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两秒种, 辛小舞依旧睁着她那双纯真无邪的眼睛, 想要装作木头人。
然后过了几秒钟，确定羽仙子的目光确实落在自己身上，辛小舞才收起了伪装——这样说也不尽然, 从珂芋的视角来看, 是换了一个人。
如果说人的意识海也有天空和海洋的概念的话，那么平时浮于表面的的想法和确切的思绪，就是天空中的流云, 而那些潜意识里的念头、那些隐藏起来的想法, 早以成为过去的重要记忆，在海面之下。
而就在刚刚那个瞬间，在辛小舞的意识海, 天空和海洋对换了。
平时隐藏起来的秘密被放到阳光下, 而平时无所谓的小事，却被隐藏在意识深处。
用更科学的说法是……珂芋还是第一次见, 真正的双重人格。
辛小舞的眼瞳扩散开来, 淹没了眼白，看着还算有点演恐怖片女鬼的扮演潜质, 已经不见瞳仁的眼睛盯着珂芋：“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珂芋感觉辛小舞变强了很多，应该能正面刚金丹剑修——她先前就觉得，按照教科书上对灵族的举例和描述，辛小舞做为能“投胎”的灵族来说，也太弱了。
辛小舞没有发难，想来是因为珂芋哪怕是面对这些疑似失去神志的人, 也没有下杀手。
当然，就算她发难也不会发生什么就是了。
“我的目的？地盘上缺人手，来这里挖劳动力啊。”
辛小舞没有眼白的眼睛继续瞪着珂芋，显然不信。
这年头好人真是难做，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外乡人，”辛小舞权衡了一会，如此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这块神树的树心都是你的了，拿了树心便回去吧——我们不想破坏经营了数百年的地下通路，你也不想被神树干掉吧？”
确实，若是神树彻底发难的话，以其身为仙树的底子和规模，摁死目前没有表现出多少实力的珂芋，似乎从逻辑上说得通的。
但……
“前提是，这棵树真能如你所言，听你的命令把我干掉。”
初步翻阅了变异空乐树的操作记录后，珂芋对其来头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
“呵呵，且不提你这话莫名其妙、不知所云，听闻修真者修行不宜，你不会想要用一身道行来验证伟大之树的力量吧？”
珂芋：……看起来这位辛小舞在无忧谷的地位也不咋地，不知道变异空乐树其实只在一种情况下会发起反击。
——短时间内身体受创超过20%。
这个阈值不包括那些特意长出来给人或者黄牙鼠取食的果子。
而不知道这一点的辛小舞，那自信的模样……
珂芋怜悯的望了她一眼，随手种下了一株小小的脉桠，对，就是珂芋在雾舟上成功种活的一小节灵脉。
经过了刻苦学习和琢磨之后，珂芋的脉桠已经能在外边存活一周的时间了，虽然时间不长，但已经能做到很多事情。
脉桠扎根后，直接从太虚之海吸取太虚之气，然后转化为灵气，大量的灵气在极短的时间内充溢这处空间。
“你……你在干什么？”
完全没看出这一手门路的辛小舞，正想将羽仙子拉入梦境中对付，却突然发现，大量的灵气成丝，居然勾勒出了树心的轮廓，外加这一手似乎也没有攻击力……
本就没有多少把握的辛小舞，决定再看看情况。
而这一看，她的嘴唇忍不住哆嗦起来。
因为那些灵丝仅仅花了数分钟的时间，就勾勒出了一个一毛一样的树心，就连内部最为关键的灵气汤洋流，也完全复制了下来。
由此，这个完全由灵丝组成的法阵开始运转，然后“碰”的一声落地，化为了实体。
一开始还是透明的，可以看到伪树心后边的景象，但随着木质快速成型、老化、变得坚硬，不一会儿，就和旁边的树心几乎一模一样——二者唯一的差别，就是原本的树心上，长着一些青苔，有一些昆虫生活在其内。
“看，这又不是什么厉害的……”
“扑通！”
珂芋话还没说完，辛小舞就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了，她眼含热泪喊道：“仙人！”
这一声呐喊，那是一个辛酸、感慨万分、委屈不已，总之就是感情很复杂。
一边喊还一边像畸形种一样，膝盖在地上极快的蠕动，想要抱珂芋的大腿。
珂芋赶紧一个闪身，躲开这没有眼白的畸形种飞扑，她怎么也没想到，指示COPY了一个树心，居然会引起对方这么大的反应。
更没想到，躲开后，辛小舞更加快的用膝盖冲了过来，嘴角不知道为啥在流口水——
“停，你有话就好好说……你不要过来啊！”
辛小舞停下距离珂芋不到半米的地方，什么矜持，什么13格（她有这种东西？），全都扔掉了，表情就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被人抛弃的小动物。
放低了拥抱的双手，表示抱个脚也是可以的。
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
“请问，您、您认识无华大仙吗？”
眼见辛小舞提到某无华兄，没有眼白的眼睛放星星，满脸都是憧憬的小迷妹模样，珂芋不由得在心底吐槽：
某个黑衣仙族前辈，真是个罪恶深重的家伙。
在芗城，珂芋一行遇到过画中魔，同时，还遇到过一个看起来是画中魔老朋友的仙族前辈。
只是这前辈比较高冷，说了没几句话，就自己开了穿界门走人了，只留珂芋在原地，想着自己不会穿界门，有点尴尬。
此时此刻，在珂芋眼中有些高冷的黑衣青年，无华前辈，依旧在某一小块世界碎片中，等着珂芋开穿界门过来，毕竟……一年不到的时间，对仙族来说，那真是“一会儿”。
或许是因为，辛小舞见过无华前辈，一条因果线搭上了，珂芋得以尴尬的发现，她以为人家早走了，然而人家一直等着，这会儿说不定都开始种蘑菇缓解无聊了。
咳咳……这不能怪她，她没想到对方那果断开门走人的模样，是特意等她过去啊，而且她那个时候也不会穿界门，对这位仙族前辈，哪怕是现在也没可能完全信任。
“见过。”
辛小舞自动将其理解为二人是点头之交。
再考虑到如今仙族几乎不见踪迹，两人保持联系，或者珂芋能联络到无华大仙的可能性……很大啊！
虽然这逻辑链有问题，但辛小舞顾不了这么多了：“近百年来，听闻越来越多的洞天有环城显形，那……那无华大仙可还安好？”
之前有提过，几乎每一个洞天都有环城，但只有出问题的环城才会显形，若是环城的问题和无华前辈有关的话……
珂芋摸着下巴，觉得自己晓得不得了的事情。
“我看着挺精神的。”
话说回正题，记得某个黑衣青年，问了珂芋一个问题：
——你对这个世界，是否失望？
显然，无华兄那是真的很失望，才会这样问珂芋。
既然如此，那就有一个问题，如果说，什么都没做，就对这个世界自顾自的失望，这也太逊了吧？
若是如此，无华前辈怎么有种看到不知真假的一两个新闻，就喷这个世道糟透了的愤青既视感？
市井小民无力改变一切，只能发出感慨，用键盘抒发内心的不快，但身为仙族，本就有超乎其它各族的力量，足以改变世道的力量，若是啥都没做，就跟着普通人一起抱怨，是要闹哪样？
明明有移山填海之能，却要和人们蹲在一起躲雨，抱怨泥石流堵路，是个什么心态？
若非如此，那无华前辈，也尝试过吧，比如——这棵变异的空乐树。
这应该是大灾变之后，灾难逐渐稳定下来，各大宗门开山之时，数百年前的事情，与无忧谷是同一时间的产物。
若是数百年前，无华前辈没忍住，给了凡人和灵族无忧谷的话，那在几千年前，几万年前，想来也不止一次没忍住吧？
更久远之前发生过什么，珂芋不知道，可看看这棵树吧。
它显然……完全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检测到外部输入信号，识别访问权限，识别结果：一般访客权限。”
“接到操作请求，要求变更管理员权限……请求接受。”
“检测管理员权限……管理员位置空，请输入密语，获得管理员权限。”
“收到密语：你对这个世界，是否失望？”
“密码正确，请设置独属于您的仙文密语……设置完成，尊敬的管理员羽仙子，欢迎您登陆幻境生态树第三代操作系统，本系统致力于帮助一切实在过不下去的有志生灵，在第三类幻境中体验百年人生后安然逝去。”
神树的系统音，在已经加了翻译包的珂芋听来，有条有理，且翻译成了她最熟悉的AI句式，但在辛小舞听来，只是一连串树叶的沙沙声，而且不知道为啥听着脑壳痛。
因为担忧神树出了问题，辛小舞抱着某仙子小腿，感觉也没那么香了——这是珂芋勉为其难的让步。
“那您知道无华大仙在哪……啊啊！”
辛小舞被神树的一根枝丫挑了起来。
因为获得了管理员权限，珂芋不光能办到抓辛小舞这种小事，她还能一览神树的所有功能，和无忧谷人们生活的各项情况。
“难怪人家会失望，你们根本就没好好使用这棵树的功能！”
作者有话要说：有几个小天使猜到了真相呢——
PS：对，某黑衣青年就是珂芋原定的男友，但目前看来珂芋并不想谈恋爱，但这两人成为志同道合的仙友，没啥大问题。感谢在2020-04-01 00:05:14~2020-04-02 02:0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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