽的氤氲下竟然栩栩如生,好似转瞬便能从他的肩头飞入九天。
萧渊的视线自然也被这样的奇景吸引了过去,眼神中的震惊与惊艳。
卢青玄连忙挪到顾君辞的身边,仔细的瞧着他肩头的那只凤鸟,十分新奇:“顾兄,这凤鸟,是你纹的?”
顾君辞伸手蹭蹭凤鸟头顶的翎,笑着道:“我母亲说,我自出生时便有这胎记,时有时无,就连乳母都不知是何故,后来才发现,这胎记是遇热才会显现,十分神奇。”
卢青玄听得一愣一愣的,却又显得格外羡慕。
不过片刻,这顾君辞身边便围满了人,为的就是一睹他那遇热便会显现的红色凤鸟胎记。
唯有萧渊一动不动的留在远处,双眸紧锁着波动的水面,心里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总之十分不满意。
“在瞧什么呢。”
蓦地,谢绥云的声音在泉边响起,颀长的身姿,素白的衣裳藏不住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他在哪里瞧了半晌,尤其是那群人的视线一直在顾君辞身上转悠,他心中便升腾起了无名怒火,就连语气都十分不善。
这一众公子瞧着谢绥云那冷眸怒容,便相继散去,顾君辞白净的后背便落入了谢绥云的眼中,那鲜红似血的凤尾,格外引人瞩目。
谢绥云进到温泉中,朝着顾君辞靠近,使得顾君辞不由后退,不解的看着他:
“你做什么?”
谢绥云勾唇浅笑:“我也想仔细看看这胎记,当真是十分诱人。”
顾君辞噗通一下便将自己沉进了水底,只露个脑袋出来:“你离我远些。”
谢绥云往前迈进:“我不呢?”
顾君辞往旁边挪着,却不想腰上突然出现一只手,将自己带到了旁边。
萧渊冷眸对上谢绥云的模样,认真道:“此处不是谢公子你闹事的地方。”
谢绥云望向萧渊,原本戏谑的视线中平添了几分危险,他停在顾君辞身边,似挑衅般道:“怎么,萧二公子想在此教训我么?我可记得上次是某个人替你挨了我一掌呢,萧二公子莫不是忘了?”
而另一边的卢青玄与许雁卿他们四目相对,随后都往旁边挪了挪,完全不敢往这边靠,生怕谢绥云那个火爆的脾气一爆发,会不管不顾的跟萧渊在温泉中大打出手。
而夹在两人中间的顾君辞抿唇待着,根本不敢说话。
萧渊侧首对上谢绥云的双眸,唇边带着几分笑意:“顾公子深明大义,不叫你做错事,并非是我怕了你。”
谢绥云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凶恶,他冷哼一声:“呵,萧二公子可真是会找借口,不如,咱们再较量较量。”
萧渊却不以为意,只是端了自己的身躯道:“此处有旁人在,若是伤着他们便是不好的,谢公子好歹是世家公子,可什么事都以拳脚来解决,不过是莽夫行为。”
谢绥云气急,忙从水里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好了,别说了。”顾君辞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忙起身挡在了两个人中间:“都少说一句,这么多人呢,丢不丢人。”
谢绥云冷哼一声,转身再次没身在水中。
顾君辞略作叹息,从水里站了起来:“你们慢慢泡着吧,我好了。”
萧渊看着顾君辞这起身离开的背影,忙将他拉住,轻声道:“既是祓除畔浴,就不该如此敷衍,方才是在下失礼了。”
说话间的萧渊朝着顾君辞揖礼一拜不说,更朝着谢绥云一礼,谢绥云虽然不愿意与萧渊和解,可眼下却也只能朝着萧渊回礼,过后才道:
“这水温正合适,你若是再站着,只怕这冷热交替,你又得下不来床了。”
顾君辞瞪了他一眼,旋即回到原来的地方,将自己浸在水中,谁都不看,谁也不理。
直到申时过后,为了赶上晚上在天一阁中的上巳节祭祀后的宴饮,一众世家公子也就早早的离开了浴兰汤泉,用心准备了。
后山的天一阁是在竹林深处,青石板路嵌在林中蜿蜒至最里面的院落,而一路走来的竹林是最天然的屏障。
晚风撩起了顾君辞的裳摆及发丝,脚步轻盈,瞧着此处的景致,实在是喜欢的紧。
就是不知道璇玑国中有没有这样的地方,如果没有的话,等到他回去后,便要造一处这样的院落来。
此时的天一阁内,公主及萧舜华,还有王氏族中的姑娘王思荷也早早的来了,见着公主在,原本还有说有笑的一众公子此刻都安静了下来,朝着公主规规矩矩的行礼。
公主仪态做的十足,不过就在她见到萧渊时,便立即笑着迎了上去:“渊表兄此次的策论最得先生的心了,还未恭喜渊表兄呢。”
萧渊朝他揖礼,忙道:“多谢公主。”
公主颔首娇羞一笑,正要迎着萧渊落座,却听得人群中有人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道:
“果然是萧二公子,天下薄幸郎中,你当居首位。”
萧渊微愣,就连顾君辞的神色也有些变化,循声望去,竟是河东裴氏的公子裴盛,他负手站在人群中,随后朝着萧渊走来,朝着公主行礼后,便将视线落在了萧渊身上:
“萧渊,我此刻就在想,我当初就不该随着你们来琅琊的。”
萧渊身形笔直挺拔,他望着裴盛道:“你误会了。”
公主也是满脸茫然,似乎有些不懂裴盛那番话的意思:“你住口,休得胡言。”
裴盛轻哼一声:“胡言?公主可知这萧渊是有婚约之人,我妹妹尸骨未寒,你便另觅他欢,即便是她未过你萧家的门,也不求你为她守身三年,眼下我妹妹新丧刚过,你便如此,实在令人不齿。”
听到裴盛话中的指责,萧渊的神色如常,并未做过多的辩解,倒是世家公子中开始有人小声议论着了。
萧舜华神色有些焦急,忙上前道:“盛兄想是误会了,我阿兄不会如此薄幸的。”
公主的神情中也满是愕然,他的视线落在萧渊身上半晌,又望向裴盛:“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裴盛嘲讽一笑:“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他萧渊是薄幸郎。”
“你住口,”萧渊忙道,他正视着裴盛,认真道:“阿盛,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当最清楚不过了,公主年虽小,我将她视做自己的妹妹并无他想,你莫要揣测其他,莫要毁了公主清誉。”
裴盛直视着萧渊半晌,随后才道:“好,我就信你这一次,也不枉我妹妹对你一往情深。”
然而公主根本不关心裴盛所言,一心只将萧渊的那番说辞记在了心上,将她视做妹妹?
这是何意?
公主忙问:“你说你将我视做妹妹?”
萧渊朝着公主揖礼道:“公主唤我一声表兄,我自然视你做妹妹,与舜华一般无二。”
公主顿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心口也由锥刺般痛着,却因着常年生活在宫中,使她完全将自己的情绪藏进了心底,只是扬唇笑道:
“是啊,本宫唤你做表兄,你自然只是本宫的表兄。”
公主拂袖转身,朝着最高的位置走去坐下,而在一旁静观事态发展的顾君辞却是将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儿里,此刻见着公主落座,他连忙走过去守在了她的身后。
而公主望向他时的目光,却多了几分不满与怒意,只怕这祭祀宴饮一结束,公主便会跟他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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