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这三人并没有废多少功夫。
倒不如说比想象中要拉胯, 从珂芋的角度来看的话，这两个金丹真人水分可怕，范和玉都能同时吊打他们两个。
金丹成丹之时，有品级之分, 一品最高，被称为无暇, 剩下的就往下排, 最惨的据说已经排到第十三品。
据说范和玉成就的是四品金丹，这水平放在清羽门已经算是前途无量了——本人不怎么会打架，那是另外一回事。
顺带一提，从珂芋的角度来看, 就算是一品金丹, 不过是个坑坑洼洼的金疙瘩，只是比别的疙瘩圆润一点罢了。
而这两人的金疙瘩……应该是九品金丹？
金丹的品级有何影响……用一个比方来理解, 那就是肺活量, 一品金丹肺活量很好，打起来都不带喘气的, 九品金丹就像一个做过肺叶切除的患者去跑马拉松，上气不接下气都是轻的了。
“几位前辈，小子有眼无珠，不知这仙迹已经是您的了, 我等这就离去，您能不能……”
笛焱真君此时哪里还有之前傲睨万物的模样？此时顺从得很，无害得像是一只卖萌的猫咪。
这让蚁夫人的眼神愈发冰冷。
一只蚁妖将利足刺入笛焱真君的大腿。
“啊！前辈饶命啊, 我门上有老，下有小，都要靠我一个人打拼才能勉强维持生活的样子，你我无冤无仇，不如放我一马，就此别过不好？”
蚁夫人被气笑了：“你不认得我，你们三个都不认得我？”
三人意识到情况和自己以为的不一样，望着蚁夫人那苍白的面容，仔细回忆……
“这位大妖前辈，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等冤枉啊！”
珂芋捂脸，觉得这些人药丸。
“认错了？”
蚁夫人没动，但其它妖蚁的蚁颚各自钳住了他们的四肢，若是再想不起来，就成人棍再慢慢想吧。
“等等，请等等，”感受到四肢的疼痛，笛焱真君方得不行，“我笨，我记性不好，请您给我这傻子一点提示吧！”
或许是因为觉得仇人在无知无觉中被杀死，实在是过于无趣，没有复仇的愉悦，蚁夫人坐在妖蚁们推开来的华贵王座上，提示了一句：
“四百多年前，天蟾宫。”
三人神色一变。
“这……我们当时，我们当时只是听命行事的三个小喽啰而已啊！动手的可不是我们！冤有头债有主，可不关我们的事情啊！”
刺啦——
蚁夫人一时没控制住，将王座的扶手捏碎了，珍贵的云玛瑙像不值钱的琉璃那样破碎，化为闪烁的晶尘。
“听命行事？动手的不是你们？”
“当年天蟾宫有大阵日月交辉，若非你们假扮成流民，混入其中，动了我天蟾宫的阵眼，日月交辉又怎会出现出现纰漏，被趁虚而入？！”
笛焱真君反驳道：“那还不是因为天蟾宫自己蠢？”
“……你说什么？”
“身为密宗，身怀秘宝和绝妙的传承，却因为一时之仁，开放山门，收留流民，而且还收那么多人，多到影响宗门运作的程度，后来还放这些人离开，泄露了天蟾宫内部的消息，这不是蠢是什么？”
“这就好比有人有钱不收好，非得拿出来炫耀，被人抢了那不就是活该！”
蚁夫人听得有些沉默：“你们真这样想？”
一旁的围观的陆二甲和潘安年，大气都不敢喘。
听上仙提及过一句，这大妖早两百年多前就身受重伤了，而且由于一直没得到充分的治疗，听闻妖王联军进攻芗城的时候，又透支了一次妖魄，现在身体情况不容乐观。
在潘安年的印象中，这位大妖应该有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病弱之色。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随着谈话的进行，周边的云海都在蚁夫人的愤怒下发生了波动，仿佛是害怕一般避开了。
就算有仙台的保护，潘安年也感觉到……面前蚁夫人，即便是身受重伤，但实力依旧很强。
自个儿之前以为，这大妖重伤，就算让她住船上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啥的……真是太乐观了！
周边环境的变化，让笛焱真君觉得不妙，他赶紧道：“这不就是这个理吗？再说了，咋办呢吧三个当时只是负责把一块破阵石放到一座假山旁边而已，真正动手的，是当年那些门派里边有头有脸的化神境和元婴境，关我何事！”
蚁夫人听到这里，已无心再论是非，她抬手，让妖蚁先把这三削成人棍。
笛焱真君脑门见汗，但在生死一线之中，他的灵觉抓住了什么，高声道：“您这仇，我等可以帮忙啊，我等可以将功赎过啊！如果您真想复仇，我等可以帮忙啊！我和以前进犯过天蟾宫的前辈……不，那些恶人们还有联系……不是，是我还能帮您找到他们！”
“哈哈哈！”蚁夫人听着他的辩解，看着他的面容因为妖蚁逐渐用力而变得扭曲，突然笑得很开心：“助我寻人？可惜了，他们早死了！”
“那些敢胆动天蟾宫人的修真者，我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全杀了！”
笛焱真君脸色发白，他依稀记得，当年血洗天蟾宫的时候，很多修真者虽然戴着遮掩身份的袍子和假面，但其实都是各方宗派里头，有头有脸的人物，其能量加在一起……他笛焱算个毛线！
“你疯了……我记得其中可是有六大宗派长老之子和内门弟子！你会上诛妖榜……不，我想起来了，你在诛妖榜上排名第八位！喜欢猎杀修士的四大邪妖之一！”
“咳咳……”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蚁夫人连连咳嗽，护卫蚁赶紧递上手帕，后者接过，而后声音有些沙哑的道，“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磕哒！
妖蚁的巨颚，在逐渐加大力道的过程中，夹断了两个金丹真人的大腿，血流涌注。
“啊啊啊啊啊！我的脚，我的腿……妖王大人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您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可以为您做任何事情，我们……我们罪该万死，不对，我们当年的所作所为，罪不至死啊，求您发发慈悲吧！”
慈悲……？
若是没有最后两个字，说不定还真有那么一丁点可能性，蚁夫人会只断他们一边手脚了事。
“当年你们血洗天蟾宫，连宫主腹中的胎儿都没有放过！”
妖蚁响应女王的愤怒，一口子钳断了三个人的四肢！
“罪不至死……对，你说得没错。”
蚁夫人语气冰冷得像是冻结千年的寒冰，三人在剧烈的疼痛中，只觉得非常不妙！
他们马上就会知道，是什么不妙了。
几只护卫蚁来到被缴获的飞剑面前，然后当着三个人棍的面，将他们的飞剑咬断了。
飞剑被毁，三人立刻受到一定反噬，伤上加伤，续而……他们感觉到了失重。
工蚁们放开了失去手脚的三人，三条人棍在尖叫中，坠入更深层的云海，不久之后，就会被云海的压力挤死。
云海是个很神奇的地方，起初入海时感受到的压力很大，而等到下潜到一定距离后，上边的压力反而会推着人下潜，这个时候，保持水平移动或者上浮才是难事，这也是为啥深层海捞场经常死人的原因之一。
饥饿的蚁妖们不挑食，分食了现场的手足当开胃小菜。
珂芋掏出另一枚玉简，这是环城剑修的，通知他们到偏僻点的地方，珂芋直接开穿界门让他们过来，提前埋伏在仙承殿内。
当然，做为分布在各个战线，有要职在身的环城剑修，集中起来也没那么快，少说也要几个时辰。
在等待的过程中，蚁夫人望着三人坠入深层云海之中，掏出一壶美酒，洒下。
“宫主，您快可以合眼了。”
珂芋叹了口气：“还差谁？”
“两个，”蚁夫人收起空掉的酒壶，表情怅然，“但这辈子，妾身可能都没法杀掉那两人。”
“为什么？”
“他们是常驻于环城战线的剑修，现负责还查使一职。”
珂芋顿时一愣：“还查使，那不是负责深入环城之外的归墟地带，探查敌情、归墟生态等环境要素的修士？我听说，伤亡率比普通剑修还要高。”
“确切来说，还查使头一年，战死率高达七成，剩余三成在其后数年内，若是没有陨落，都会成为极为强大的剑修，但比起守卫环城，方便量化的斩杀数，还查使一职的功劳不仅不好量化，有时若是没能及时传回敌情，还会受到责问……毕竟很多人都认为，只要守好环城的城墙就行了，至于归墟地带如何，既然归墟洞几乎无法摧毁，那知道得再多也没用，不过是浪费给养罢了。”
“总得来说，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而那两人，已经担任这一要职长达百年之久。”
“……明明血洗了天蟾宫，却愿意为了环城，常年在归墟地带游走，图什么？难道是天生喜欢在棺材板内外反复横跳？”
蚁夫人又是一声叹息：“您觉得，当年血洗天蟾宫的修真者，都是些什么人？”
“呃……多少有些不要脸？”
“您说得对，确实，至少是不要脸，”蚁夫人盯着珂芋的眼睛，突然说，“我和您说说当年的故事吧。”
四百多年前，归墟暴动，大量的归墟洞突然出现，连带着归虚兽那也是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程度，环城战线吃紧。
这其中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云海环城的鬼族撑不住了，找无忧谷的鬼族帮忙啊；
比如，儒门当年恢复了一些元气，也支援了环城，但结果反而引起了外边修真宗门的觊觎；
又比如，上三派下三门当年出台了一道律法——关于大敌当前，环城战况危急，呼吁各大隐世宗门弟子出山，助力环城一事。
天蟾宫也是响应号召的隐世密宗之一，该宗派的有秘法日月交辉，简单来说，这是一种能让弟子在不同方合（维度）之间切换的神奇秘法。
下能让弟子在遭受攻击时躲入高合方位（高维空间）或者世界外侧中避难，上能集成大阵，让整个天蟾宫的防御同规模之下无可比拟。
在众多密宗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的。
而且，这还和其它秘法不同，不像其它秘法那般，学习门槛高得令人绝望，要某个方面天赋秉异，要命格，要神魂独特，要天材地宝，总之就是，别说一般人了，通常连六大宗门里头最有天赋的弟子，都难学会。
时间投入和收获不成正比。
密宗之所以是密宗的理由，也就在这里。
就是因为这秘法很厉害，但大多数人都学不了，能找到弟子传承衣钵就不错了，想壮大门派，开枝散叶那完全是在做梦，然后又担心被人觊觎，这才躲起来闷声发大财。
听起来手段诡异，十分强大，防不胜防的密宗，到底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天蟾宫的情况不同，日月交辉想要学成，确实是需要一点天赋，但也只是需要一些修行天赋而已。
在普适性上的可怕，让各大宗门注意到了这个横空出世的密宗，至少上三派下三门里边的内门弟子，大部分都能学成。
而且这秘法还能大大提高环城战线上修士的生存率。
秘法的诱惑，加上当时战况确实危机，上三派下三门豁出老年，希望天蟾宫能为了大义，交出日月交辉秘法，并许诺了种种令人垂涎好处。
蚁夫人说到这里，顿了顿道：“您觉得天蟾宫当时的宫主，答复如何？”
“很明显，如果他拒绝了，之后的惨事就不会发生了。”
本来是想看到羽仙人震惊的神色，但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猜中了真相。
“看来您很了解人族。”
珂芋耸耸肩：“若是拒绝了，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几万年来，各大门派一直严禁弟子外传门派绝学，上三派下三门对此也无法多说什么。”
“他们在乎名誉，在乎修士界的安定，最多就是偷师呗，再如何，也不会血洗天蟾宫，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为了一门秘法犯下滔天恶行。”
“得到了一门秘法，却让修士界对六大门派失去信任，这得不偿失。”
蚁夫人沉默了一会，有些佩服的道：“您说得是，道理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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