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让桑陶更意料不到的事是,百里庭月当众宣布了她就任右护法。
在这个武侠世界, 以右为尊,也就是说她现在比寒鸦的地位还要高!成了长生门里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升官了?!
“恭喜桑护法。”寒鸦对她抱了一下拳, 是最先向她表示好意的人。
桑陶早被这个消息震晕得七荤八素。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她也还没完全消化下这个事, 大脑晕乎乎的,只是有模学样地对着寒鸦抱了抱拳。
也有坛主心有不服, 大胆直言道,“门主,敢问为何提拔一位侍女当我长生门的右护法?据属下所知, 桑侍女并不会武功,整日便只做些端茶送水的活,怕是担任不得。”
桑陶心里泛起紧张,她不明白百里庭月为什么突然抽风让她当右护法,她的本意也是与长生门能不扯上关系就不扯上关系, 尤其越不引人注目越好。
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一个弱鸡,不可能当众去反驳百里庭月, 只能期望那些坛主赶快来阻止他。
赵坛主也附和道, “门主, 我长生门从来都未有女人当职的传统,所观天下门派,除了紫雷谷那群老女人, 全无女人掌管门派要职。此举甚为不妥。”最后一句话说得不可谓不重。
“说得正是,我屠天裂顶天立地,怎么能被一个女人管住!”
“女人能做些什么?还是回家做衣服垫鞋底,可别来阻拦我们男人做大事!”
殿下几乎所有坛主心里都有相同的疑问,议论声肆起。
百里庭月看上去依然不慌不忙,他看着桑陶,只见她一张小脸写满了紧张,似乎有担忧,眉间却又带着些怒火,像是不甘,仿佛只要给她一个机会,下一句便能怼到人语塞凝噎。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的神情,像是从未见过她这幅模样,所以细细探寻,每多看一眼,对她了解便更深一层。
桑陶觉得自己快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这群自大的男人要是来现代社会,她绝对和他们battle业务,battle得他们叫娘。
啊,真的好气啊。
就在她像河豚一样气鼓鼓气得快炸了的时候,百里庭月突然开了口。
“屠天裂。”
他视线往屠天裂看去,只见对方长得虎背熊腰,十分魁梧,“本座记得你家娘子会使一套九节鞭,鞭法出神入化,哪怕你使最重的拳,也打不过你娘子,但每一次依然假意出轻拳,输了也自我安慰不过是让着她。若真不怕你娘子管你,你又如何还要偷藏私房钱?”
坛主中间传出一片哗然,“老屠,没看出来你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啊!”
屠天裂顿时脸涨红得跟猪肝色,胡子不知气的还是羞的往两边吹。
桑陶一怔,她望着百里庭月,双瞳如秋水徐徐波动。
百里庭月又点殿下一人,“本座还记得你当初未入长生门前家缠万贯,却被最亲之人所害,一夜之间流落街头,身旁只有一位不会武功的娇柔小妾。你小妾一直伴你身旁,甘愿与你居于破庙之中,你心境破碎,活得浑浑噩噩,她只身一人为人洗衣做女工,找零工做,养活了你二人。为了她,你重燃斗志,再次风光。你的小妾就是你现如今的正房娘子。”
被点的那位坛主一听百里庭月提起自己心爱的娘子,目光松动,回忆历历在目,“我今生唯她一人,不会再有其他人。”
百里庭月莞尔一笑,又点了另外一人。
桑陶站在身侧,就见他不缓不慢地说着,使得那些坛主个个都噤了声。
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希望其他坛主说服他,只安安静静地听他说着那些话。
她也不得不承认,百里庭月此时的确极具魅力。他不拘小节,眼界和格局都超越他人,轻言两语便能说到人内心最深处,触动那根要命的心弦。
百里庭月点完之后,便道,“女子从不比男子弱,相反,正因为她们知道身体力量不如男子,所以心性更加磨砺、坚韧,更擅长以智胜人,以柔克刚,这未必不是一种强大。”
“长生门从未有什么传统,腐朽的东西本就是烂的,为何要固守一堆迂腐糜烂之物。从今以后,桑陶即为长生门右护法,你们所有人都要听从她的命令,不得违抗。”
众位坛主异口同声,“属下遵命。”
言毕,他们又纷纷朝着桑陶抱拳道,“恭喜桑护法。”
桑陶一愣,她向百里庭月看去,百里庭月反倒朝她浅笑,模样像是在鼓励她大大方方接受。
她刚刚心里的气也早就没了,现在她就任右护法的事实也无法再更改。
既然无法更改,那就接受,以后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她深呼吸一口气,朝着众人挥手道,“客气了,众位坛主请起。”
他们纷纷起身,注视着她,眼神中再也没有那令人不太舒服的审视和打量,全部都接受了她。
“桑护法想必乃女中豪杰!门主选中之人,必定有胜于人之处。桑护法别介意我等,我等不过是心存疑惑,实在憋不住,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谅解。”
“正是。我还想向桑护法讨教讨教,门主久久未立右护法一职,想来心中无适当人选。桑护法可否传授一些经验,老夫位列副坛主之位已有五年之久,也想往上升上一升。”那位白胡子的坛主看上去就像一个憨厚的老大爷,他摸着长长的胡须,说话半点不见外。
“老白你这脸皮果然比城墙还厚,要是平日里你那肚子能少装些酒,也不至于宿醉过头,任务和奖赏都被别人接了。”
一众坛主开始七嘴八舌,纷纷吵吵,看上去却意外有和谐之感。
桑陶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她在原书里看到的长生门是神秘邪门的,里面的人非黑即恶,无端取人性命是常事。
但现在身在此处,每个人都不是纸上的寥寥几笔,而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着自己的故事和人生。
这些人既没有她想得那么美好,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言语之间坦荡性情,这真的是作恶多端的魔教之人?
也许有些事并非不合常理,而是另有隐情。
她忍不住向百里庭月看去,不知道这个凭空出世的大魔头背后究竟又有怎样的故事呢?
百里庭月察觉到她的眼神,那并非因任右护法而激动,也并非质疑他是何居心,他莫名感觉她在想关于他的事。
她朝他走来,他不自觉展露了笑容。
殿外的坛主们已经开始自由活动,一百来号人聊起天来声音切切嘈嘈。
“庭月。”桑陶停顿了一下,她又开口道,“你为什么要任我为右护法呢?”
她不信百里庭月是真的看中了她什么才能,这个武侠世界她没有武功,也没有经商奇能,能为他提供什么价值?
但百里庭月讲出那些女人的故事,让她不禁在想,他是不是心里多多少少会自己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她更能为他卖命?真要是那样的话,她就有点头疼了。
百里庭月伸出手为她正了正头发上的步摇,动作轻柔,“若是小桑陶成了右护法,便再也不用自称奴婢,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自称‘我’了。”
桑陶一怔,像是有一束细小的电流窜入胸口,酥酥麻麻的。
簪子正好之后,他眸底染上一抹欣赏,“步摇金翠人如玉。”
桑陶脸开始浮现一抹红晕,百里庭月刚刚是在夸她长得好看吗?
不对,不对,她是来问他到底为什么任她为右护法的,可不能被他转移了话题!
桑陶硬撑着面子,假装内心毫无波澜道,“就只是因为称呼这个问题?”
百里庭月勾起她的下巴,“小桑陶如此执着,追根究底,又是为何?”
桑陶被迫仰起头,她以为自己触及到了百里庭月的警惕心,便解释道,“那、那是因为我什么都不会做嘛,寒鸦那么辛苦,都只是个左护法,我一来反而在他之上,他心里肯定会很不舒服,要是他生我的气了,那怎么办?”
百里庭月轻揉着她的下巴,指尖只有一毫的距离便能触及到她的双唇,今日她用了淡淡的朱砂红,看上去多了一份明艳诱惑。
他道,“我如此费心费力为了小桑陶,小桑陶竟然想的都是另一个男人,你如此在乎寒鸦,喜欢上他了?”
桑陶突然觉得他的眼神十分危险,她连忙道,“不是!我跟他就是单纯的战友情。”
“战友情?”
“就是友谊,同……朋友懂吗?可以互帮互助,有句话不是那么说的嘛,有朋友,走四方。”桑陶觉得自己越解释越不对劲,她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在跟男朋友坦白自己和异性之间清清白白一样。
百里庭月眉尾微挑,想起了她总是喜欢让寒鸦帮忙去做一些事,他一手勾住她的腰肢,往自己身上一贴,“你不需要那些人,小桑陶只需要看着我,你想要的东西,我都有。”
桑陶被他这近乎直白的语气给惊到了,他的语气简直在说,所以你只要讨好我一个人就够了。
他认真注视她的眼神,总给她一种错觉,那就是他心里只装载了她一人,深情如斯。
她心砰砰跳得厉害,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淡定!有一种错觉叫做以为对方喜欢自己,她可不能被他迷惑了。
她立马别过脸,露出粉红的耳尖,“我知道了,你你你放开我,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嘛呀,我又不是听不懂人话……”
百里庭月缓缓放开她的腰肢,桑陶依然觉得脸烫得要命,“我我去看看厨房的人来了没,该吃饭了。”
她也不等他反应,拔腿就走,行走如一道风,过往皆是粉红色。
等到桑陶走出去老远,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被百里庭月带节奏了!
靠,她不是在问他为什么提任她当右护法吗?怎么扯着扯着又扯到她身上了。
不光问题没问清楚,还跟长生门越捆绑越深了。
桑陶一拍大腿,“卧槽,这也太鸡贼吧!”
厨房来的小丫鬟被她吓得一跳,哭兮兮道,“桑姐姐,什、什么鸡贼啊?主宫里有有贼吗?”
桑陶这才反应过来,安慰道,“没事,不是有贼,把食笼给我之后,就回去吃饭吧。”
小丫鬟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她将手里的食笼递给了桑陶,还耐心解释道,“今日做了八宝鸡,还请桑姐姐尽快送去,吴大娘说凉了就不好吃了。”
桑陶点点头,小丫鬟才放心地离开了。
回内殿的路上,桑陶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百里庭月这个狗是第几次忽悠她了?她觉得自己这次亏大发了。
于是她打开了百里庭月的食笼,那八宝鸡是整鸡,香味肆溢,看上去色泽味美。她直接用他的玉筷扒了个鸡腿下来,塞进嘴里。
吃了他一个大鸡腿,泄愤!
作者有话要说:看这个样子,今晚上第三更又要晚更了……你们明天看吧,另外再说一下,每天至少一更,我能多更就多更。至于更新时间,因为没有存稿,我暂时还没法固定,如果晚上九点没有更新,那么就等到第二天再看吧,这样大家就不用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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