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陶抱着比她脑袋还高的食笼,试探般地伸出一只小jio jio,终于安然跨过门槛,整个面部表情都松了下来。
百里庭月蜷曲着手撑住太阳穴,另一只手正拿着玉壶往小玉杯里倒酒。他两指轻拈着玉杯,像是拈住一枚花瓣似的,大拇指指尖往外微翘。
桑陶见他喝酒,眉头皱巴了一下,兀自用胳膊将他的酒壶往外撇,把大食笼放在了桌面上。
百里庭月拈酒杯的手一顿,双眸轻抬朝她看去,纤长的睫毛显露出优美的弧度。
桑陶无心赏美,她快速地把大食笼里的餐盘摆了出来,又将玉筷子放在了筷枕上。
“请门主用膳。”
她说出这句话,就跟公司出去团聚,礼貌性让别人先动筷一样。
也没真等百里庭月,她抱着自己的小食笼就往外走,找到一个适合的位置就半蹲下来。
她自觉端着装满米饭的碗,就像工地里打工的农民工一样,随处找个地蹲着刨饭。
一见今天的饭菜竟然有两个大菜,还多了一小盘炒花生米,还有点丰富,她兴致勃勃地拿起木筷子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在她将一块肉塞进冒油的嘴里的时候,视线正对上百里庭月十分津津有味看她的眼神。
她没有犹豫吸溜一口,肉唆进了腮帮子里,鼓鼓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
这祖宗是喜欢看在线吃播?
桑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的菜可比她的丰富多了。她毫不介意他的视线,甚至吃东西的速度更快了。
她把菜和汤解决得干干净净,只剩一盘炒花生米。她舒服地眯着眼,夹了一颗塞进嘴里,咯嘣脆地嚼起来。
百里庭月又换了一边枕着额角看她,似乎觉得十分有趣。
一直到她盘里还剩最后几颗花生米。
桑陶想了想,做人还是不能太抠门,犹豫了片刻,她夹了一颗花生米,递了过去,“给?”
百里庭月眉尾一跳,桑陶莫名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只见他将绣着海棠花的长袖轻挥,覆在身前,“本座不用,你吃”。
“好咧!”桑陶果断将那一筷子塞进了嘴里。
桑陶摸着圆鼓鼓的小腹,心里满足极了。人一旦吃饱喝足,就容易膨胀。
她一见百里庭月又未动餐食,忍不住哔哔叨叨,“门主,您多少还是该用点儿,这也太浪费了!”
百里庭月嘴里回味着她这句话,语气幽折,“本座浪费?”
桑陶立马反应过来,低着头道,“奴婢还没说完,就算门主浪费也是应该的,整个长生门都是门主的,自然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百里庭月放下额角的手,食指弯曲,伸了出去,抬起了她的下巴,指腹抚摸着她的肌肤,“噢,原来都是本座的错。没让小桑陶说完话,才误会小桑陶了?”
这是一个很暧昧的姿势,但桑陶心里一点旖旎都没,只有紧张和苟且。
百里庭月此举让她想起了原书里,左燕不愿透露寒霜剑派的私密,大魔头直接把左燕两条胳膊都卸了。
眼前这位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
她被他紧捏住了下巴,完全不敢动,生怕他一不高兴也把自己下巴给卸了,“奴婢不不敢”。
“那是如何?”
桑陶心里咒骂着对方紧咬自己一句话不放,连忙解释道,“都是奴婢说话太绕,下次奴婢一定好好说话,再不闹误会。”
下巴的紧力终于松开,百里庭月眼角向上微扬,“小桑陶说得是”。
桑陶连忙后退一步,“那门主,桑陶先收拾东西出去了,小丫鬟们还等着呢”。
百里庭月轻轻恩了一声。
桑陶赶紧抱着两个食笼就往外跑,仿佛后面有大火烧她屁股,身后的视线一直看着她。
妈呀,跟这祖宗说话也太累了。一句话也搞这么绕来绕去,古代人都这么弯弯绕绕的嘛?
等她随小丫鬟们离开了主宫,回自己的屋,就见莲俏披着一件暗色的斗篷,站在门口,似乎等了很久。
桑陶一见她准备开口,连忙举起手道,“别,你什么别说了”。
她今天站了一天,临走前还受到百里庭月的惊吓,身心都累得不行。
莲俏见她脸色就跟那被人吸干了精气似的,厉声道,“你把门主怎么了?”
桑陶听她这话,差点没吐血。
姐姐,我还能把他怎么?应该是他有没有把我怎么吧!宁的眼呢?长百里庭月身上了?
没猫病吧?
“门主让我站在帘外伺候,我站了一天,贼累,现在就只想回去睡觉。”
莲俏一副不相信她的样子,拉扯道,“若真是如此,你便请命门主让我回去,与你一同侍奉。”
桑陶下巴差点没合上。
她才不要赶着上前送人头呢!
她果断拒绝道,“我不要,要去你自己去吧,我人微言轻,说不上什么话”。
桑陶往屋内走了进去,莲俏想追上去,桑陶反手就把门关上了,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莲俏气得直拍了好一会儿门,桑陶早就窜到床上,捂着耳朵装死。
只听莲俏在门外又骂咧一会儿,才离开。桑陶紧翻个身,滚到里面,鼓成了一个驼峰似的包。
不管不管,她什么都不管。
她紧闭着双眼,很快沉沉睡去。
等到半夜被尿意胀醒,她揉着眼睛,慢悠悠地起身去茅房。
屋外凉风阵阵,只有一轮圆月挂在天空。她脖子紧缩着,掌心搓着双臂,等到人生大事解决之后,又捡起地上的灯笼往回走。
长生门里的路有些奇特,听说除了主宫有阵法护着,某些地方也有,阵法会变,那效果就跟鬼穿墙一样变迷宫,就是为了防止外人闯入。
上次桑陶不小心误入主宫偏殿,转了半天都没转出来,还是寒鸦发现带她出来的。
茅房离其他仆人的住房十分相近,倒离她住的屋子有一段距离,也会途经一个阵法。
其他仆人都是几人一间房,她作为门主的贴身侍女可以一个人住着一间大屋子。一个人住更舒服,所以她选择小小牺牲一下,选择走一段不长不远的路上茅房。
此刻,桑陶像往日做的那般出阵,却发现自己似乎走到了主宫里的莲花池,上次遇见百里庭月的地方。
是谁又把阵法变了?
她又得绕大半远回去,无奈至极。
这时不远处,铜铃清晰地颤响一声,桑陶的心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不会这么倒霉吧?
果然就见百里庭月飞过莲花池,披散着长长的墨色头发,只穿着一身月白色中衣,闲庭信步地走在鹅卵石铺就的路上。
桑陶果断将灯笼掩在身后,蹑手蹑脚地打算不引起百里庭月的注意,偷偷摸摸离开。
刚轻轻迈出一步。
“小桑陶,”百里庭月叫住了她,手朝着她悠悠地招了招,“过来”。
不,她一点都不想过去。
脚却诚实地动了,她提着灯,弓着腰,狗腿地朝百里庭月弯眼笑道,“门主”。
手背被一张温热的大手覆盖,“跟我来”。
桑陶才惊觉自己被百里庭月牵着走。
那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
可惜百里庭月是不会听她的心声的,桑陶这时候才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
你这样对自己的侍女随便动手动脚真的好吗?虽然她也不会误会什么,反正她又不觉得自己被吃豆腐,她又不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可这么碰碰摸摸的,也难怪原来那个“桑陶”真动了心。
她如同激光扫射一般看着百里庭月修长的背影。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百里庭月停下了脚步,两人此时正站在莲花池旁边的亭子里。
晚风习习,池子里红紫色的睡莲一朵比一朵绽放得更盛,里面鹅黄色的花蕊看上去明艳又动人,个个仿佛奔放又热情的姑娘。
这景色是很美,可是天色太晚了。
桑陶没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门主,您带着奴婢来这里,是准备要干嘛?”
百里庭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赏月”。
桑陶一噎,她仰头望向那黑漆漆的天空。主宫地处偏僻,白日照不到什么太阳,晚上月亮也是神出鬼没。
如果赏那被乌云遮得只剩下她小拇指指甲上月牙大小的月亮也叫赏月的话,那好叭╮(╯▽╰)╭。
她不敢反驳百里庭月,因为他看上去兴趣盎然。说她怂,那还真没错。
晚膳的事把她吓着了,她才不要跟百里庭月硬碰硬呢!
所以她就静静地站在旁边,陪百里庭月一同赏月。
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哈欠紧接着一个哈欠,双眼不断被刺激出生理盐水,变得通红。
她感觉自己快变成了一块望眼欲穿的望夫……哦不对,望月石。
百里庭月终于抽回神思,回过头看她,桑陶感觉自己又要满血恢复了。
快康康我鸭,可以回去了不,大佬?
他的指腹轻擦掉她眼角的生理盐水,“你哭了?”
桑陶嘴一抽,嫌弃地撇过他的手,“打哈欠打的,犯困就会这样”。
百里庭月看着她,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她看得分明,那眼神明明在说“你真没用”。
桑陶真心实意地想发问,百里庭月还是人吗?
白天一点东西都不吃,大晚上所有人都在睡觉,他偏偏还要出来看月亮。
行为举止怪异,心思还弯弯绕绕。
她真的太难了。
“明日起让厨房的人把你的膳食也一同送到内屋来,你以后也不用去迎了,这些都让她们收拾去。”
桑陶先是愣了一下,又缓缓睁大了眼睛,仰着头看着百里庭月。
他这是在奖励自己吗?
桑陶连忙追问道,“那个,门主大人呀,能再应我一件事吗?”她伸出了一根食指。
百里庭月目光落在她的食指上,似乎在犹豫。
桑陶怕他一口回绝,急忙道,“能让我明日在外伺候时坐个板凳不?我腰腿特别不好。”
其实是她不想再站了,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这太折磨人了。
百里庭月望着她的脸,双唇翕动,“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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