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陶回到主宫,脚刚迈进内殿,就听见内屋里传来寒鸦的声音,“门主,何范的尸体已经送回归一氏山族,如今亦萧也知道左燕被我们抓了回来。”
桑陶顿了顿脚步,又提起步伐往里走去。寒鸦扭头向她看了一眼,她微沉了下巴,算是打了招呼,又径直走回自己的位置,站直了身体。
寒鸦又继续朝帘内道,“亦萧正带着寒霜剑派的人四处搜寻我教的方位。”
百里庭月饮下一杯酒,缓缓道,“他没有派人通知亦玄?”
寒鸦道,“未曾。”
百里庭月嘴角轻轻挑起,“他竟然敢越过亦玄直接发令,本座倒是小看了他。你派人将此消息放给亦玄。”
寒鸦疑惑道,“门主,若是亦玄知晓后,又加派弟子搜寻我教位置,该当如何?”
百里庭月大袖一挥,道,“本座与亦玄往来这么多年,他什么德性,本座再清楚不过。若是没有十成的打算,他不敢来犯。亦萧倒是有一腔热血,但最终究竟是能英雄救美,还是被泼一身冷水……这出戏还是要看到最后才知道。”
百里庭月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引得寒鸦心里满是不解,这左燕好歹也是亦玄的私生女,亦玄就算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可能不管她。若是左燕身死,此事就是威胁,以后一旦被爆出,亦玄身为第一门派的掌门必然受到极大的影响。
见百里庭月不打算解释,寒鸦也只能压下心中的不解,抱拳道,“那属下现在就去办这件事。”
铜铃声轻脆一响,寒鸦的身影随之消失在大殿之中,主宫一切仿佛归于沉寂。
“小桑陶。”
桑陶没有抬头,直道,“桑陶在。”
百里庭月透过帘内似乎将桑陶看得清清楚楚,他用充满磁性的嗓音道,“过来。”
桑陶一愣,她抬头向莲俏望去,就见莲俏满脸愤恨地看着她,她无奈地耸了耸肩,真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她本来想着刺激刺激莲俏,想想还是算了,现在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她道,“门主,奴婢等会儿还要去左姑娘那儿。”
百里庭月眸色微闪,道,“莲俏。”
莲俏心头一喜,道,“奴婢在。”
百里庭月无情的话语就从口里说出,“下午你去照看左燕,明日上半日让小桑陶替你。”
莲俏的脸一下子就变了。
百里庭月这话说得无懈可击,又没有在她面前太偏袒桑陶,她只相当于就和桑陶换了个班而已。
可是她一走,完全不知道两人会做些什么。看百里庭月的样子,像是要把桑陶叫到帘内去侍奉。这么近的距离,实在让她心里难安。
又见桑陶一副“反正跟我无关,我很无所谓”的样子,莲俏更是气得嘴皮子发抖,但当着百里庭月的面,她只能把怒意强压下来,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奴婢遵命。”
桑陶只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这回百里庭月可把莲俏气得不轻,但背锅还是她来背。
但大概是亲眼经历了何范的死亡、左燕的崩溃,她竟然对莲俏可能会报复她的事没太大的感觉。
当然,绝不可能是她看淡了生死,或许只是因为大姨妈要来了,内心有点儿多愁善感。
想到这里,她的思绪忽然又跳到了“咦,我的大姨妈为什么还没来”这种诡异问题上。
一直当百里庭月走到她跟前,抬起了她的下巴,桑陶才回过神,逐渐聚焦到那副绝色容颜上。
百里庭月语气有些不悦,“在想什么?”
桑陶眨了眨眼,脱口而出,“在想我大姨妈什么时候来。”
百里庭月眉尾一挑,“大姨妈?”
桑陶脸皮厚道,“我们家乡管‘月事’叫大姨妈。‘月事’您知道吗?就是女孩子一个月来一次的葵水。”
只见百里庭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面色可见地转黑。想来他活这么久,身为大名鼎鼎的魔教教主,第一回跟一位女子当面讨论月事这种事,心里有多无语可想而知。
怕他真的翻脸,桑陶连忙将他的手握住,“咱就不说这事了,门主,您有什么吩咐呀?”
百里庭月的目光顿在她紧握自己的手上,眸底因为被桑陶耍了而产生的寒意稍微散去一些,语气带着一丝讥讽,“本想问你是否还因何范的事而困扰,现在看来,你恢复得确实不错。”
桑陶心想,那也没办法啊!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为难自己的人,事情发生了,她也消糜了一小阵,之后她又能如何呢?还要她如何呢?
人总得向前看。
她咳了一声,假装清了清嗓子,道,“都是因为门主治理得好,长生门的名声威震武林,教内发生这些事之后也依然井然有序,奴婢自然也就恢复得快。”
听她说得冠冕堂皇,百里庭月头一回觉得同样一番话在不同人嘴里说出来,效果竟然如此不同。
若是亦玄那些人自夸自家门派,他定会觉得嘲讽不已,若是长生门教徒自夸,他也会觉得索然无趣,可偏偏这话从桑陶嘴里说出来,便觉得有趣极了。
尤其配上她这幅煞有其事的浮夸表情,心里便不自觉起了逗弄之意。
百里庭月微抬眼眸,“小桑陶的意思是说你恢复得快都是本座的功劳?”
桑陶心里突然觉得毛毛的,她嘴上还是奉承道,“自然都是因为门主。”
百里庭月注视着她,忽然嘴角向上挑起,向她步步逼近,桑陶被逼得后退,手放在胸前,隔开一道安全距离。
她一直被逼到柱子前,无处可躲,鼻尖幽深的梅花香浓得骇人,她结结巴巴道,“门、门主?”
百里庭月俯下身,手轻轻抚摸过桑陶的脸颊,“既然都是本座的功劳,小桑陶可想好怎么奖励本座?”
桑陶:“哈??”
百里庭月看出她压根就是打嘴炮,嘴角莞尔,道,“小桑陶难不成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并没有半分对本座的感激?”
桑陶连忙澄清,“怎么会呢?门主的大恩大德,桑陶一直都记在心里。只是门主您有钱又有权,什么都不缺,身份地位都比奴婢高……”
百里庭月听到这句“身份地位比奴婢高”,不自觉轻蹙了眉头。
桑陶假装伤心道,“奴婢还有什么能给门主的呢?只有每日勤勤恳恳侍奉门主,多尽心尽力罢了。”
说完了,还直接拿来百里庭月的袖子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百里庭月见那袖子上没一会儿就沾了她的胭脂水粉,太阳穴忍不住突突。
桑陶用余光打量着百里庭月,心里也在吐槽,百里庭月也太抠了吧,还找她一个月银只有几两银子的侍女要奖励。他什么好东西没有啊?
也许百里庭月只是逗逗她,但她也不想平白被逗弄,每次到最后自己都是被耍的那个,那可不就没意思了。
百里庭月早就察觉到她“贼眉鼠眼”,小心思就差没有写在脸上。
他忽然就不觉得那袖子糟心了,反而还提起了袖子伸了出去给桑陶轻擦着脸,再不计较,把桑陶惊得一愣一愣的。
他浅笑道,“小桑陶这份苦心,本座心领了。”
这话听得桑陶心里舒服,她忍不住开心地咧开了嘴。
百里庭月又道,“只不过,若是你每日在殿内嗑嗑瓜子、看看话本也算是勤勤恳恳侍奉本座的话……”
桑陶嘴角的笑立马僵了。
百里庭月觉得她的表情有意思极了,指腹轻轻拂过她嫣红的嘴唇,眸色变深,“小桑陶整日这般惬意,总还有些余地留于本座,你说对吗?”
桑陶脸差点没崩。
她就说百里庭月怎么这么好被说服呢?敢情压根就没打算放过她。想起自己屯的小金库里那一锭一锭可可爱爱的元宝快要插上小翅膀飞走了,她就有点想哭。
她生无可恋道,“门主,说吧,您想要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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