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蒙的面具早就掉了, 厉深明明也看到了他的脸。
让宛童惊愕的是,他对德蒙的好感度依旧没有丝毫减少, 这不合理啊!
宛童被厉深拥着回到了车上, 慢慢填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让自己冷静下来。
车厢里很安静,那白皙纤细的手指上沾了污泥和德蒙的血渍,厉深帮她一一擦拭干净。
他的手很修长, 但是却满是细小的伤痕和茧子,跟她的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为什么不能杀?”她的声音近乎呢喃。
要么逼走德蒙,要么直接杀他两次, 否则别说她自己, 她怕一味忍让的厉深都会遭遇不测。
“他是岑翎羽。”
【他是岑翎羽!】
两道声音在宛童脑中重合, 让她怔愣住了,呆滞地眨着眼眸,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攻略者系统给你和德蒙做了dna鉴定。】尸尸继续解释。
“他整过容, 伪造了自己的资料, 查起来有点困难, 但是刚才已经传来肯定的消息了。”厉深紧紧握着她想要缩回去的手, 将她整个人揽回了腿上,像哄小孩子一样, 轻拍着她,又道,“已经让人送他去治疗,不会有事的。”
宛童双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服, 眼眸湿漉漉红彤彤的,神情间依旧是不可置信。
那她刚才岂不是差点杀了自己的哥哥?
不对,如果像之前某些世界那样,攻略者是在原主身体健全的时候进入的,那么攻略者离开后,原主是可以回来的。
现在的问题是,一年前攻略者进入哥哥身体时,哥哥是不是安好的?
一路上,宛童脑子都昏昏沉沉的,一刻也不得放松,到最后意识仿佛都漂浮了起来,感觉不到周围发生的事,只听到偶尔一两句的谈话声。
几辆车开进了一个庄园大门,经过了一个类似军训场的宽阔场地,停在了一排清雅的小屋前。
厉深将熟睡过去的人抱进了其中一间小屋,房间里只是简单的装饰,但是却温馨舒适,床上甚至还吊了很少女的粉色帐子。
宛童被放到了床上,帐子垂落,厉深半跪在床侧,静静凝视着她。
小脸苍白,细眉微微蹙着,唇瓣也在刚才被咬得发白,梦里也很不安稳吧。
粗粝的指腹抹过她额间,最后停留在她唇角。
不觉间,厉深上身已经轻覆在她身子上方,眸色深沉如墨,仿佛有什么从身体里苏醒,急切地想要将面前的人占为己有,将她彻底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可是内心又生出一种矛盾的心理,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天差地别,不管是哪方面。
他低头,噙住那柔软的唇片,但是很快又克制地退开,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走出去的时候,天色都快亮了,夜里的凉意也一点点被驱散。
门口,戴纳蹲在角落里,抬头看到他,动也没动。
“深哥,我错了。”
厉深低头睨着他,“你们怎么谈的?”
他这次没让戴纳跟着,但是他在现场出现了,而且明显是跟童童有商有量的。
“她还拿着窃听器,还打开了定位仪,在车上的时候,她让我找机会杀了德蒙,但是密林里不好狙、击……”应该说德蒙会下意识地让自己置于安全的位置,如果不是他最后情绪有些失控,戴纳或许都打不中他。
那样的话,她那时候或许就死掉了。
他太冲动也太自信了,他应该跟深哥说一声的。
“自己去领罚。”厉深丢出一句,就迈步离开了。
他转入了另一间房,里面的医疗设备齐全,空气中漂着淡淡的消毒药水的味道。
德蒙倚着床头,人是清醒的,手掌和腰间的伤已经处理过了。
没有受伤的左手上扣着手铐,行动被限制。
见了厉深进来,德蒙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过来,气势并没有弱下去。
“真没想到啊,还是栽在了你手里。”
“你错了,你是栽在童童手里。”
厉深一句话让德蒙噎住了。
半晌德蒙才冷哼了一声,“一时不慎罢了。”
他只是没想到她会带着狙.击手,而且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不管怎么说,的确是他生平最丢脸的一次。
此外系统那边还说她可能真的是原主的妹妹,死而复生……怪不得她是这个世界的异数,还真的是不简单啊。
德蒙本来在斟酌着要如何实施下一次计划,但是脑子里却莫名想起了很多没必要的记忆,他皱了皱眉,让系统再次给他清除原主的情感,这才让自己可以理智地思考事情。
“你给我送头发丝是什么意思?”德蒙推了推平光眼镜,又恢复了平时温和的模样。
“你难道没认出来么?”厉深反问,黑眸紧紧睨着他。
资料里,岑翎羽没有失忆的记录,而且他第一次见童童的时候,情绪的确出现了波动。
“你相信人死了会忽然复活过来?”
“我不相信。”
德蒙愣了一下。
厉深继续道,“但是我相信她就是岑宛童。”
“……”德蒙嘴角僵了僵,这还不是一样的道理么?
他盯着厉深的没有表情的脸,心里的那丝怪异也消失了,怪不得厉深对他的好感度一直处在中间数值,原来他早就猜测到自己的身份了。
厉深让他当心理医生,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或许还知道他的暗示疗法让他幻觉加重,但是还是自虐式地接受,就像是在赎罪一样。
德蒙心中第一次这么憋屈,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厉深耍了!
“我要见她。”他冷下脸。
“她不想见你。”
“……”
德蒙气得握了握拳,然后手部传来剧痛,让他脸色发白。
那一枪让他的手差点都废了。
厉深瞥了一眼,转身准备离开,但是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开口道,“如果你伤害到她,我会百倍还给你的,不管你是不是她哥哥。”
也就是这句话说完的瞬间,德蒙听到好感度降低的提醒。
德蒙不以为意,但是目前来看,他前面一年的功夫全都白费了。
岑宛童让他生起了希望和斗志,从今晚他的安排就看得出来。
不过只要岑宛童在的一天,那她就是厉深的软肋,他迟早会利用这个软肋,让厉深心甘情愿地去死。
————
宛童在小庄园里过了几天悠闲的生活,一直没去看德蒙,因为不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她憎恨攻略者,但是她伤害的却是她哥哥的身体。
不过幸好,哥哥身体的伤只要好好调养是可以恢复的。
夜深人静,宛童从房间里出来,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德蒙的房间。
她观察过了,每天晚上这个房间的灯到了十点左右就会关掉,现在是十二点多,德蒙应该是睡过去了。
她没有开灯,就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光来到了床边。
德蒙紧闭着眼眸,但是全身都戒备了起来,早在她进来的时候,他就察觉了。
女孩像猫儿一样轻手轻脚来到了床边,他受伤的手微微蜷了起来,只要她敢攻击他,他也不会让她好受!
但是女孩很久都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好像就是静静地凝望着他,他敏感察觉那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渐渐地变得更加焦灼了。
他记得那天晚上她那凶巴巴拼命要杀他的样子,也不知道厉深告诉她那件事没有,她会相信吗?毕竟他跟她印象中的哥哥,不仅样貌上不一样,连性格也截然不同。
在德蒙以为她就要出手的时候,他却听到了她低声啜泣的声音。
“……”德蒙有一瞬间头脑空白。
随后,他就感觉自己被一个软软的怀抱圈住了,还听到她轻轻唤了一声哥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离开后,德蒙才缓缓睁开眼。
【宿主,系统刚才疑似遭到攻击。】
【来自哪方面?】
【未知。】
【那就查清楚。】德蒙不耐至极。
……大概是原主的情绪在作祟,他这天晚上没能合上眼。
————
宛童抹着眼泪出了监守德蒙的房间,然后看到了斜靠在墙边等她的男人。
她讷讷走了过去,“厉深哥哥……”
厉深双掌有些粗鲁地抹去她脸上泪渍,低沉的声音穿透了夜色,“他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像极了以前她被男同学欺负,他说要帮她出气的样子。
但是现在的他,更加成熟稳重,也更加气势凌人。
宛童摇了摇头,那双浸着眼泪的眸子在月光下已经亮得惊人,“他不像我哥哥,我不喜欢他。”
现在要怎么逼走攻略者都成了一个难题。
刚才她碰触德蒙的时候,让尸尸接触了他的攻略系统,但是仅仅是一瞬,就被发现了。
不可否认的是,这个攻略者的确比之前的要强大一些,在系统等级上就体现出来了。
而且尸尸说德蒙是个生魂,之前她遇到的攻略者都是死魂。
宛童有些搞不明白了,那么德蒙到底是来自哪里,攻略系统和尸尸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又是谁制造出来的,她经历的一个个小世界之外是不是还有一个更大的时空?
宛童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好奇,【如果我把大佬杀了,这个世界也会崩塌?】
【大佬承载着这个世界的气运,不管谁杀了他,这个世界一定会崩塌。】
【那我会去哪儿?还有你呢?】
【尸尸不知道会不会消失,但是童童可能会一直存在,像之前那样漂浮在时空中。】尸尸像是在猜测。
那样太惨了,宛童似乎记起了那一片混沌的感觉,摇了摇头,那她宁愿一直这样穿梭在小世界里。
宛童脑子一片凌乱,说完后伸手抱住了面前的男人,亲昵地在他胸口上蹭了一下。
虽然每个世界的大佬都是全新的,但是在她看来,他和尸尸一样,都陪伴她度过了漫长的时间。
厉深双手还悬在空中,微微低下头颅,努力不让自己的身板太过僵硬。
怀里的女孩紧紧抱着他,依赖感从她的动作间透出,他既高兴,又觉得煎熬。
她有没有把他当成过一个成熟的男人来看,她知不知道她这么一抱,会勾起他的冲动。
大掌到底还是轻轻搭在了她肩膀上,他嗓音嘶哑了几分,“不喜欢就不见了。”
耳边的低音炮让宛童缩了缩脖子,她想了想,提议道,“厉深哥哥,你帮我把他关起来吧,免得他又给我们捣乱。”
厉深眸色渐深,仿佛故意一般,继续对着她的耳朵说话,“他能捣什么乱?我已经把你们师兄妹的事告诉他了,他不会再伤害你。”
宛童坚决地摇头,“可是我觉得他不是我哥哥,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一定要把德蒙关起来。
“好,那就把他关起来。”厉深根本就没有坚持自己想法,答应了下来,如果是平时他会想得更多,但是现在他只当她是被德蒙给吓坏了。
“童童。”他唤了一声,收紧了环着她肩膀的手臂。
宛童疑惑,从他怀里抬头看他,“嗯?”
“不想玩枪的话……”厉深吐字有点缓慢,黑眸如同漩涡寂静无声却会让人深陷其中,“以后要注意点。”
宛童将他前后的话连起来,缓缓眨了两下眸子,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脸腾地就涨红了,热气往头顶上涌。
“厉深你流氓!”她咬着牙伸手将他推开。
但是厉深又强势地将她拉回了怀里,“是谁先耍的流氓,嗯?”
“……”是她先抱他的没错,“但是我们以前也这样……”
她小声反驳着。
厉深眼底闪过一抹温柔,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那以后童童想对我怎样,我都受下就是了。”
“……”这分明就是在带坏小孩子,她能对他怎么着?
————
因为德蒙的伤,厉深和宛童在庄园也待了比较长的时间。
不过这地方隐蔽,没有人再上门叨扰,日子倒是悠闲,宛童感觉厉深情绪状况都好转了很多,不过她最近睡得越发不踏实了,每天早上醒来都感觉手脚发麻的,而且放了帐子还是会有蚊子在她身上留下咬痕。
九点钟的太阳有些刺眼,宛童昏昏沉沉吃着早餐的时候,把这件事跟厉深说了。
厉深喝了一口冰水,眸底微微闪过一抹复杂的光,低声说,“等会让技师过来给你按摩。”
“太好了,我刚想说要跟你去按摩来着。”宛童顿时精神来了,嗷呜一大口面包塞在嘴里,两腮微微鼓起,朝气可爱。
厉深看得喉咙一热,颔首,却道,“我不按摩。”
“为什么?”
“怕技师没法活着离开。”
“……”宛童看了眼厉深军绿色背心下鼓起的线条,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这块头的确很难服侍,而且他的警戒心强,哪里容得了技师在他身上按来按去?
技师很快上门了,是两个漂亮的姑娘。
厉深看着乖巧卧在毯子上的女孩,几步跨了出去,直接去了训练场。
“深哥!”一个个不同肤色的少年朝着他欢快地喊着,戴纳也在其中。
这些全都是孤儿,有几个甚至是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从一开始的抑郁呆滞,到现在跟大家打成一片,花了不短的时间。
“深哥你要来指导我们吗?”有人兴奋地问了句,其他人也跃跃欲试。
厉深本来是来找他们教练的,但是此时面前这群小家伙自告奋勇,于是他点了点头。
远远地,几个壮硕的教练躲到了小屋里,只是时不时从窗口探出来看一眼,在厉深看过来时又迅速藏起来,就怕和他对视上。
不到两分钟,刚才还朝气蓬勃欢欣雀跃的少年们全都趴在了地上哀嚎。
隔着一扇门,几个教练瑟瑟发抖,看向了悠闲喝着茶的吴力。
“我说老吴,深哥是怎么回事?佳人在怀火气还这么大?”
吴力幽幽看了众人一眼,“别瞎说,那是深哥妹妹。”
他私下问过厉深了,厉深好久才回答他,说岑宛童还小,他当她是妹妹。
有个教练反驳了句,“嗤,你才瞎说,是妹妹的话,深哥每天晚上跑人家房里干嘛?驱蚊?”
吴力只是耸了耸肩,不说话了,放下茶杯后迅速从窗边跳了出去。
“砰。”门被推开,厉深走了进来。
利目在一众人身上晃过,他活动了一下手关节,沉声问,“都休息好了?”
教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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